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是最穩定的結構。
端看看眼下格局:魏延孤靜立在進山門的路口。后面。左。一座荒廟。廟內有人氣。有鬼氣。有貴氣;右。魏小白一人坐在吊鍋子后。挑動爐火。
吳俁。肖沅一行人尋向而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
停住了腳步。都識得土佐斗犬。魏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姿態著實叫人提防。
心底當然有驚疑。。。魏小白怎么找到這里。。。
都有玩惡犬的經歷。土佐斗犬有一個特點。越是嗜血后越是詭靜超然。仿若耐心等待著更腥香的味道。再仔細看眼前這只鬼畜。。。糟糕。眾人眼中大駭。陳牧。。。顯彧拔槍就要向魏延射殺。說時遲那是快。魏延眼中一道兇亮劃過。縱身跳起。一口就咬住顯彧執槍右腕。。
“顯彧。。”蒲寧剛要開槍。卻聽見一聲幽亮口哨。鬼畜松了口。犬牙上還吊著血涎。原地轉了一圈兒。向魏小白小跑而去。
“怎么樣。”都去看顯彧的右手。
他甩了甩手。血流從指尖甩到地上。顯彧咬了咬牙。“沒事兒。這畜生牙利。倒沒咬著骨頭。”然后手垂下。陰郁看向那邊的魏小白。
魏延跑過來。小白摸了摸它的頭。魏延又慢步到廟門口。依然靜坐祥然。
“恐怕陳牧。。”肖沅沉聲說。
吳俁轉過頭。“你們就這等著。我過去。看看他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那玩意兒就是個陰手。別忘了你的背。。。”
吳俁淡淡搖搖頭。看向魏小白那邊。“他搞只畜生擋這里。就是不想叫我們都過去。我估計。高犰已經生了。里面有產婦和孩子。他不得亂來。”
吳俁一人向魏小白走過來。
一人立。
一人坐。
中間一個燒得滾開的吊鍋子。
魏小白面帶淺笑仰頭坦蕩地看著他。
“高犰生了。”吳俁問。
“生了。”小白干脆回答。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說明陳牧也沒虧待她。”
“什么叫沒虧待。把一個身懷四個月的孕婦綁到這荒郊野嶺。用最原始的方法接生。。。很簡單。將來你妹這樣個情況。咱們也把她請到這兒來照模照樣弄一遭。也不虧待她。”
小白盯著他。唇邊依然帶淺笑。眼睛里看似坦蕩。實際毒辣至此。
吳俁也淡笑起來。
“小小少說這話還是要三思。吳筆現在也是高犰的妹妹。”
魏小白一嗤笑。“那我管不著。高犰的妹子多了。要每個妹子身邊都有這樣一群狼。妹子要著有啥用。”
吳俁看著他。突然輕輕點點頭。他最后一句話“妹子要著有啥用”才是重點。
“我明白了。今天之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過。高犰被我父親收做女兒的事兒。也不是我說了算。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如不了小小少的愿。”
魏小白挑眉。“我理解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一點瓜葛都沒有。女不女兒。這是你家的事兒。認了。又不認了。你們做決定。至于。妹子親。妹子不親。我看著辦。”
小小少現在就是要來個“斬草除根”。吳筆當然不得動。可是趁此這個由頭一定要扯出來。最好“逼”得對方主動放棄“高犰”這個女兒。斷就斷了根。這樣才少了許多牽扯。否則。以后用“親戚”名義還不曉得搞出多少名堂來。
以前斗是斗。斗里有玩趣。經過這次犰犰長達半年之久的失蹤。小白也變得更為謹慎小心了。這次確也摸不出陳牧什么心思。犰犰平安算大幸。可如若今后真遇到人起歹心。稍有差池。你叫人如何承受得了。明刀易躲暗箭難防吶。
經過這一系列揪斗。吳俁從豐澤園內愿意忍下背后那一刀時開始已經淡了這繼續纏下去的心思。兩方互有得失。搞個兩敗俱傷又有什么意思。最主要。現在你不明白陳牧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陳牧。。。一想到陳牧。吳俁確實也存著太多疑慮。這半年不同于他在新疆。“隱”得太徹底。。。。陳牧心思深。卻著實是個真性情的人。他把太多的苦都埋在心里。這次把高犰帶來。一定扯著了他心里的某個死結。否則。他不會有如此出格的舉動。
吳俁沉下眼。
“陳牧。你把他怎樣了。”
魏小白坦白地望著他。
“死不了。雖然。我很想弄死他。”
他越是這樣。吳俁越是放下一顆心。弄死。小小少有的是膽量有的是手段。弄不死。因為。陳牧上了他們家那人的心了吧。。
“人呢。”
“后面柴房。安靜過去。安靜把他帶走。”魏小白冷冷地說。
吳俁看他一眼。向后面柴房走去。。
“吱呀。。”推開門木。一股刺鼻腥惡沖入鼻頭。
吳俁邊走過來時。腦海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卻。依然不抵一眼望去的驚怒。
活像千刀萬剮。
軍裝破碎的留在身上。手臂、腰背、臀腿。全是噬咬的痕跡。他們用白布纏著他的額頭、頸項、手腕。這里都是動脈。這樣更顯出殘忍。能咬的地方一寸不讓。留著你的性命就是叫你親眼見到自己的體無完膚。體會這份剮肉撕皮之痛。
吳俁不禁握緊了拳。。。他們。太歹毒。
這時候。陳牧似乎覺察出異樣。慢慢睜開了眼。剛開始還有些恍惚。待看清來人。竟然淡淡扯開唇。仿若笑意。“來了。。。”聲音幾乎只是在出氣兒。
吳俁沉著眼走過去。眼中帶血絲。“我背你出去。”
陳牧合上了眼。
吳俁背著陳牧走出來。一步一步走近肖沅他們。
吳俁的眼睛是沉怒的。腳下如灌鉛。
待男人們見到他背頭上的陳牧。。。
“魏小白。。你他媽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顯彧完全受不住眼前這殘惡一幕的刺激。紅著眼大吼出聲。。
光天化日下。那外翻啃咬的皮肉一覽無余。
腥臭。
露骨。
該有多疼。。。
陳牧卻。。。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沉浸的。依然是清寒。無爭。。
顯彧這驚怒一吼。。。
廟里面正在被初一喂著喝三鮮湯的犰犰聽見了。
“誰在喊。”瓢羹還在她嘴邊。犰傻子像個木瓜鵝脖子一愣。側頭仔細聽。
初一不做聲。繼續喂。
犰傻子盯著他。“剛才確實有人在外面喊是不是。你沒聽見。”
初一望著她。
犰犰抬手揪她小佛的臉。微咬唇。“初一。你從來不騙我不瞞我的。”
初一放下碗。微垂下眼。
又抬眼看她。確實不騙不瞞她。“是吳俁他們找來了。接陳牧回去。”
“哦。”犰犰松了手。點了點頭。
一想。又不對。初一用“接”。用得著么。陳牧又沒生孩子。
說過。這傻子該精的時候那是相當精。
早在見著小白和初一一起出現。問小白、問初一。陳牧呢。兩人都沒給明確回答。犰犰心里就已經有數。莫不是她這兩小閻王把陳牧怎么了。
可是莫看傻子糊。這時候“人之常情”她還想得轉。小白和初一肯定生氣。他們心疼自己。怪罪陳牧。也是在情理之中。。。。傻子還自忖。估計也就氣得把陳牧打一頓吧。。。咳。神經病到底還是不同于一般人。這種時刻。她覺著自己應該“公平客觀些”。哦。陳牧對自己是不錯。自己呢。這段兒也是來贖罪的。可是。把我綁這兒半年之久。最主要。說好生產帶我去醫院的。。。。犰犰這會兒回想。又小氣起來。他是存著心要他自己給我接生咩。看那一應俱全。。。這孩子這時候小心眼起來。主要還是陳牧騙了她。
再說。小白和初一到底是她更親的人。將心比心。她也理解他們的心情。所以。小白和初一如果真把陳牧打了一頓。傻子就算真見著了。估計也就噘著嘴巴站一旁。
只是。犰犰確實還是想不到她的兩小閻王扎扎實實兩兇殘主兒。在她身邊棉條。不意味著變態的血液就凈化了。這兩兒。真只在她跟前才是人模樣。
一想。又不行。還是出去看看吧。人家在外面那樣吼。估計真打厲害咯。
犰犰起身像個大胖熊就要從床鋪上下來。
初一趕忙去扶她。“你現在動不得。”
你越說她偏不。“我讀過書。坐月子也要適量運動。再說。我躺床上兩天了。又不是不能動。。。”
其實。動一下。她下體還是疼的。想想。兩大胖小子生生從那地兒“擠”出來的哇。可是。犰犰忍著。因為著急想出去看看陳牧到底怎么樣了。
雙虎將像兩個小肉球安穩穩地熟睡在長毛毯上。初一給犰犰從頭披上一張大毛毯。裹著。慢慢移步到廟門前。。。
門口。犰犰一見魏延還嚇了一跳。
哪知。魏延見著她也是嚇一跳樣兒。稍后。這只鬼畜生竟然嫌惡般向后走了幾步。甩都不甩從頭蒙到腳的犰犰。
嘿嘿。犰犰身上的奶味兒太重了。這種腥味兒正是魏延極厭惡的。那剛產了崽兒的獸。魏延沾都不想沾。它覺著咬得臭。
死犰犰注意力被嫌惡自己的惡犬吸引了一會兒。她還納悶這狗是不是怕自己這怪模怪樣。因為她從頭到腳裹著毯子。確實醬個怪物。這樣主要也是怕她見風著涼。。
她卻不知。
當她現身廟門口時。
吳俁那邊。。。。
就聽見蒲寧。“那是。那是高犰。”
誰也沒想。
吳俁背上的陳牧一聽此。輕輕說了聲兒。“快把我蓋住。”
男人們聽見這一聲兒是各有驚想的。卻來不及細體會。顯彧傷著手脫了自己的軍裝外套搭在了陳牧背上。蒲寧也脫了外套遮住了他的腰部以下。
當犰犰從魏延身上挪過不解的眼神望向小廟不遠處路口那群人時。。。。已經見不到陳牧如何。只隱隱望見吳俁背著陳牧回頭向她這邊看過來。。。。
茫茫一片軍綠。
陳牧的臉龐好像若隱若現。犰犰想看清他的眼睛。卻。無論如何都望不清。。
見到的。
只有吳俁沉靜略帶思索的眼。
還有。
周身那一眾滋味不明。。。
他們走了。
犰犰果然噘起了嘴巴。他們那模樣。好像是我欺負了他們。。。
犰犰不知。
她這翹氣委屈的樣子。陳牧盡收眼底。
誰都不曉。陳牧心底輕嘆出一口氣。飄渺。似解脫。又似更朦朧。。
又是一個三角。
一行人漸漸遠去。
身后。
左邊。魏小白始終坐于爐火旁。[ban^fusheng].首發
右邊。小廟前。兩人一犬。
青空綠野。
最穩定的結構。此時抽離出一張巨大的迷障。
擒賊擒王。
誰賊又誰王。
此番下來。無人說清。
(《第三部擒賊擒王》完。明日進入《第四部釜底抽薪》。再次提醒本文重口。情節較細。文筆很糙。完全作者臆想自娛之作。小眾賞玩。不適慎入。也端請大人們高抬貴手。不喜請安靜放棄。留給小姐姐一個相對自信自由寬松的寫作環境。拜謝拜謝。同時感激一直不離不棄跟隨我奮戰于此坑的戰友們。這是個鬼打架的故事。咱的思想完全處于瘋魔撒歡的狀態。盼望著您無論是悲是喜。是恨是愛。都能從這個荒誕不羈的故事里得到暫時“離現實三尺地”的酣暢之感。我心足矣。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