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那一刻的神情僵在臉上，以至于有好幾秒都沒有緩和。
    簡唯看她不對勁，小聲問，“寧寧，怎么了？”
    溫寧把手機遞給簡唯，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的解釋，“趙繼遠在送我的一對耳環里面放了一張復印的發票。日期是我爸跳樓自殺的前一晚，這肯定不是巧合。發票上的臺頭，我找人查了，你看到上面的名字了嗎？”
    “紅姐私房菜。”簡唯緩慢的念出一個名字，不自覺的呼出一口綿長的氣，抬眼問她，“應該只是巧合吧？”
    溫寧笑了一下，“怎么會這么巧？我不信這種巧合。”
    簡唯也沒有頭緒，說，“你不是有她號碼嗎？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行了？”
    溫寧嗯了一聲，拿出手機給楊紅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一直顯示無人接通。
    “可能在外面玩，沒聽到呢，你晚點再打。”
    “不用這么麻煩。”
    溫寧說著，從包里拿出那張發票拍了照，發給秦楠，叫他從那家餐飲公司內部查出這張發票具體是哪個餐館要求開的。
    “寧寧……”簡唯知道這件事對溫寧的重要性，想勸她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勸。
    四年多了，她終于有了溫顧死亡的線索，這對溫寧來說太重要了。
    “簡唯，你不用擔心我。這么多年我都熬下來了，我有的是耐心，慢慢查清這件事。趙繼遠他不會拿這件事騙我，這個發票一定和我爸有關系。”
    “我當然不會阻止你查下去，畢竟這是四年來支撐你在蔚然集團的動力。只不過趙繼遠這種人心機城府太深，我希望你在查的時候，也保護好自己。寧寧，答應我好嗎？”
    溫寧點頭。
    因為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秦楠查這個費了一點力氣，一直到第二天才給她回復。餐飲公司那邊電腦都存了檔，這張發票上的序號顯示是出自紅姐私房菜。
    溫寧又叫梁經理專門查了一趟報銷記錄，這張發票是出自當時的采購部經理朱景豪。
    溫寧記得很清楚，溫顧自殺的前一晚，回來的很晚，醉醺醺的，為此衛群珊還嘮叨了幾句。溫寧那時候已經睡了，只是被這些響聲吵醒，所聽到的聲音都是迷迷糊糊的。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卻知道了溫顧自殺的消息。
    蔚然集團給出的說法是因為溫顧作為工程師的失職，導致了公司遭受了一筆損失。溫顧因為內心愧疚，擔心要賠償一大筆錢，為了不拖累家人就選擇了自殺。
    公司內部調查的報告也證明了的確問題出在了溫顧身上。事情經過是本該溫顧經手要上百次的實驗，才能由他點頭簽字，最終決定采購那一批零部件。可溫顧因為工作失職，在實驗次數不達標的時候，就簽了字，導致公司造成了巨大損失。
    當溫寧進入蔚然集團內部，打聽這些事情的時候，也的確沒有發現什么破綻。
    但溫寧始終不相信溫顧會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自殺。那一批產品并沒有出廠，內部銷毀重新采購零部件，完全也可以由對方零部件不合格而向對方公司采取措施。總之有補救的辦法，但溫顧卻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
    溫寧不接受。
    溫顧愛她，愛這個家，他不會就這樣離開他們。
    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個采購部的經歷朱景豪很快引咎辭職離開了蔚然集團，溫寧再去找他，卻怎么也找不到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現在這張發票很可能將溫顧和朱景豪聯系起來，成為一條重要的線索，溫寧不得不追查下去。
    她持續給楊紅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都無人接聽。
    沒有辦法，溫寧只好給她發了條短信，【老板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回一趟C城，或者你告訴我一個地址我去找你也可以。萬分感謝。】
    消息像是石沉大海，溫寧一直沒有等到回復。
    年初八，溫寧開始正常上班。
    和高層們說了她的決定。恰好，M城相關部門在環保方面有了新規定，那塊地某些地方就要重新規劃設計，來來回回，估計也得幾個月才能落實，與溫寧的時間倒也不沖突。
    高層們沒有別的意見，很快就是國外采購旺季，溫寧提前過去布局也沒什么問題。
    秦楠給她辦理好簽證，時間就在這幾天。
    在走之前，溫寧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她給陸少康發了條短信，說要見個面，并且附上了地址。
    溫寧在一家咖啡館等他。
    過了一個小時，不見他過來。但溫寧極有耐心的等著，她相信陸少康回來。
    沒有多久之后，咖啡廳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溫寧平靜的對上那雙正在尋找的雙眸。
    陸少康臂彎夾著偷窺走過來，放在桌子上坐下。
    “我時間不多，你有什么話最好說快一點。”陸少康與她以前見到的樣子好像成熟老練了一點。
    但又如何，溫寧沒法接受他。
    “我媽，怎么樣？”
    “挺好的。”
    “能好哪里去？是你能掙錢養她，還是她有養你的本事？”
    陸少康看她一笑，嗤笑一聲，“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那得了，我聽完，走了。”
    “你等等。”溫寧冷著臉叫住他。
    陸少康看著她，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你媽媽的決定已經說的很清楚，你這個當女兒的管不了。就跟我爸媽管不了我一樣。我們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能干出這種荒唐事？親人都不要了？陸少康，你沒想過你爸媽和你奶奶為你的事情急得團團轉？”
    這話似乎刺痛了陸少康一點。
    他收起了一點玩世不恭，坐下來，語氣還是滿不在乎，“我沒辦法，希望有一天他們能理解吧。”
    抬眼看著溫寧，“你也一樣。”
    溫寧不想再說下去，沒有什么意義。
    她今天來的目的不是說服陸少康。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推到陸少康跟前。
    陸少康眼神困惑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替她拿著。不然你們兩個人要怎么生活？”
    陸少康沒接。
    “別在我跟前裝的很有尊嚴。遇到有些事情，尊嚴一文不值。密碼我媽知道。”
    溫寧說完，提了包自己起身先走了。
    她沒有力氣再待下去。
    因為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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