方婆子雖然粗俗,但也將傾城的心思拿捏的很好。她既說誣陷,說讓傾城別和她一般見識,說出自己委屈,又那身份說事,倒讓傾城沒法開重口。
傾城沒有理她,而是問向沐傾舞。
“三妹妹,這里可哪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按照傾城的想法,沐傾舞既要在這里長住下去,那便不可與方婆子產生什么矛盾。但這不卻不是怕了方婆子,沐傾舞已經到了莊子,萬不能再住不下去,離開后等待她的也不見得是什么好地方。
她又如何看不出來方婆子的有意刁難,她自然不會放過方婆子,但對于沐傾舞來說,她只需與方婆子交好便可。傾城之所以會問沐傾舞,便是給她一個與方婆子交好的機會。
主子的一句話低過下人百倍,若是沐傾舞在此事上放過方婆子,想必她以后也不會受到刁難。
姐妹倆心意相同,傾城一個目光,沐傾舞便有了思量。她陳懇道:
“姐姐安心,我在這里一切都好。許是剛來這里條件所限,與大家交流有礙。我想,以后情況會好的?!彼龥]有說方婆子哪里不說,只是與大家相處不慣。傾城在心中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方婆子道:
“方嬤嬤,是三小姐說的這樣嗎?”
傾城眉頭一挑,將嫡女之姿表露正好。
方婆子原本還等待審判,恍惚間變了話鋒,自然要抓住。急忙道:
“是是,莊子里來了主子,大家還有些拿捏不定主子的脾氣,這才怠慢了三小姐。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育他們。”
此刻,在方婆子心中,沐傾舞便成了要好生照料的主子,再不去去想什么苛待。
即使是被趕到莊子里,若沐府人還記掛,那便是正了八經的主子。這是方婆子的理念。其實,在得知傾城要來探望沐傾舞時,方婆子已經覺得事情不對。剛開始,她以為沐傾舞是犯了錯誤,被貶到莊子。
先不說還沒帶來什么錢財,只穿用度對于莊子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用度。
她見只有沐傾舞一個小姑娘在此,膽子便也大了起來。莊子今年收成本就不好,便有意無意苛待沐傾舞。反正她的想法是,沐傾舞是被貶到莊子,回不回得去沐府還不一定,用不著對她太好。
可是,這個她以為被貶的主子,卻得到大小姐的親自照看。方婆子還如此能夠安心?
說她勢力也好,總是鄉下人也是看眼色行事。
“小悠,你在這里住的可慣?如果不慣,可以跟我回府,我讓素錦留下來照看三妹妹?!眱A城看向小悠,安撫完主子,自然也不能忘記丫鬟。
小悠倒是反應的很快,在沐傾舞說完那番話后,她也便道:
“像三小姐說的,許是一開始有些習慣使然,過段時間便好了?!?br/>
小悠跟著沐傾舞身邊不久,但看起來也算是個忠心的丫鬟,傾城點點頭,并沒有再說讓她離開的話。沐傾舞也仿佛松了口氣,素錦留下雖然不會讓她受到欺負,但總歸不如自己的丫鬟順手。小悠不走,她也心存感激。
傾城給素錦使了一個眼色,素錦會意地將這一個紅木箱子拿了過來。
傾城打開箱子,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的數十塊銀錠子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方婆子甚至探長婆子去看,她也不是沒見過這么多的銀錠子,總歸是別人的錢財,所以格外惹眼。
傾城沒有理會,而是對沐傾舞道:
“白額娘怕你在這里住不慣,特意讓我拿給些銀錠子,如果哪里不慣,就讓下人們買來便是?!?br/>
“姐姐……”沐傾舞哪里見過如此多的銀錠子,當下有些懷疑。
傾城卻對她搖頭,轉過身對方婆子道:
“方嬤嬤,主子的房間可不是下人雖然能進了。三妹妹年紀還小,恐有不測,這些錢財由你代為保管。好好照顧三妹妹,也不枉夫人掛念一場。”
“這……是,奴婢遵命?!狈狡抛由陨赃t疑,當看到傾城的正式模樣便不在拒絕。
她自然知道拿了這些銀錠子意味著什么,而且是沐夫人給三小姐的,便可以想象三小姐的府中的地位。此刻,在方婆子眼中,沐傾舞再不是那個被貶的小姐,而是發著金光的主子。能夠伺候三小姐是她的福分,哪里還敢怠慢。
“成了,你去把銀錠子放好吧?!睂τ诜狡抛拥淖炷槂A城看得明白,卻也不能拆穿,只能用銀子加以安撫。
方婆子本還想說些感謝的話,接觸到傾城一臉高傲的模樣,便只有卑微的份兒。
“是,大小姐?!?br/>
她急忙拿上銀子,找個穩妥的地放起來。沐傾舞在她心中的地位陡然升高,面對這個明晃晃的財神爺,她才不敢再去惹惱。
看著方婆子匆匆離去的背影,沐傾舞有些惆悵道:
“姐姐何苦為了我費那些銀子?”
“是你娘給你用的,怎么成我費銀子了?”傾城不解道。
沐傾舞也不是傻瓜,坦言道:
“姐姐不必隱瞞,她現在只怕希望沒我這個女兒,又如何能寬待我呢?”
自傾城拿出那些銀子后,她便知道這件事必定不是白氏的囑托。白氏有沒有銀子不說,就憑她的舉動,白氏沒有殺她已是仁義,又談何照顧?
外面冷漠的沐傾舞其實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處境,也深刻明白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原先她也覺得白氏是為她好,可當真相擺在她面前時,一切就變成了妄想。
想想白氏那些故作親切的舉動,她便覺得惡心十足。如今不用在日夜看著她,哪怕在這種環境下,她也覺得安心。可惜了傾城,幫她的忙不說,還費了銀子。
那些銀子放在方婆子那里,她能用的又有幾個?
她也明白傾城的意思,用銀子收買方婆子,可這樣的方法又何日是個頭?
傾城自知銀子的事瞞不過沐傾舞,便不再和她解釋,遂道:
“白額娘她也是想著你的,若不是府中事物繁忙,她這次也要和我一起來看你?!?br/>
“真的嗎?”沐傾舞有一刻的驚喜,卻很快黯然了目光。
“當然?!眱A城不置可否。
沐傾舞搖搖頭,神情已有幾分荒涼。
“姐姐別誆騙我了,我自己的娘親,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