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薛子丹愣愣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平靜看著他,強調:“把‘相思’給我?!?br/>
薛子丹說不出話,片刻后, 他反應過來,些不所措:“你……你確定要這?”
“是?!?br/>
花向晚冷靜出聲, 薛子丹抿緊唇, 就看花向晚抬眼看他:“最快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不是么?不然, 我嫁給魔主也好、我死也好, 不都正魔主下懷?我做這切又什么意義?”
薛子丹聽著花向晚的話,遲疑著,許久后, 他終于還是從靈囊取出『藥』瓶,放入花向晚手, 低聲道:“最后顆,『藥』可解。”
“多謝?!?br/>
花向晚冷靜出聲,抬眼看了眼兩人:“我先去看他,你們也累了天,休息吧?!?br/>
說完,花向晚拿著『藥』, 自行走遠, 看著她的背影,秦云裳終于才轉頭看過來,好奇詢問:“你給她的是什么『藥』?”
“種能讓人忘記愛人的『藥』?!?br/>
薛子丹聲音帶了幾分苦, 秦云裳皺起眉頭,不可思議:“這能對謝長寂用?”
“尋?!核帯晃镒匀徊荒?,可這味『藥』我尋了株并蒂涅盤花, ”薛子丹耐心解釋,“花轉化之效,株我被我用來做成給魔主的毒『藥』,另株我制成了這兩顆‘相思’?!嗨肌橙∏閻刍鳌核帯恍В瑢θ烁星樵缴?,就忘得越快越徹底。”
秦云裳聽到這話,明白了花向晚的意思。
嫁給魔主也好,她身死也好,要謝長寂還愛著她,那謝長寂入魔就成定局,她所做切,也就都是徒勞。
秦云裳沉默不言,許久后,她些不明白:“既然這種『藥』,什么不始就拿出來?”
“那畢竟是謝長寂的記憶,不到萬不得,她不會決定另人記憶的去留。”薛子丹解釋著,但想了想,他又道,“而且,她也許也并不希望他忘了呢?”
就像這么多年,她自己不也始終記得對方嗎?
說著,秦云裳點點頭,兩人起走出云浮塔,秦云裳突然想起來:“當年阿晚離『藥』宗,你吃過這『藥』?”
薛子丹頓,片刻后,他苦笑起來:“不錯。當年得是我的極樂毀了合歡宮,我就道我和她沒可能,那時候我痛苦萬分,又不得不放手。她勸我,說我沒我想的那么喜歡她,不過是絕境抓住根稻草,心了執念,我不信,直到服下『藥』,我還能清楚記得我和她發過什么,是再沒了太多感覺,我才道,”薛子丹頭看了秦云裳眼,“我對她的喜歡,不過如?!?br/>
兩人交談間,花向晚拿著『藥』,直奔地宮。
等進入地宮之后,就看謝長寂被鐵鏈束縛著,坐在法陣央,法陣溫柔的光芒攀附在他身上,吞噬著他身上的黑氣。
他身上的黑氣經幾乎被吞噬殆盡,血在白衣上結痂成暗紅『色』,猶如朵朵梅花盛,長發凌『亂』散在清俊臉頰旁邊,讓他整人看上去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刻他很安靜,也不是在幻境陷得太深,還是睡著了。
她遲疑片刻,猶豫著喚了聲:“謝長寂?”
不見應答,他尚未清醒,這讓她松了口氣。
她沉下肩,愣愣站了會兒,緩了片刻后,從乾坤袋掏出了壇酒來。
“倒也不急?!?br/>
她喃喃安撫著自己,坐到他旁邊。
她轉頭看了眼謝長寂,靜靜坐在黑暗,提著酒壇子,茫然喝了口。
地宮靜悄悄片,和外喧擾的世界截然不同,這讓她的腦子終于了安靜的時候。
謝長寂入魔,沈逸塵復活,魔主『逼』著她成婚去『逼』瘋謝長寂,天劍宗和天機宗『逼』著謝長寂去死……
切發得太快,她都來不及喘息的時間,刻終于了片刻安寧,她忍不住靠在謝長寂身上,好像平樣。
之前沒察覺,如今才發現,他來才這么些時,她經習慣靠著這人。
他人看上去很冷,但身體很暖,看著清瘦,但靠上去的時候,卻意外讓人覺得安心。
“喝完吧,”花向晚低聲說著,“喝完我就給你喂『藥』,咱們就兩清了?!?br/>
這些話謝長寂聽不見,他低著頭,仿佛是睡著般。
他在夢境浮浮沉沉,會兒是他和花向晚的初遇,會兒是他們成親,會兒是沈逸塵和她走在前方,會兒是他和花向晚兩百年后相見。
最后停在小酒館,雨聲淅淅瀝瀝,花向晚端了碗酒,斜依在長欄上,看著來往行人,似是些不高興:“還這么多雨,好想去逛街啊?!?br/>
說著,她抿了口酒水,他從樓梯上走上來,看見少女喝酒,眉頭微皺,喚:“晚晚?!?br/>
少女聽他的聲音,嚇得哆嗦,趕緊把酒碗往桌上放,站起來道:“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師門事,天劍宗了嗎?”
他沒說話,將目光挪到她偷喝的酒上,淡道:“你受了傷,不該喝酒?!?br/>
“點點?!?br/>
花向晚硬著頭皮,謝長寂目光平穩,花向晚在他凝視下敗下陣來,含糊道:“好吧,以后不喝了?!?br/>
謝長寂不說話,他走到她身邊,叫她:“客棧吧,你不是說最近這鎮子點異事,你打聽到消息了嗎?”
“你就找我說這???”花向晚頗失落,“我還以你是來和我過的,想約你逛街呢?!?br/>
謝長寂不言,花向晚看了看外的雨,拉著他:“雨這么大,咱們在這酒館坐坐,小酌杯,算是給我慶怎么樣?”
“我不喝酒?!敝x長寂垂眸,聲音很淡。
花向晚“嘖”了聲,似是些不高興:“你不喝酒,后咱們成親,我家人可是不喜歡的?!?br/>
“胡說八道?!?br/>
謝長寂聽她說這話,緊皺起眉,花向晚撐著下巴,給他倒了杯酒,笑瞇瞇道:“喝嘛,我每年,逸塵都會陪我喝的。今年他不在,你陪我好了。”
聽她說這話,謝長寂眼神微冷,他站起身來,道:“去了。”
“???那……那不喝酒,你要不等會兒雨停陪我逛街?”
“不去?!?br/>
“謝長寂,”花向晚追上來,些不高興,“我啊,你就不能遷就下我?”
“自人遷就,我關。”
他走下樓梯,花向晚追著他出了酒館,細雨撲而來,少女伸出手挽住他。
謝長寂動作僵,時竟是忘了避雨訣。
秋雨細細密密扎在臉上,少女仰頭看他,笑瞇瞇道:“可我就稀罕你遷就,你就遷就下我嘛?!?br/>
“我……”
“你要是再拒絕,我就討厭你了?!?br/>
謝長寂聲音頓住,風點冷,片刻后,他扭過頭,捻了避雨訣,兩人擋住風雨。
“走吧?!?br/>
聽到他的默許,少女高高興興挽住他,他帶她走在雨,走過大街小巷。
他想,還好,他沒再拒絕,她應該……不討厭他。
他在夢境路走進黑暗,在片安寧,慢慢了幾許意識。
他身上黑氣被法陣點點吞噬,花向晚也管不了太多,她坐在他旁邊,口口將壇酒喝完。
等喝完之后,她將酒壇子放在旁,撐著自己起身,借著酒勁兒,伸手去拿裝著『藥』的瓷瓶。
瓷瓶取出來,在她手心,仿佛是團火,灼得她手心始些疼。
她不敢多想,顫著手將『藥』倒出來,不是安撫他,還是安撫自己:“快了,吃了就忘了,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可說完這句,她又頓住,她恍惚意識到,他吃下這『藥』,若她死了,那晚晚和謝長寂發過的事,就像沒存在過樣,誰都不記得,誰都不道。
她這輩子像飛蛾撲火般這么用力喜歡過的人,這么認真付出過的段感情,就煙消云散,連笑話都算不上了。
鉆心的疼涌上來,比當年謝長寂在新婚之夜離、比當年聽到他說那聲“抱歉”從死之界躍下時都要覺的疼。
但想到他入魔時的樣子,想著眾人口誅筆伐的模樣,想著當年她站在他身邊,和他起在人群仰望著天劍宗長輩壇布道時,他平靜帶了幾分向往的目光,她眼眶微紅。
她克制住所情緒,還是低下頭,將『藥』送到謝長寂唇邊,啞著的聲音故作輕松,不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你忘,你我都輕松高興,別怕?!?br/>
說著,『藥』丸觸碰在謝長寂干裂的唇上,就在她打算用力時,沙啞的聲音從下方突然傳來:“這是什么?”
聽到聲音,花向晚腦子白,隨后她就看見謝長寂緩緩抬頭,『露』出雙冰冷審視的眼,如蛇般盯著她:“毒『藥』?”
“怎么可能?”花向晚看著他的眼睛,終于神,她勉強笑起來,盡量找神智,騙著他:“這是給你療傷的『藥』?!?br/>
謝長寂不說話,他定定看著她,他的眼睛仿佛是能看透世上切謊言,直『逼』人心深處。
花向晚被他審視著,心上微慌,她正想說什么,就聽謝長寂口:“了沈逸塵?”
“別『亂』想,”花向晚垂下眼眸,安撫著他:“你被邪氣所侵,所思所想都是被刻意放大的,你先吃『藥』吧,等我……”
“你想甩我?!?br/>
謝長寂口,花向晚動作微頓,就看他定定盯著她:“沈逸塵復活,我入魔傷了他,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
花向晚不說話,她時竟然不道,是不是該順著說下去,絕了他的心思,哄著他吃了『藥』。
理智她該這么做,可看著對方的眼睛,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聲。
“說話!”
謝長寂觀察著她的神『色』,驟然提聲,花向晚低下頭,她捏著『藥』,沙啞口:“我……打算和沈逸塵成親?!?br/>
謝長寂愣,花向晚垂眸:“這顆『藥』可以讓你忘記我,你把我忘了,自己云萊。你的道心并不在我,在于情,你雖忘了我,可你情,可以把這條道修下去?!?br/>
這話讓謝長寂顫了顫,他看著花向晚拿著『藥』的手,頭次『露』出幾分驚慌。
花向晚說著話,半蹲下身,她勉力保持微笑,勸著他:“你別怕,沒事的,吃完就好了?!?br/>
“你別過來?!?br/>
謝長寂聽著她的話,警惕看著她,慌忙后退。
可鐵鏈和法陣束縛了他,他能動作的幅度極小,花向晚隨著他上前,看著他的樣子,她紅著眼,伸手去捏他下顎:“沒事的,長寂,你之前不也吃過絕情丹嗎?你別怕,這『藥』……”
“你別碰我!”
謝長寂身上靈力猛地爆,她錯不及防,被突如其來的靈力震飛,狠狠摔到地上。
不等她反應,謝長寂手足并用爬了過來,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我錯了。”
花向晚喘息著睜眼,就看謝長寂伸手握住她的的手,緊握著將她的手放在胸口,仿佛發誓般鄭重又急切,不斷保證:“我不會再傷他了,你要留下他就留下,你想和他成親就成親,我都不介意,花向晚,我還用,你別這樣,你讓我留下,”他帶著血『色』的眼睛孕育著水汽,滿是惶恐,“你別讓我忘了,我什么都沒了,我晚晚……”
“謝長寂!”花向晚猛地提聲,打斷他的話,死死盯著他,“你胡說什么!”
謝長寂動作僵,他愣愣看著花向晚,似是些不所措,過去所觀察、聰慧,都在這刻失了用處,他茫然看著她,好久,才輕聲問:“你還要我怎樣?”
“我道是我不對……”
他眼神失了焦:“當年沒及時明白自己心意,是我不對;沒應你,是我不對;山洞那天我落荒而逃,是我不對;新婚當夜沒喝合巹酒離,是我不對;沈逸塵死我不在,是我不對;死之界沒選你,是我不對;你躍而下沒追隨你,是我不對;合歡宮受難,我不在你身邊,是我不對;兩百年你受辱,我沒相陪,是我不對……可我千錯萬錯,”謝長寂喃喃抬頭,“我喜歡你,總不是錯?!?br/>
花向晚沒說話,她眼淚掉下來。
謝長寂看著她,似是不明白:“既然不是錯,何要讓我忘了?”
“這樣你至少不會痛苦……”
“我痛不痛苦是我自己決定!”謝長寂打斷她,頭次帶了幾分激動低喝,“誰給你的權力決定我的記憶?”
花向晚答不出話,她看著前人,他全然失了過往的風度從容,狼狽得像是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獸。
他腳下是法陣,手上是鐵鏈,仙道楷模,云萊魁首,如今卻走到了這境地。
她仿佛是突然驚醒,她怎么就把人『逼』到這境地?
他要去哪,他想做什么,輪不到她去做選擇。
她怎么可以把他困在這,『逼』死在這?
她看著他,緩了好久,才沙啞出聲:“對不起?!?br/>
這話出來,謝長寂些茫然。
花向晚走上前,謝長寂還沒想明白,就看她伸出手,替他解手上鐵鏈。
他愣愣看著前女子動作,她將鐵鏈打,低聲口:“你沒錯,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當年沒做錯什么,你喜歡我,更不是錯?!?br/>
“晚晚……”
“我沒權力決定你的記憶,所以我讓你決定。我要你忘了我,不是因沈逸塵,復活的那人是魔主,不是逸塵,我要他成親,是因他告訴我,要成親,就會把另半魊靈給我,這樣我才能得到完整的魊靈,然后復活師兄師姐??晌曳鹏r靈,人能轄制它,而唯能轄制魊靈的你,因是虛空之體,如今沒問心劍相護,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成清衡道君。”
說著,花向晚笑起來:“我不需要謝長寂,我要清衡,我道這對你不公平,可謝長寂,”花向晚聲音頓住,好久,她才沙啞口,“這世上所人期待的,都是問心劍最后劍?!?br/>
這話像刀樣剜過人心,謝長寂微微捏拳:“你也如?”
“我也如。”
聽到這話,謝長寂笑起來,他盯著花向晚,問:“憑什么?憑什么我來就是把劍,我做得還不夠多嗎?憑什么……”
“夠多了?!?br/>
花向晚打斷他,謝長寂愣,就看她微微傾身,伸出手放在他臉上:“所以以前我也想過,清衡做得夠多了,后你就是我的謝長寂,我沒騙你,渡劫時我看到的是你,我從來沒想過要活下去,可是我想到未來能和你在起,我就想活了。我想和你起云萊,我也想和你起家……”
謝長寂茫然看著她,他薄唇輕蠕,還未出,就聽花向晚打斷他:“可我做不到。”
“什么?”
“你道這是什么嗎?”
她說著,拉衣衫,『露』出胸口刀疤。
看到刀疤瞬間,謝長寂突然意識到什么,瞳孔緊縮,在她口之前,慌忙出聲:“不必說了!”
“是換血留下來的傷口?!?br/>
花向晚沒理會他,輕點在疤痕上,平靜用喑啞聲音陳述著:“刀入胸口三寸,自心頭交換周身血脈,十年次,道是什么嗎?”
“別……”
“因我和你結契?!?br/>
這話出來,謝長寂動作徹底僵住,花向晚看著他,眼淚撲簌而落:“因我和你結契,我的血可以同時打鎖魂燈和問心劍的封印,所以,當年魔主魊靈所得之后,他策劃了針對合歡宮的這場屠殺?!罕啤恢易栽阜钛?。”
如預料的往事浮出,謝長寂愣愣看著花向晚,時似乎失去了所力氣。
花向晚笑起來:“而在我合歡宮遭屠之時,你參悟問心劍最后式,劍滅宗,也正是因如,在魔主想要再度打死之界封印時,才沒成功。你做得很好,你守住了云萊和西境,你守住了天劍宗,而你能做到這切,皆因你參悟最后劍,是清衡道君?!?br/>
“晚晚……”
“我不是不愛你,”花向晚整人微微顫抖起來,“可是你我都付出太多了,如果我愛的謝長寂沒最后劍,那你我犧牲的這切又算什么呢?問心劍脈盡滅,你我分隔兩百年,合歡宮因被毀,我自毀金丹自斷筋脈忍辱偷,最后你告訴我,你不需要這天下蒼,你了我可以舍棄切,那你我親友盡喪,淪落至今,又是什么呢?”
“我數次想過……”花向晚呼吸急促起來,“如果我沒喜歡你,沒和你結契,是不是合歡宮就不會出事,是不是師兄師姐他們就不會死,我覺得都怪我,都怪我喜歡你。怪我和你在起,不然逸塵不會死,師兄師姐不會遭難,所以每次想起你,每次看到你,我就想是我錯了。我怎么可以在他們尸骨不見天時,和你卿卿我我圓滿結局?”
“晚晚……”
謝長寂蒼白著唇,看著哭得根本撐不住自己,哽咽喘息著的女子。
其實他道。
在道魊靈在魔主那、看到她心頭刀疤、想到她身血『液』盡換時,他就過這種猜想。
可他不敢想,所以哪怕察覺,要她不說,他都作不。
他以能隱瞞輩子,可如今卻道,這世上沒什么事,能永遠隱藏。
他不說,是了自己。
她不說,卻是怕傷了他。
她喜歡直這樣熱烈又溫柔,看上去輕佻,可卻比誰都真摯,她愛人,希望他過得好,喜他所喜,憂他所憂。
縱身躍下死之界時,她說“還好你沒喜歡我”;
如今她所謊言隱瞞,亦是因那份在意喜歡。
這份溫柔澆在他心上,層層帶著疼,他看著她落的眼淚,眼血『色』慢慢退卻,他突然覺得,自己切堅持,都沒了意義。
她所求他所求,她所想他所想。
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給。
哪怕是遺忘。
他低下頭,伸手抹她的眼淚。
“莫哭了?!?br/>
花向晚停不下來,她也不道是對著誰,低低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答應你。”
謝長寂將她扶起來,溫柔擁入懷:“我會忘了你,死之界,重悟最后劍?!?br/>
花向晚聽著他的話,不道什么,莫名哭得更厲害了些。
“但你別怕,”謝長寂沙啞口,“不管忘記多少次,我再見到你,定會再愛上你?!?br/>
“謝長寂……”
“等到時候,你復活合歡宮,記得找我,如果我不懂事,又『亂』說話,”謝長寂眼眶微澀,“你別放棄我?!?br/>
“我道?!?br/>
花向晚哭出聲,她伸手死死抱住前人:“我不會,不管怎樣,不管你記不記得,要我們再見,我定不會放手,我定會纏著你,定把你綁合歡宮,我再也不會信你說的鬼話。我道你喜歡我,我道的?!?br/>
謝長寂不出聲,他聽著前人的話,感覺前人的擁抱,他突然覺得,內心格外溫柔。
他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長廊,想起最后那夢境。
她說她要喝酒,他不允。
她說她想逛街,他和沈逸塵賭氣,也沒答應。
他想了想,過頭來,低頭看懷慢慢冷靜下來的姑娘,溫和道:“是不是入夜了?”
花向晚抽噎著,茫然抬頭:“???”
“我陪你去逛街吧。”
聽到這話,花向晚些緩不過神,直到謝長寂站起來,她才意識到他在說什么。
“你……你身體……”
“我礙?!敝x長寂握住她的手,垂眸看她,“今夜我會服『藥』,明啟程云萊,你不用擔心?!?br/>
花向晚聞言,茫然點了點頭,也不道自己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謝長寂扶著她起身,溫和道:“去換套衣服吧。”
花向晚哭得些懵,聽著他的話走出地宮,兩人各自沐浴換了衣服,她被他拉著,走到街上,才后后覺意識他們在做什么。
她些茫然頭,看著走在旁邊的青年,疑『惑』出聲:“你帶我出來做什么?”
“我在幻境想起你第,”謝長寂語氣帶了幾分溫和,“你讓我陪你喝酒,我不喝,你想讓我陪你逛街,我也不逛,你挽我的手,本來我想甩,但你說若我甩,你就討厭我,我停下了?!?br/>
聽他說這些,花向晚想起來,她忍不住笑起來:“所以我就想,你肯定是喜歡我?!?br/>
“的確如?!?br/>
謝長寂轉眸,平和出聲。
花向晚愣,就聽謝長寂道:“那,是我特意從師門提前趕來的?!?br/>
“我……不曾聽你說過?!?br/>
“那時候許多話,我以不必說?!?br/>
“還好沒說,”花向晚笑起來,“你若說了,我當時怕是舍不得?!?br/>
若是舍不得,他又怎么修得最后劍,怎么救天劍宗,屠盡界,意救下蒼?
是這話題明顯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說出來,兩人默不作聲轉過頭去,花向晚由他牽著,走在合歡宮主城闌珊燈火間,她內心點點平定下來,她轉頭看了看旁邊的青年,猶豫片刻,忍不住伸出手,像少年時樣挽住他的手臂。
謝長寂察覺她的動作,轉眸看她,花向晚頭次覺得些不好意思:“我……”
看她害羞,謝長寂突然淺淺勾了嘴角,他低下頭,在她額間輕輕吻,道:“挽著吧,我心歡喜?!?br/>
兩人行走在長街上,沒目的隨意走著。
花向晚隨意看過小攤,他就在旁候著,仿佛對尋常人間夫妻,再普通不過。
行至家酒館,謝長寂主動拉著她上了樓,兩人進店,店的掌柜認出來,高興道:“呀,少主,您來了?”
花向晚愣,她時些想不起來,她上下打量,見掌柜是筑基期的老,對方笑瞇瞇道:“少主,兩百年前您經常來我這兒喝酒,那時候我還是孩子,您忘了嗎?”
“哦?!?br/>
經得這么提醒,花向晚猛地想起來,點頭道:“記得,不過時間太久了,時些想不起來。”
“您上座,”對方招呼著,高興道,“我給您上酒?!?br/>
花向晚點點頭,看著掌柜親自去取酒,謝長寂靜靜看著她,花向晚頗些不好意思:“我……我以前經常在城喝酒?!?br/>
“后來怎么不喝了?”
“合歡宮出事后,”花向晚神『色』淡了下來,“能不喝,就不喝了。”
說著,她些奇怪:“你說我到想起來,你倒是學會喝酒了?”
“你走后,學會了?!?br/>
謝長寂聲音平和:“想著,當做討你家人喜歡的人。”
花向晚愣,隨后些不好意思:“其實都是我唬你的,我娘最喜歡的還是你這樣的,小時候她和我爹總罵我不夠端莊?!?br/>
“那你喜歡,總是好的?!闭f著,謝長寂抬眼看她,“后你想要人作陪,我能陪到底了。”
花向晚看著對方不避不讓的眼睛,她想了想,低頭笑:“你今晚話倒是多。”
“是過去太少?!?br/>
“倒也是,”花向晚想想,“那我們今夜當多說些。我看從哪始,你當年——”
花向晚挑眉,不懷好意:“你給我上『藥』的時候,說給其他仙子也上過,都誰啊?”
“你記錯了,”謝長寂糾正她,“我說的是,其他人,不是其他仙子?!?br/>
這話讓花向晚睜大眼,謝長寂神『色』平靜,解釋著:“我怕你對我非分之想?!?br/>
“那你沒給其他女仙上過『藥』?”
“沒?!?br/>
“你沒抱過她們?”
“沒?”
“那守夜呢?”
花向晚盯著他:“總守過吧?”
聽著這話,謝長寂似是覺得好笑,溫和道:“守過許多,每次都很多人?!?br/>
花向晚聽著,莫名些心,嘀咕著:“不早說?!?br/>
“那沈逸塵呢?”
謝長寂見她問了這么多,反問出聲,花向晚僵,就聽他道:“他這張臉,到底怎么來的?”
“你……不該猜到嗎?”
花向晚嘀咕,謝長寂垂眸:“我想聽你說?!?br/>
花向晚緩了片刻,終于道:“他是鮫人,他走的那天,剛成年?!?br/>
“什么變成我的樣子?”
“他說,希望能成我最喜歡的樣子?!?br/>
“所以,當年你最喜歡的,是我。”
謝長寂說了結語,花向晚這才意識到,他等來等去,非是這句。
她本想說他,可想了片刻,又忍不住笑:“我都不道,你這么計較?!?br/>
“我向來計較,是你不道?!?br/>
“這么計較,那我再告訴你件事。”
酒端上來,謝長寂給花向晚倒酒,花向晚湊到他前,笑瞇瞇道:“我如今最喜歡的,也是你?!?br/>
謝長寂聽著,笑著沒說話。
兩人喝了會兒酒,半醉半醒,笑著又離了酒館。
花向晚喝酒些上頭,路上明顯情緒高昂許多,謝長寂到直是樣子,走在她身旁,任由她打鬧。
兩人跌跌撞撞來到河邊,人少了許多,花向晚仰起頭,看向不遠處懸在半空的群明燈。
這些燈都被綁在形狀奇怪的架子上,每燈下都懸著根小管。
最外的燈懸著的管子最粗,最的燈下懸著的管子,似乎頭發絲般細。
“那是什么?”
謝長寂跟著她的目光,遙遙看著。
“長明燈?!?br/>
花向晚看著那些在高空似乎隨時都會飛走的燈籠,解釋給謝長寂聽:“民間的小玩意兒,如果能『操』縱靈氣穿過燈下懸掛的管子,就可放走盞燈。你別小看這,外的管子還好,越到好看的燈,它下懸掛的管子越細,對靈力控制能精準到什么程度,看他能放走那盞燈就道了。我年少試過,”花向晚比劃著,“最多也就到層第二圈,最的燈,我也是沒辦法的?!?br/>
“放走那些燈能做什么?”
謝長寂疑『惑』,花向晚笑了笑:“就是些陳詞濫調,說盞燈,可以實現愿望?!?br/>
“真的能實現嗎?”
謝長寂明顯不信,但還是問了遭。
花向晚搖頭:“自然是寄托?!?br/>
謝長寂沒再說話,花向晚遙遙看著高空的燈籠,感覺站在身旁人的溫度。
過了會兒,花向晚緩聲口:“謝長寂。”
“嗯?”
“你說,你喜歡的,到底是十八歲的晚晚,還是如今的我?”
謝長寂沒說話,在嘩啦啦的水聲,花向晚帶了少的安寧:“謝長寂,其實,我也是會怕的。是我沒太多時間去害怕,去多想。但很多時候,我也會疑『惑』,”她轉過頭,看著身后人,“你真的愛我嗎?”
“愛?!?br/>
謝長寂口,答得沒半點猶豫。
花向晚不解:“可我和當年經不樣了,我連全心全意喜歡你都做不到?!?br/>
謝長寂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她的容,過了片刻后,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不是因你喜歡我所以喜歡你,是因你是那人。”他看著她帶著傷痕的手,聲音溫和,“當年的晚晚很好,可如今的花向晚,在我心,更好?!?br/>
這話像是春雨,細密澆灌在她心上。
她凝望著前的青年,他像是從神壇上走下來的君子,在煙火氣滿滿的塵世,溫柔而明亮佇立。
她些不敢多看,扭過頭去,笑著道:“不道等你把切忘了,再見我,還會不會喜歡?!?br/>
謝長寂沒應,花向晚轉過身,低聲道:“走吧?!?br/>
謝長寂靜靜站在原地,看著花向晚的背影。
花向晚走了幾步,身后人卻沒跟來,她聽見聲喚:“晚晚?!?br/>
花向晚停步頭,也就是那剎那間,三千道被精準控制著的靈力朝著遠處明燈而去,每道靈力精準穿過小管,明燈瞬失去束縛,往天上飛高。
三千長明燈四散飛向天空,城片嘩然,花向晚愣愣看著那漫天燈火,聽他口:“我以三千長明燈,僅許愿?!?br/>
她將目光移向他,聽他溫和口:“愿你我,平安再見?!?br/>
聽到這愿望,花向晚不由得笑起來。
“不再多許兩嗎?若你我塵緣盡,再見又怎樣?”
“要再見,”謝長寂注視著她,“我定會喜歡你。”
花向晚沒出聲,她定定凝望著前人,片刻后,漫天燈火下,她突然疾步上前,把撲進他的懷。
“那我們說好了?!?br/>
她低聲口:“我等著你?!?br/>
謝長寂垂眸,他聽到這句話,突然覺得心臟被什么溢滿。
天地萬物,都因這人至美至善。
他輕柔拂過她的發,手長劍,亦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