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當時圣上曾與她談過一次話，大概是詢問她是否能夠與鳳顯解除婚姻？
    她當時只覺得荒唐，她的婚事明明是圣上所賜，怎么到頭來，圣上卻詢問她是否能夠接觸？難不成圣上金口玉言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當時她以為這是圣上的試探，她表明了嫁給鳳顯的決心，堅定且深信。
    如今想來，這背后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否則以圣上的性格，他不會出爾反爾。
    似乎就是在那之后，鳳焱才遠走他鄉……
    傾城忽然不敢繼續往下想，因為想的越多，她越是發現了前世未曾注意過的細節。
    在大婚隔日，她在皇宮之中面前對鳳焱說：
    皇弟，初次見面。
    其實那時，并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在古董鋪子里，她看好一面金絲銅鏡，鳳凝出現，也要買下銅鏡。
    兩個人爭執不休，鳳焱卻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稟只有手掌大小的銅鏡，與她交換。
    當時她第一眼就喜歡那個手掌大小的銅鏡，可爭搶的才是最好的。她斷然拒絕了鳳焱的好意，直接讓老板將金絲銅鏡包了起來。
    第二次見面，是在馬場之上。
    舅舅給她送了匹駿馬，她正和馬兒說著悄悄話，鳳焱卻不知道從哪里出來，點出他們上次相遇的意外。她氣得騎馬而去，卻不想馬兒性子頑劣，差點將她摔下馬。
    幸而鳳焱在側，將她救了下來。
    可她不知好歹，不僅不感謝，反而抽了鳳焱一鞭子。正在胳膊上。
    后來聽說，八皇子練功刻苦，胳膊上都是傷痕。
    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與鳳焱之間，原來在前世他們已有羈絆。
    傾城換好女裝，從范府出來。
    她漫步無邊際的走在大街上，這一刻，她很想見鳳焱。
    她想對他說明自己的心意，哪怕是舅舅，她也不想顧忌了。
    “小姐。”阿大從后面靠近，他將凈心帶到傾城身邊后，便離開了。
    畢竟他是守在“王城”身邊的，若是貿然出現在傾城身邊，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小丫頭，你還是女裝好看。”凈心看著傾城緋衣飄飄的模樣，不覺莞爾。
    姑娘家嘛，整日穿個男裝，半點溫柔都沒有。還是作女子打扮，看清柔柔弱弱的，很好相與。
    傾城不由瞪了他一眼，這還沒做什么，凈心已經說出她女裝怎樣，若是到了祖母面前，頃刻會被察覺。
    “師傅，一會兒你可別亂說話。”她不安道。
    她最怕凈心開口，最好就是凈心一句話不說，亮個相就好了。
    凈心不以為意。
    “我怎么會亂說話，對了，你怎么這么快就回內京了？”
    他在山上還沒教訓完小沙彌，阿大便來了。他以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就趕來了，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不過，沐府的飲食，應該是很好的吧……
    傾城盡量忽視凈心眼中的貪婪模樣，只要別和凈心提吃的，他基本還是很好的。
    “范先生回來了。”傾城的聲音有些惆悵，范先生回來了，可事情卻越來越亂了。
    若不是情況所迫，她現在真的想去皇宮找鳳焱。
    “范先生？哦，那個小頑童。”凈心與范先生也有過幾面之緣，不由嘟囔了幾句。
    小頑童？
    是老頑童吧。
    傾城不解。
    范先生三十出頭，凈心從面相上來看年紀應該不大，但他是凈壇大師的師弟，這樣一來，傾城還真看不透他的年紀。
    “他是你干爹嗎？”凈心好像聽人提過這件事。
    傾城現在的心情有些煩躁，她的心里總想著鳳焱。可她必須要先回沐家。
    “師傅，給你普及一下沐家的關系。”未免凈心出現紕漏，傾城便解釋了起來。
    “我在沐家是大小姐，上面有祖母和沐相爺，你都見過了。我還有兩個庶妹，一個在莊子上，另一個在沐相府。她叫沐傾心，最善以柔弱示人，實際蛇蝎心腸。一會兒你見到她，最好躲著走。”
    傾城故意將沐傾心說得用心險惡，就怕凈心會放松警惕。
    “不就一個小姑娘，為師我吃的鹽比她吃的飯還多。”果然，凈心根本不當一回事。對付一個小丫頭，他還能怕不成？
    傾城便道：
    “她曾對我下過不孕之藥。”
    雖然，那個藥她又給送回去了。但始作俑者，卻是沐傾心。
    “什么？”這回，凈心不敢大意了。他想到前兩次來沐府解毒的事。
    “又是下藥，你們沐府真可怕。一會兒，我肯定什么都不吃了。”
    他真怕自己不知不覺吃出毒來。
    這些年，傾城沒被毒死，也算她命大。
    傾城從凈心的目光里看出他已經產生了防備，如此，便是最好的狀態。
    站在沐相府之外，看著高高的“沐府”匾額，傾城的心變得平靜。
    這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但也是她傷她、害她的地方。如今，她為了得到庇護，不得不再次進到這里。雖然她萬般不情愿，但她總歸是沐家女。
    “大小姐？”守門的侍衛看到傾城還有些不敢置信，當確認無誤后，頃刻飛奔進去稟報。
    “丫頭，看來他們看見你回來很高興。”凈心貼在傾城耳邊道。
    高興？可不是高興。
    又有一場免費的好戲要上演了。
    傾城帶著弒殺的目光來到院中，此時，稟報的侍衛已經回來了。看來，里面的人也做好了準備。
    “是大小姐，大小姐回來了。”
    “真的是大小姐，她怎么還有臉回來？”
    “你看她身后還有一個和尚，不會是她私奔的對象吧……”
    屋廊下，圍滿了丫鬟。大家的討論聲不絕于耳，甚至越發不堪。
    “丫頭，沐相府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凈心也聽到了丫鬟們的言論，不由輕聲道。當著主子的面竟然還敢如此恣意，那背后里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傾城早已習慣，沐相府的下人和主人一個德行，踩低捧高。誰得勢，誰才是主子。誰失勢，誰就是下人。
    傾城正欲進入大堂，凈心卻拉住她的胳膊道：
    “丫頭，師傅給你找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