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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陳輕瑤總算能夠清靜修煉。
陣器還未布置完全,兩人繼續上路,之后她不再逗蕭晉,此人太不經逗,別一不心把自己搭進。
他們四處奔波,到過繁華喧囂的大城池,過人跡罕至的荒野,深入千尺之下的寒潭,也曾攀上萬仞高山的巔峰。
隨著修為攀升,從前對他們而言危險重重的修真界,已經很少有能夠威脅到兩人『性』命的存在。
畢竟化神大能輕易不出山,五階妖獸總共就那幾頭,尋常幾乎不會遇見,接下來便數元嬰真人,初期中期都好說,就算來個打不過的元嬰后期,還以用玄階陣盤把人一困,逃之大吉。
因此,雖說是背著任務,陳輕瑤卻感覺到幾分游山玩水的愜,途中還找到不少靈『藥』靈材,豐富自己的儲備。
花一些日,將陣器布置完畢,二人調轉方向,直奔陣修們的大本營。
其他陣修陸續完任務回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玄襄真君身上——他們能做的已經做完,接下來就等這位地階大師,布置一座絕無僅有的恢弘大陣。
眾人矚目下,玄襄真君終于出。
但見他御空飛起,身-形穩穩立于半空,長須道袍隨風飛揚,抬一揮,一串串陣符飛出,投向虛空。
在場之人頓感覺到天地靈氣涌動,這一揮袖陣,當世除玄襄真君,另有幾名玄階上品大師也能做到,卻沒人能如他這般揮灑自如,仿佛坐立行走般自然。
陳輕瑤更是看一次佩服一次,心中嘖嘖感嘆:“這般仙風道骨的姿態,這才是理想中修仙者的模樣嘛。”
只片刻,玄襄真君已擲出無數陣符,每一枚陣符落下,似乎都溝通天地,引得虛空微微顫動。
這是高階法陣的威能,只有地階與天階法陣,才能勾連天地,借用天地的靈氣供自身運轉,地階之下法陣的運行,無不需要耗費修士自身靈或是靈石。
當然,這種汲取天地靈氣的法陣,自身布置亦比尋常法陣困難無數倍,需要在前期做許多準備,更適用封印防御,而不是臨對敵。
玄襄真君動作越來越快,揮出的衣袖已虛影,無數陣符飛向四面八方,不知落在何處。
此次布陣,大本營中所有陣修都旁觀,對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沒人想過錯,一個個只恨不得多生出一雙眼睛。
然而剛開始,大部分人都看能看得懂,隨著真君動作加快,陣符數量激增,越來越多人無法理解其中陣理,若強行沉浸,只會讓自己識海受到震『蕩』,輕則受傷,重則修為倒退。
最先抽身的是跟隨諸位大師來的弟子,有人嘆息一聲,就地盤腿打坐,閉目不再看。
有人卻不甘放棄,即便雙目赤紅,額角青筋跳動,也要瞪著一雙眼,不過片刻,場上便響起數聲慘叫,幾名年輕修士躺在地上,雙目緊密,眼角溢出黑紅血『液』,已失識。
“莫貪多!”各位玄階大師這才中大陣中回過神來,忙制止身邊輩再看,強行要求他們打坐養神。
陳輕瑤尚且還能堅持,比上回旁觀玄襄真君布陣,已經進步許多。
日頭在天空飛快走動,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不知不覺過一整日,陣理漸漸玄奧到連玄階陣修都覺得困難地地步,而玄襄真君的動作卻依舊沒停。
夜幕降臨,四野完全黑,在一片黑暗中,遠處忽然有一道光束沖天而起,仿佛一柄利刃劃開夜空,開山分海般直入云霄。
不等眾人驚訝,緊跟著有二道、三道……
“是那些陣器!”有位陣修低呼道。
他們所布置的陣器,每一件的距離都以千里計,然而此,這些隔遙遠的器物像是約好,接二連三發出沖天光束。ωωω.ΧしεωēN.CoM
不過片刻,整片夜空布滿奇妙的光彩,它們依照某種玄之玄的規律排布,叫人只看一眼,就覺頭暈目眩,連心神都要被攝。
這種候,陣修以的修士普通人反而更安全,因為他們根本看不懂,不會嘗試解析陣理,也就無需擔心識海被震傷。
當最后一道光束亮起,陳輕瑤終于也撐不住,她看眼夜空,惋惜地閉上眼。
再睜開,所有光束都已消失,而在他們前方萬里之,正魔兩道交界之處,多一道絢麗多彩的結界。
不過,隨著玄襄真君串串陣符落下,結界上的波動也趨于隱匿,最終消失無蹤。
他自半空降落,面『色』瞧著分蒼白,顯然就算以化神之能,布下這座大陣損耗亦極大。
陳輕瑤潘書云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其他人也紛紛關切。
“無礙?!毙逭婢龜[。
天空突然烏云聚集,陣陣悶雷聲響起,眾人心中卻陡然一喜。
“大陣,這是雷劫!”
地階以上的法陣才能引來雷劫,道道威壓駭人的天雷落下,在場之人卻只覺得喜悅,一位地階大師、二幾位玄階大師,耗一年多,集正道之堆砌無數資源,終于在今日有果!
數道天雷過后,劫云散,大陣浩『蕩』聳立。
喜悅溢滿心頭,大家不約而同向著結界所在奔。他們站在正道一側,依舊能看清魔道事物,想必魔道那邊看來也是如此,但若有人想要橫跨,就會發現有一道無形屏障擋在面前,就算化神真君來,也無法攻破。
這一-夜,多少修士聚集在結界附近,多少邊界普通百姓喜極而泣。
保護屏障已經完,接下來,便要在正魔兩界之選一處,建造一座只有修士的戰城,作為與魔道交戰、練兵之處。
當初天元宗提出這個構,許多人不理解,既然已有結界以抵擋魔修,大家從此安安穩穩待在正道就好,為何要開一個口子專門與魔修交戰,這不是自毀長城么?
只有一些高階修士清楚,布置結界大陣,并非為偏安一隅,而是要將正道量擰一股繩,集中練兵,為將來更大的浩劫做準備,魔道不過是一塊磨刀石罷。
之后的建城,陳輕瑤不打算參與,她蕭晉要回宗準備進階事宜。
出發前,兩人先趟東元府接同伴。大陣既,正魔兩道暫無仗打,大家繼續留在邊界也無事,便一起回宗門。
數年過,修為最低的趙書寶已結丹,趙書佑進階金丹中期,秦有風也有中期戰,周舜蘇映雪依舊金丹初期,不過距離中期并不遠。
他們七個全部金丹真人,而且各個戰不凡,從東元府回宗門一路,以用暢通無阻來形容。
飛舟上連防御都不開,偶爾有不長眼的攔路,幾人慢吞吞從飛舟內走出,不需要動,剪徑的自己就跑。
陳輕瑤覺得這種囂張的滋味很不錯,等她修為再高點,更能橫著走。
天元宗宗門雖然遠離魔道,但不論此前邊界交戰,還是后來結界大陣落,或是名為長庚的戰城建,宗內弟子都在密切關注。
此幾名弟子聚在一塊,其中一位說:“任務堂已有長庚城的任務發出,諸位同門要結伴前往?”
另一人惋惜道:“在下倒是想,惜須得筑基后期以上修為才接取任務,我還差得遠?!?br/>
“宗門此舉,也是為保護弟子的安危,魔修『奸』詐,且不講道義,高階對低階出、群起攻之都是常有的事,要是修為太低,不過徒添風險。”有人安慰道。
“道理都知道,只是惜不能親眼見一見結界風采?!?br/>
距離結界大陣落已有兩年,那一晚滿天光束的奇妙景象,眾人還記憶猶新,甚至聽說有不少修士專門趕往邊界,就是為開開眼界。
正說著,晴朗的天空頃刻黑云密布,云海層層翻涌,好似有什么恐怖量正在蓄積醞釀。
幾名弟子仰頭看天,很快明白發生什么,“有人進階渡劫?”
他們都是內門弟子,內門金丹眾多,元嬰亦不在少數,修士每跨越一個大階就需要度雷劫,這樣的場景不算少見。
有人羨慕道:“這是金丹劫吧?不知是那一峰的同門,唉……何能輪到我等。”
“看劫云匯聚之處,似乎是主峰方向,左右無事,你我瞧個熱鬧?說不能有所感悟?!?br/>
“也好,一起吧?!?br/>
幾人凌空快速往前飛,一刻鐘后才來到主峰附近,發現劫云正對著的山頭并非主峰,而是邊上另一座大峰,此這座峰頭周圍已經聚集一些人。
大家不敢離得太近,那雷劫不認人,別熱鬧瞧不,自己反被雷劈。
“咦……這是寒山峰,峰上住的好像是陳師叔蕭師叔,不過他們兩人不是早已結丹么?”
“難道是元嬰雷劫?”
“開什么玩笑,兩位師叔確實天賦驚人,他們結丹才多久?不過二幾年,若能從金丹進階元嬰,這天賦只怕比他們的師尊寒山真君還要出眾,妖孽都不足以形容!”
“說得有理,我記得寒山峰內還有另幾峰的幾名同門,因與兩位師叔交好,也常住此處,或許是他們渡劫?!?br/>
“幾位師兄,不知你們口中的陳師叔與蕭師叔是?”有弟子懵懂道。
當下有人說:“你怎的連他們都不知?”
另一人道:“兩位師叔不是閉關,就是出門歷練,此前更在邊界待將近年,新入門弟子不知道他們很正常,待我與他說說師叔之事,一準忘不。”
眾弟子議論紛紛之,主峰上季掌門的疑『惑』并不比他們少。
兩年前,陳輕瑤從邊界回宗,他說過要準備進階,季掌門當分欣慰,師妹結丹不過二來年,眼看著要從金丹中期晉入金丹后期,且根基分穩固,這般資質,比師叔絲毫不差。
此后兩年師妹沒有動靜,他也不覺得有異,修行路上,每一步都需要耐心打磨。
比如他自己,二年前就已經『摸』到化神的那層界限,到現在卻還沒跨過,有能還需要二年,也有能明日就進階,誰也說不準,只需安心等待師妹的好消息就是。
只是等來等,怎么也不該等來雷劫,因為他很清楚,寒山峰上幾人都已經結丹,按理沒人會在這渡劫。
“難道說……”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季掌門心里一跳,搖搖頭,像是說服自己般喃喃道,“總不至于要結嬰,不至于不至于……”
當年師叔八歲結丹,五歲結嬰,已經震驚整個修真界,師妹要是不到二五年就從金丹跨到元嬰,其他宗門的人不得嫉妒瘋?
只不過,嘴上雖然念著不至于,但季掌門內心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以師妹從前的行事來看,往往最不能的,才是最能的!
因為這一絲不確,堂堂天元宗掌門在無人的大殿上來回踱步,坐立難安,還得分心關注雷劫,只等著塵埃落,給他一個肯答案。
寒山峰上,陳輕瑤坐在法陣內,抬頭看著天上的雷劫。
從東元府回來后,她就將那株赤晶靈芝煉制,得到兩枚極品丹,分一枚給蕭晉,之后各自閉關。
此前察覺心境波動,修為即將提升,她立刻將丹『藥』服下,霎,無數靈氣奔涌而至,匯入丹田,原本只能攀升到金丹后期的境界,一下子沖破桎梏,直入元嬰。
隨之而來的是心魔劫,不過這東西在她面前歷來是紙老虎,不值得畏懼,順順利利渡過,迎來雷劫。
她仰頭望天,嘀咕道:“醞釀這么久還不下來,看來是個狠角『色』。”
話音剛落,一道水缸粗細的閃電轟然墜下,打在她周圍法陣上,引得法陣劇烈震動。
好在玄階法陣威同樣不凡,承受一擊天雷后竟沒有破碎,緊跟著熬過二道雷,直到三次才支離碎開。
眼看后面有雷劫襲來,陳輕瑤掏出一件防御法器抵擋。這法器只是黃階上品,才承受一道雷,就生出數條裂縫,二道落下,瞬被劈齏粉。
陳輕瑤面不改『色』,掏出二件法器。家底豐厚的人,從不畏懼雷劫。
“八道,再來一道就功渡過!”寒山峰附近圍觀的弟子數著天雷數量。
有人面『色』蒼白道:“金丹劫竟如此怖?”
他已經筑基后期,金丹在望,是感覺自己在這樣的雷劫下,沒有絲毫抵擋之,一擊都熬不過!
其他人也心驚膽戰,他們不是頭一回見識金丹劫,但是以往有這般怕嗎?
“九道!”
隨著雷劫落下,眾人都松口氣,這么駭人的天雷,終于結束,雖然不是自己渡劫,但他們也為這位同門高興。
然而眾人很快注到,本該散的劫云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發黑沉恐怖,滾滾雷聲聽得人心神幾欲失守。
“怎么回事?竟然還有?!”
“金丹劫歷來只有九道天雷,難道——!”
與他們的不敢置信相比,季掌門忽然就鎮,心中是果真如此的淡然。
只有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翹,最年輕的元嬰修士一次出自他們天元宗,出自主峰一脈,別宗的老家伙得氣壞,讓他們嫉妒吧,哈哈哈哈!
若說九道雷劫只引起低階弟子的關注,那么八道雷劫,則引來一些金丹甚至元嬰真人留心。
不少真人聞聲而至,待看見雷劫中心是寒山峰,莫不驚奇萬分,有幾名元嬰直接主峰,詢問是何人渡劫。
季掌門淡淡一笑,語氣是一切盡在掌控的從容,絲毫聽不出之前的失態,“寒山峰上除師妹蕭師弟,難道還有別人?”
“、是——”幾名元嬰瞠目結舌,他們當然知道寒山峰上住著誰,是那兩人才多大,才結丹多久,這就渡元嬰劫?!
雖說能不能功是一回事,但這個年紀沖擊元嬰,依舊叫人驚駭!
后九道雷的威,非前九道能比,陳輕瑤的法器從一件抵擋兩道雷,到一件擋一道雷,再到兩件擋一道雷,不過片刻功夫而已。
眨眼已經報廢幾件法器,隨便換個人來,都得肉疼得齜牙,但她還是眼都不眨。
等進階元嬰,她就能煉制玄階法器,對于這些黃階的,全報廢也不心疼。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三件法器煙消云散,一同散開的還有天上黑云。
沉悶的雷聲遠,周遭反倒無人開口,只剩震撼到極致的寂靜。
忽然,主峰內傳出掌門的聲音,音量并不高,卻清清楚楚響在每個人耳畔:“恭喜師妹進階元嬰?!?br/>
那些真人這才回神,收斂表情,紛紛送上賀詞。
本只打算來看個熱鬧的弟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是震驚是狂熱,果然是陳師叔渡劫,他們竟見證當世最年輕的元嬰真人的誕生!
寒山峰內亦傳出一把清脆利落的嗓音,“多謝諸位師兄師姐。”
一眾弟子便知道,這就是那位神秘傳奇的陳師叔,不少人豎起耳朵,想要聽她說多幾句,惜那之后再沒有動靜,大家只得惋惜滿足地離,迫不及待將此事告知其他同門。
陳輕瑤此正端詳著丹田內,那個長相與她一模一樣的元嬰,別說,那元嬰雖然,看著倒怪嚴肅的,頗有點法相莊嚴的感覺,與她本人分不同。
她『摸』著下巴新奇道:“一直以來努修煉養家糊口,從靈氣旋到靈『液』團,再到金丹,現在終于養出一個人來?”
而且元嬰身體有些虛幻,體型也分『迷』你,看來養家糊口的任務還是得繼續。
不過那是之后的事,她收拾一番走出院子,渡劫聲勢如此之大,其他同伴都已來到院守著,見她出來,一個個喜笑顏開地道賀。
陳輕瑤笑瞇瞇應一圈,沒見到蕭晉,這顯然不正常。
不等她問,秦有風就道:“晉院門緊閉,一直不曾有動靜?!?br/>
陳輕瑤微微皺下眉,猜測蕭晉此多半也在進階中,沒有感應到界的聲響,不然他必頭一個候在她門前。
她安慰秦有風:“前輩不必擔心,以蕭晉的實,不會有事?!?br/>
其他人也都贊同應是,他們轉移地方,到蕭晉門守著。
陳輕瑤則先趟主峰,進階元嬰這樣的大事,不管怎樣得跟掌門師兄當面交代。
季掌門見到她,自然是一番賀喜,他沒有問陳輕瑤如何從金丹中期直接跨到元嬰初期,只道賀禮讓她他私庫自己挑。
陳輕瑤好笑地應下,想起一事,“對師兄,正魔結界上那座戰城是不是建好?”
“不錯,”季掌門點頭,“此城名為長庚城,內門已經發布任務,允許筑基后期以上弟子前往該城殺魔,正道其他各宗各門亦是如此?!?br/>
對于這個修為要求,陳輕瑤不怎么,雖說建這座城的目的,是為殺敵練兵,但要是不管境界高低,連煉氣弟子都往戰場上送,那不是練兵,那是送菜。
筑基后期則不一樣,天元宗內門,筑基后期的弟子,甚至比初期、中期還多些,因為境界容易跨,大境界往往寸步難行,多少人距離金丹只差臨門一腳,卻就是邁不過。
讓這些弟子殺敵,一來他們多少有自保能,以減少傷亡,二則極有能在廝殺中,找到突破的契機,說不在不久的將來,修真界能多出一批金丹真人。
季掌門道:“師妹問起,莫非也要長庚城?”
陳輕瑤笑著點頭:“正有此。”
她趕著進階,就是為這個,說起上陣殺敵,金丹還是太弱點,元嬰么,只要不遇上化神,她以橫著走。
季掌門正要說話,突然察覺到什么,將神識往一探,天上竟聚起雷劫,還是在寒山峰上空!
陳輕瑤看見,淡道:“看來蕭晉也功。”
季掌門張張嘴,慢慢閉上。
還是別說話,以免在師妹面前破功,影響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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