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文和元年。
武帝魏乾(字文宇)繼位,由此四大家族勾心斗角、兵戎相見的混亂局面終得停歇,北方山河也在支離破碎中開始醞釀起了希望。
同年九月,賢王與武王率北府軍與玄甲軍于漢水之畔大敗羌胡眾族,羯、氏、羌等政權紛紛歸順北朝,俯首稱臣。
本是渝北當朝普天同慶的大事,然新帝繼位,因皇權勢微,江山不穩,武帝為鞏固政權,制衡藩王,開始拉攏四大家族新貴上臺。
微火未燼,復燃重生。
同年十一月,賢、武兩王聽聞朝堂政事,怒意漸起,安兵于青州與荊州兩地,誓不再回朝,以此威脅武帝罷黜四大家族新貴,重整朝綱。
武帝大怒,聯合四大家族新貴于文和二年下達削藩令,賢王與武王不滿皇帝新政,起兵反抗。
故而各藩王都被貫上了謀逆之名。
一時間,宮廷內外,滿是風雨。
渝北朝堂風云變幻,硝煙再起。
………
昔日平靜祥和的太師府也不可避免的被拉入了這場權斗中。
太師楚弘翊不滿皇帝新政,本欲苦心勸導,卻也因此被冠上了謀逆之名。
黑夜闌珊,宮燈高懸,一支長箭“嗖”一聲劃破了黑夜的靜謐,緊接著數道火光乍現。
鐵騎踏著夜色,浩蕩奔來。
太師楚弘翊見勢將一旁的人往身后一護,冷冷的望向馬上的人:“如今,你想怎么樣?”
黑色駿馬越眾向前,馬上的人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微笑道:“太師啊,可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要我來的那是當今圣上。”
他雙手抱拳,眉宇間透出一抹狠厲之色,說:“這要你命的自然也是咱們當今圣上。”
楚弘翊站定馬前,冷哼道:“一派胡言,若不是你們在皇上面前挑撥離間,皇上又怎會聽信讒言。想我楚弘翊一生赤誠肝膽,從未有過謀逆之心,上對的起朝廷,下對得起百姓。除了欠我妻兒,萬事無愧于心。如今卻被你們這奸佞小人算計,心有不甘吶……”
男人眉目輕揚,冷笑道:“太師這話聽著著實讓人不舒服,下令之人是皇上,拿你之人亦是他,怎么就把我等人納作奸佞之徒了。是皇上把你的忠言作妄言,我們也不過聽令行事,所以太師還是要好好配合,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您能安然無恙出這太師府,畢竟這刀劍無眼,傷了人,我可擔不起這責。”
他偏頭看向楚弘翊身后的小孩,俯身道:“況且小世子尚且年幼,可經不起這番折騰。”
鐵騎中傳來一陣哄笑,緊接著有人高喊:“皇上有旨,只要太師承認賢王有謀逆之心,皇上他便憐你昔日功勞,饒你一命。”
楚弘翊說:“皇上他憐憫我昔日有功?哈哈哈,這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太師,你也聽到了,只要你一句話,太師府上上下下都可以免此災難。若是你非要違抗,那這百十號人的性命可就葬送在你手中了。”
楚弘抬眸,對上那人惡意滿滿的目光,他輕笑著,眼神里存著目空一切的驕傲:“哈哈哈,生死又何懼之,皇上這般逼迫于我,逼迫賢王和武王,為了迎合世家新貴,他不惜重用你們這些奸臣賊子,我北朝皇帝這般無能,怎么穩這亂世天下,怎么安順九州民心,我又怎會再追隨這樣的帝王。”
楚弘翊嘆道:“罷了,這燃起的萬圣之火,終歸得滅……看不到黎民百姓的艱難困苦,看不到盛世長安,我又有何顏面存活于世,死了也好。”
楚弘翊抖了抖袍袖,又抬手將那官帽摘下,輕輕放在地上。
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孩從他身后探出身來,輕輕拽了拽他的衣擺,小聲道:“爹。”
楚弘翊俯身一把將人摟進懷中,眼淚婆娑道:“煜兒,是爹對不起你。我從小教你為人處世不可做不為之事,不可做不忠之事。如今爹一樣教你,不可畏強權,要做一個赤誠肝膽之人。”
“爹,孩兒不怕,孩兒要跟爹共同進退。”
“哎呦,啪啪啪……”馬上的男人拍著手,冷笑道:“既然太師這般決絕,我便也不同你客氣了。”
馬上的人長臂一抬,揮手道:“太師楚弘翊與賢王串通起兵造反,奉皇上之令,凡謀逆者,殺無赦。”
“給我殺……”
楚弘翊揮劍斬斷了那支飛奔過來的箭矢,隨后將小孩往身后一放,沖著下人喊道:“帶世子先走。”
“你以為這府里的人還能逃嗎?”男子黑眸凌厲,嚷道:“放火。”
楚弘翊冷笑一聲:“天理昭昭,奸佞必誅。”
大火肆意,濃煙翻滾。
楚弘翊從烈火中揮劍而出,直直刺向馬背上的人。
那人從馬上騰空而起,抽刀而出,與青鋒劍相撞,“就你這把老骨頭,也能贏得了我?”
“那就試試看。”
另一邊,小孩掙脫束縛,跑著上前,“我要去幫爹。”
管事一把拉住他,道:“小祖宗,你可別添亂了,快走吧。”
“我要爹,不能留下爹一人。”
管事抱起人,邊走邊道:“回去就是死,太師既然把世子你托付給我,我就不會讓你身處危險。”
“放開我,你放開我。”
“你不許去。”一聲稍顯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只見一小孩從假山后探身而出。
腰間晃動的玉佩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煜肖看他一眼,只見這人蒙面上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道:“跟我來,我帶你走。”
楚煜詫異:“你是誰?”
“是來救你的。”
“你放開我,不許你碰我,我要跟我爹一起走。”
“你放開……”
那小孩眉目一斂,緊接著一掌劈在他的后頸,對著一旁的仆人說道:“先帶他走。”
管事看了他一眼,立馬扶住人,拜道:“奴才遵命。”
……
大火燃了三天三夜,震驚了整個長安城,百姓們都知道,這場大火里死了好多人,包括那個萬人敬重的太師大人。
同年十二月,皇帝大赦天下,叛臣皆降,賢王和武王囚于洛陽,于文和三年歲旦之時,自盡于洛陽城門。
由此,北朝進入武帝統治時代,新貴朝臣,爾虞我詐,斗得不亦樂乎,百姓流離失所,再無安寧之日。
滄海橫流的亂世再次歸來,北朝朝堂烽煙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