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傾城一切的依仗都是鳳焱的心意。可心意這東西太縹緲，傾城若是有絲毫不自信，他便可以趁虛而入。
    可是，傾城只道：
    “臣女沒有任何篤定之意，只將一切交到王爺手中。”
    她不說自己，只說堅定鳳焱心意。將一切問題都推給鳳焱，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圣上早就知道傾城不一般，如今他才算是真正領教。
    “好一個沐傾城，朕的兒子們為了你神魂顛倒，你倒是怡然自得。”
    圣上一句話點破傾城的心思，與其說傾城相信鳳焱，倒不如說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有魅力的女人，讓人喜歡。可也令人害怕……
    傾城從來不曾得意什么，更沒有想到利用什么。她會如此，全然得益于與鳳焱之間的感情。
    記憶恢復，她想到了他們的曾經。那些一同經歷過的日子，是她生命中無可磨滅的痕跡。
    她喜歡鳳焱，喜歡到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圣上，臣女并非得意。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王爺雖然貴為皇子，但于傾城心中，他亦是此生的摯愛。王爺有王爺的心思，傾城不敢左右。”
    她了解鳳焱，正因為了解，她才不會給鳳焱談麻煩。
    無聊的考驗到頭來不過會令感情受損，與其被別人考驗，她寧愿早點說清楚情況。
    “你就這么篤定，朕一定會給你和鳳焱賜婚？”圣上目光一轉，隱隱暗含威脅。
    自傾城進來到如今，他可從未說過要與傾城和鳳焱賜婚。
    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傾城暴露了內心，更讓他看到了許多。
    傾城知道，此行必定會暴露些什么。若是暴露了她與鳳焱的感情，那么她樂得如此。傾城幽幽道：
    “原先不知道，可看到圣上看向‘九天’的目光時，臣女篤定。”
    “你也覺得朕為了譚貴妃不會拆散你們？”圣上話語中已有殺意，他的狼狽，從來不會被旁人看到。
    傾城以往看到了他的內心，便可以控制他嗎？
    傾城搖搖頭。
    “不，臣女覺得圣上是心中有愛之人。以前有大愛，為了家國天下必須做出抉擇。如今卻有小愛，為了所愛之人可以付出所有。”
    圣上看起來高高在上，可是誰又知道他內心的寂寥？
    傳說，譚貴妃是圣上畢生所愛。從圣上看到“九天”的目光時，也不難理解這句話的真諦。
    無論是真龍天子，還是凡夫俗子，在愛情面前，人人平等。
    圣上縱然有天下之力，卻也無法守護自己愛著的人。
    一個心里有愛的人，他做什么，都不會狠毒。
    圣上的氣息不覺慢了半拍，他看著傾城，眸光復雜。
    在他的面前，仿佛閃過那些將要遺忘的時光。一幕幕回想，一幕幕寂寥。到最后，全部化為沉寂。
    “想不到，到頭來最懂我的人竟是一個小丫頭。”
    圣上無不感慨。
    他活了大半輩子，有些事他寧愿深埋心底，也不愿與人分享。
    倒不是說他身邊一個可信之人都沒有，而是即便他說了，旁人也無法感同身受。
    既然無法心意相通，他寧愿什么都不說。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傾城面前，他竟有了輕松之感。
    這早已被他遺忘了的感覺，令他倍感欣慰。更令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如此，朕倒舍不得放開你了。”圣上坦言自己的心思。
    傾城心中一驚，她更想不到自己的一段分析，怎么會讓圣上又起了心思。
    剛才，她明明覺察到傾城已無此意。
    剛才圣上沒有此意，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傾城如此善解人意。
    如今知曉，他又如何能夠放手？
    “留在皇宮，朕給你貴妃之位。”圣上目光灼灼，語氣堅定。
    傾城慌忙跪地，不敢言語一句。
    說多錯多，她若不是不提此事，怕是也不會有如今的復雜。
    圣上眉心一皺，雖料到傾城反應，但語氣還是不悅。
    “怎么，你還覺得這“貴妃之位”委屈了不成？蘇嬌即便懷有龍子，如今也不過是個妃位。你成為貴妃，獨掌一宮，后宮之中除了皇后與瑾貴妃之外，再沒有與之抗衡力量。如此，還不滿意？”
    他拿出蘇嬌舉例，更點名傾城今后在皇宮的地位，這是圣上能夠給的最高地位，更是令傾城沒有后顧之憂。
    看得出，圣上是真心喜歡傾城。就如同喜歡一朵花一樣，喜歡到想要摘下收藏。
    可沒了養分的供給，被摘下的鮮花早晚都有枯萎的一天。
    傾城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她要讓圣上歇了這份心思。
    “圣上喜愛，臣女深感惶恐。別說貴妃之位，哪怕一個答應，臣女已然知足。”
    傾城的話，令圣上很受用。
    一抹笑容添置臉頰，圣上的氣色都好了很多。
    但是，傾城隨即又道：
    “可是，當臣女看到圣上對‘九天’的目光之后，便知道，今生今世圣上心中再也裝不下旁人。圣上已擁有這世間最真的愛戀，臣女此生也想尋那樣的愛情。并非臣女不屑入宮，而是圣上心中已有旁人，令臣女無處容身。”
    譚貴妃便是圣上心中之人，她不愿一輩子走不進愛人的心。即便是金山銀山，也換不來她對愛情的奢求。
    說已至此，圣上已經完全接受了傾城的心思。
    傾城的話似是提醒，更讓圣上想到了他曾經的激情歲月。
    那些日子，即便如今想到，依舊覺得倍感溫暖。
    再看傾城，他的眸中有喜愛，但卻沒了男女之愛。
    “好一個沐傾城。”圣上大喝一聲，令傾城身形一頓。
    她所有的孤注一擲，不知道能否換來圣上的諒解？
    圣上擺擺手道：
    “罷了，朕已經有了馨兒，這輩子已然足矣。讓你們未經歷愛情的人去感受愛吧，這種感覺彌足珍貴，朕成全你們。”
    傾城還沒道謝，圣上便沖著屋外大喝一聲：
    “安子。”
    “圣上。”安公公隨即走上前。
    圣上沒有開口，只是擺擺手，一切隨安公公去做。
    看樣子，早有準備。
    安公公拿出圣旨，說道：
    “沐家女，沐傾城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