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乘坐馬車，前往富貴山莊。
    隱約聽見有人叫她。
    想了想，又覺著不可能，她就當自己是幻聽。
    她還自嘲了一句，“我可真夠自戀的，竟然會幻聽有人在叫我。”
    直到侍衛稟報，仲書豪仲大公子尋她，她才恍然，之前并不是幻聽。
    “他找我做什么？”
    燕云歌有些疑惑，她和仲書豪之間僅限于認識。
    “讓他過來吧！”
    燕云歌還是決定見仲書豪一面，全了禮數。
    年齡漸大，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任性，必要的禮數還是要講究的。
    侍衛領命，領仲書豪到馬車跟前。
    “四姑娘，今兒真巧。得知你要去富貴山莊，我們能否同行？正好我也想進山轉一轉，散散心。”
    仲書豪一張笑臉，很是親切。
    燕云歌透過車窗看著他，“仲公子不當差嗎？”
    仲書豪搖頭，“朝廷亂糟糟的，我現在沒法當差啊！日子不太平，心情煩躁，故而決定進山住些日子。正好同路，四姑娘若是不嫌棄，不如一同前往。”
    燕云歌含笑說道：“我要是沒記錯，公主府的山莊，離著富貴山莊老遠老遠，隔了幾十里路。”
    “不礙事！也就幾十里路，不算遠。”仲書豪輕描淡寫。
    燕云歌想了想，只是同路，于是答應下來，“仲公子不嫌棄，我自然沒意見。”
    “多謝四姑娘！大家一起同行，路上也熱鬧些。”
    仲書豪騎著馬，一直跟在馬車邊上，同燕云歌有一句沒一局地瞎聊。
    路過驛站，他都會搶先安排好住宿和吃食，格外周到熱情。
    晚上住驛站，丫鬟阿北就嘀咕起來，“瞧著仲公子對驛站各方面都如此熟悉，他常年出門在外住宿嗎？”
    燕云歌輕聲一笑，“別天真了。驛站上面的頭頭，原本就是仲家人。別看仲家不顯山不露水，好似是沾了成陽公主的光，實際上仲家本身就是個大家族，族中人員遍布朝廷各個衙門。只不過，仲家人官職都不大，不太引人注意。但都是實缺，油水豐厚的緊要職務。”
    原來如此！
    “這么說仲家豪富？”
    燕云歌點點頭，“幾代人的積攢，不是一般富，而是超級富有。成陽公主名下的產業，很多都是仲家人在經營，每年盈利數目十分可觀。你知不知道京城最大的糧商是誰？”
    阿北搖頭，這事她哪知道啊！
    燕云歌悄悄告訴她，“京城最大糧商背后真正的東家，其實就是仲家。去年三殿下出京賑災，成陽公主眉眼都沒眨一下，就拿出近萬擔糧食支持，靠得就是仲家的庫存。等于是用仲家倉庫里的陳糧，換三殿下一個錦繡前程。這門生意劃算！”
    阿北暗暗咋舌，“沒想到仲家如此豪富！同凌家比起來，不知誰更豪富？”
    燕云歌琢磨了一下，“仲家和凌家誰更豪富，還真不好說。不過凌家底蘊更深厚，積攢更多，而且涉及到每個行業。所有大宗商品交易幾乎都有凌家人的影子。如此說起來，可能還是凌家人更豪富一些。”
    生絲，棉麻，布匹，茶葉，糧食，陶瓷，木材，鹽巴，鐵礦……
    哪里有大宗商品買賣，哪里就有凌家人的身影。
    凌家人自詡耕讀傳家，以讀書人自居。
    其實，干的都是生意買賣。
    仲家也豪富，只是仲家人涉足的產業沒有凌家那么廣泛。
    而且仲家扎根北邊，北邊產出有限，比不上南邊。
    凌家扎根南邊，物資更豐富，利潤也更高。
    算來算去，還是凌家人更強勢一些，各方面！
    阿北驚嘆數聲，“依著姑娘的說法，驛站就相當于是仲家人開的？”
    “仲家人拿著朝廷的錢開的驛站。”燕云歌換了個說法。
    阿北秒懂。
    世家豪富，燕云歌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不過她不恨。
    她的富貴山莊也不差，多給她幾年時間，她的積攢會越來越多，產業也會越做越大。
    終有一天，她肯定能成為別人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
    第二日，繼續趕路。
    到了岔路口，燕云歌讓車夫停車，要和仲書豪說一聲再見。
    仲書豪微笑問道：“燕四姑娘介不介意我到富貴山莊參觀兩天？常聽人說起富貴山莊，卻一直沒機會去見識見識。好不容易碰上，希望燕四姑娘給我一個機會。”
    燕云歌拒絕，“山莊最近異常繁忙，各處亂糟糟的。不如下次吧！等將來有機會，我再邀請仲公子上門做客。”
    仲書豪愣了下，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
    他笑了笑，“現在山中景色正好，不能在這個季節前往富貴山莊，真是憾事。我還聽說，山莊那邊有一座極大的馬場，我這人最愛馬，不知能否到四姑娘的馬場上縱橫馳騁？”
    燕云歌再次拒絕，“這還真不行！我的馬場現在正是蓄養牧草的時候。若是想騎馬，不如等到秋收過后。屆時馬場會對外開放，只需一點點費用，就可以縱橫馳騁。”
    仲書豪接連失敗兩次，感覺很沒面子啊！
    他苦笑一聲，“燕四姑娘果然是一心辦事，半點不肯通融。難怪世人對你有所誤解。”
    燕云歌沖他一笑，“我并不在意旁人對我的誤解。仲公子，我們就此別過，你去散心，我去種田。告辭！”
    仲書豪騎馬停在路邊，目送燕家車隊離去。
    管事上前詢問：“公子，接下來怎么辦？”
    仲書豪目視前方，笑了笑，“果然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半點情面都不留。這脾氣，難怪會得罪人。”
    “換做別的人，公子主動提出上門做客，不知高興成什么樣子。也只有燕四姑娘，才不稀罕公子登門做客。真是豈有此理。一個破山莊，很了不起嗎？”
    管事替仲書豪打抱不平。
    卻不料，仲書豪根本不領情，反而申斥道：“別胡說八道！富貴山莊的警戒防守，你是親眼所見。給你三千人，你能打下來嗎？”
    管事低下頭，一臉羞愧。
    因為他打不下來。
    富貴山莊的確沒什么了不起，在世家眼里，就是個破農莊。
    也就第一年，弄出一個暖棚蔬菜，還算值錢。
    之后幾年，一直安安分分，沒什么值得惦記的。
    但，就是這么一個破山莊，防守之嚴密，全副武裝的侍衛之多，令人咋舌。
    去年京畿鬧流民匪患最厲害的那段時間，曾有山匪反賊試圖進攻富貴山莊，搶奪糧食和人口，卻被山莊侍衛殺了個屁滾尿流，死傷慘重。
    流民反賊的膽氣，都被富貴山莊的侍衛殺沒了。
    其戰斗力，可見一斑。
    像仲書豪這樣的貴公子，若是沒有燕云歌的同意，休想進入富貴山莊。
    進出富貴山莊三條路，每一條路都有侍衛盤查。
    那些熟悉的行商面孔，附近鄉民，很容易通行。
    陌生的行商，陌生的車隊，陌生的面孔，想要進入富貴山莊，非得有介紹人，確認了身份才能進入。
    燕云歌拒絕了仲書豪到富貴山莊參觀，也就意味著，正常渠道，仲書豪根本沒辦法踏入富貴山莊一步。
    非正常渠道，他也進不去。
    因為給管事三千人，他也打不下富貴山莊。
    徒呼奈何！
    仲書豪說道：“不怪燕云歌有底氣。她現在養著那么多人，早就做到了自給自足。又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侍衛。換做任何人，擁有她這樣的條件，十有九八比她還要囂張狂妄。”
    想拒絕就拒絕，誰的面子也不給，沒毛病。
    除非皇帝親臨，否則就是陶皇后來了，燕云歌不同意，侍衛也會將陶皇后擋在山莊大門外。
    有兵，就有底氣。
    有底氣，就敢囂張！
    敢囂張，因為她能承受囂張的后果。
    大不了干一架，誰輸輸贏，可說不準。
    ……
    燕云歌擺脫了仲書豪，一路走得十分輕快。
    她和仲書豪不熟，一路上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尬聊。
    兩人之間，反正目前還沒找到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雖然，仲書豪說話不枯燥，也算是言之有物。
    只是燕云歌不喜歡在趕路的路途中，和人尬聊！
    累！
    若是換個場合，比如閑著沒事干的時候，她還能耐著性子聊一聊，尋找一下兩人的共同話題，促進和諧友好睦鄰關系。
    現在趕路誒，沒那心思應付。
    幾十里路途，一直走到天將黑，才到富貴山莊。
    燕隨和計平帶著伙計，在山莊大門口迎接。
    燕云歌下了馬車，頭一句話，就是調侃，“干什么這么隆重？都沒事干嗎？”
    燕隨樂呵呵的，“姑娘已經大半年沒來山莊，大家都怪想你的。”
    “都在惦記本姑娘口袋里的錢吧，指望著我來給大家發賞錢。”
    “姑娘要是真給大家伙發賞錢，今兒晚上所有人做夢都能笑醒。”
    “且等著吧！我先看看你們這半年都干得怎么樣！”
    “姑娘這邊請！”
    燕云歌在山莊安頓下來，當天晚上就開始找人問話，了解情況。
    次日又開始巡視各處工坊，巡視集市商鋪，還深入田間地頭，查看今年的播種情況。
    情況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