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蘭淇一旦撲前,后果可以想象。</br> “你只是一名武修,我為什么無法控制你!”印蘭淇盯著石焱,白瞳里滿是不解。</br> 石焱懶得回答,一步躍出,噬魂劍豎起重劈而下。</br> 他心中清明,還是來遲了,印蘭淇皮囊下的鬼物吞噬了一名天罡境武修,已成為二星靈修層次的鬼物。</br> 這一點,在他看到從十七層落下摔碎的無皮尸體時,就有所猜測,現在才確定。</br> “嘶……啊……”</br> 印蘭淇臉上青筋暴鼓,用盡全力尖叫。</br> 音速何其快,這一聲尖叫,呈密集音波蕩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后發先至沖擊石焱身體上。</br> 石焱收劍擋于身前,卻還是被漣漪重擊的雙腳離地,倒飛而出。</br> 嘩啦啦。</br> 石焱后背撞在樓梯面,將整個樓梯撞碎并墜向十四層,碎木樓中四濺。</br> 這道尖叫傳至四周,傳至街外。</br> 咔擦!</br> 承力重柱上,出現一道裂紋,這道裂縫似拉開了潘多拉魔盒的序幕,一道道裂紋密集涌現,所有重柱都是如此,靠近印蘭淇的最嚴重,遠處稍好一些。</br> 這些重柱都是永恒木心制成,堅固性可以想象,以永恒木心的堅固都如此,若是換上人類肉體之軀,只怕會爆碎成肉沫。</br> 樓頂,墻面道道裂紋肉眼可見,整個十五層有種快要塌陷的感覺。</br> 好在不到半息,聲波經過處,都結出一層厚厚寒冰,將整個十五層凍死,阻止了坍塌。</br> 鬼物力量陰冷,十五層、鳳棲樓外層、臨近街道房屋,都凝結出一層厚冰,一眼望去,似如冰雕世界。</br> 石焱被聲波漣漪撞向十四層地面,空中,持劍做擋的右手不斷顫抖,差些握不住劍。</br> 好在已經是天罡境小成,若是初入天罡境面對這只鬼物,定然會握不住劍出事。</br> 他一腳重踏在十四層地面,龐大沖擊下,令腳下地板爆碎,接著身體往后推,腳跟推到處,一塊塊地板爆碎翻起至半米高。</br> 石焱劍尖方向一轉,對準地面插入,這才止住暴退身形。</br> 不等石焱主動再躍上十五層,寒冷侵襲而下,肉眼可見,一層冰霧傳下處,都結出一層厚冰,這便是鬼物的力量,至陰。</br> 石焱身體,至陽罡氣覆蓋,蝌蚪狀符文纏繞周身,與冰霧接觸,發出嗤嗤的聲響。</br> 至陽罡氣與寒霧相互抵消,蝌蚪狀符文則在瘋狂吞噬。</br> 唰!</br> 鬼物印蘭淇從十五層躍下,隱匿冰霧中若隱若現,在臨近石焱五米時,印蘭淇眉心鼻梁上出現一道血縫,接著,人皮被撕裂,一道無皮血影從里面躍出,分不出男女,撲向石焱。</br> 這無皮血影有一雙白瞳,石焱對視間,能清晰看到蘊含的怨毒。</br> 這怨毒應該不是針對他,而是這鬼物的執念,執念不消,不入地獄。</br> 從這白瞳中,石焱還看到了自己,自己的投影,越來越的大,越來越清晰……</br> 石焱神智恍惚,再清醒時,周圍場景變了,不再是鳳棲樓。</br> “我在哪?我是誰?”</br> 石焱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身處一片冰霧中,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天地,只能低頭俯視自己手掌。</br> 沉思中,有一道道童聲。</br> “丑八怪,羞羞羞……”</br> “我們不跟丑八怪玩……”</br> 冰霧消退,石焱以第三人的角度,看到了這些聲音來源。</br> 他好像在一處村鎮內,街道破舊,墻面為土制,常年被雨水沖刷,或塌陷或裂紋,每家每戶都是如此。</br> 一處破墻下,四五名小孩以小孩子的方式在嘲諷,領頭的小男孩小手捏住自己耳垂,舌頭伸出,發出‘不爛’‘不爛’的討厭聲響。</br> 其他小孩手指推住自己鼻尖,令鼻孔變大如豬鼻,也跟著伸舌‘不爛’嘲諷。</br> 墻角下,蜷縮一名衣不蔽體的小女孩,頭梳著羊角辮,與其他小孩不同,她臉上竟沒有皮,還有被火燒過長好的疤痕,極為丑陋。</br> 小女孩蹲靠墻角,雙臂無助的捂著耳朵,淚如雨下。</br> “我不聽,我不聽……”</br> 小女孩年齡看起來比其他小孩大幾歲,大概七八歲左右。</br> 畫面又變,石焱環掃周圍。</br> 這是一處破屋子,到處擺滿皮影,看樣子這一家以皮影戲為生,一面帆布上寫著趙記皮影戲五個大字。</br> 窗外銀裝素裹,雪蓋大地,屋子里很冷,很冰,地面結著一層薄冰。</br> 還是羊角辮小女孩,衣衫單薄,蜷縮炕地三角處,身體冷得直打擺子,鼻尖凍的通紅,兩道鼻涕凍成冰碴,衣衫漏風處,還有幾個凍瘡。</br> 炕上靠近鍋沿暖和處,一家三口蓋著被子靠抱一起,兩名大人將領頭的小男孩抱在中間取暖。</br> “冷不?”</br> “不冷。”領頭的小男孩笑嘻嘻回答。</br> “狗蛋,以后不準欺負你姐,尤其是帶著外人,你姐被燒成這樣,就是因為你,在你三歲那年,家里著了大火,我和你娘不在,是你姐沖進去將你拽出來的,她才會被燃落的房梁擦中臉。”</br> 領頭的小男孩輕哼一聲,不以為意。</br> 畫面再轉。</br> 領頭的小男孩長大,成了少年,有十四五歲,到了娶妻的年齡。</br> 中年模樣的夫婦站在門口,與一名馬臉道士站在一起,不知在聊著什么,最后,夫婦瞧了眼在院子里一臉期盼的少年,咬牙下定決心,重重點頭。</br> 馬臉道士取出一小袋銀子塞給夫婦,手掌一招,幾人沖入屋內,將五花大綁口中塞著布團的無皮丑陋少女拖出,拖出門外,拖上了馬車。</br> 無皮丑陋少女一片驚慌,不敢置信的望著這對夫婦。</br> 這對夫婦卻避過少女的目光,手掌墊動銀子袋,慈祥的望著院中少年,似已經看到少年娶妻生子,他們夫婦共享天倫之樂的幸福情景。</br> 馬臉道士上了馬車,馬車離開,他厭惡的將道服脫下扔掉,里面穿著的竟是一血色衣袍,上面有一邪教教印。</br> 這是一名假道士。</br> 畫面再轉。</br> 一個碩大窯爐,馬臉男子取出一尊煉制好的少女像,放在掌心滿意而笑。</br> 少女像看著很祥和,只是臉部略顯怪異,好像……沒有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