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晚上，又一次從蕭逸身邊醒來的時候，燕云歌只覺神清氣爽，渾身舒坦。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服啊！
    今兒總算睡了個大懶覺，睡飽了！
    蕭逸單手拖著頭，含笑看著她。
    燕云歌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什么時間？”
    看著外面天光大亮，貌似時間有點晚。
    蕭逸笑道：“起來就可以吃中飯。”
    “已經到中午了嗎？”
    “現在是午時一刻！”
    燕云歌扶額，沒想到竟然一覺睡到了中午時分。
    要知道，她向來都是早睡早起的典范。
    她也想熬夜，奈何沒有熬夜的條件。
    沒網絡，沒電腦，沒手機，沒游戲……熬什么夜啊！
    所以早睡早起，就成了生活習慣。
    保持這么多年的生活習慣，終于在今天被打破。
    可想而知，結婚得多累！
    嫁個男人，嫁得她身心俱疲。
    于是乎，她一腳踢過去。
    蕭逸吃痛。
    不過，這回好歹堅持住沒掉下床！
    可喜可賀！
    他哼哼兩聲，“干嘛踢本公子？”
    燕云歌理直氣壯，“心情不好！”
    “餓了嗎？”
    他餓肚子的時候，心情也不爽。
    燕云歌揉揉眉心，心情很快又好轉起來。
    她是個生活積極上進的人，豈能被負面情緒控制。
    利落起床洗漱。
    蕭逸本來還想拉著她廝磨糾纏一番，被她一個眼神制止。
    蕭逸：“……”
    本公子太難了！
    毫無家庭地位可言！
    ……
    早飯午飯合成一頓吃，也挺香的。
    吃過飯，稍微休息了一會，丫鬟就來請示。
    “啟稟夫人，大管家求見！”
    “讓他去議事堂，本夫人一會就過去。”
    燕云歌接受了夫人這個稱呼。
    反正，憑她男人的本事，早晚給她掙一個誥命。
    她到了議事堂，大管事并其他管事，齊齊站起來，躬身請安。
    一摞賬本，以及一串鑰匙，就放在托盤上。
    大管事文忠上前兩步，“小的給夫人請安！公子交代，府中內外大小事情，從今以后都由夫人操持做主。故而，小的趕在今日，上交賬本和各處鑰匙。請夫人過目！”
    燕云歌坐在書案后面，眼神示意丫鬟阿北。
    阿北領命，端著托盤，放在她面前。
    燕云歌說道：“辛苦文管家，你且坐著，我們一會再聊。”
    “小的遵命！”
    文忠老老實實坐在下首位置，等候吩咐。
    燕云歌隨手拿起一本賬本，翻開。
    一手算盤，一手賬本，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中有無貓膩，以她多年經驗，一眼看透。
    賬本嘛，勉強稱得上干凈。
    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清白如潔凈水。
    水有點渾濁，難免！
    人人都有貪欲，都有私欲，這是人之常情。
    但……
    燕云歌合上賬本，含笑說道：“辛苦文管家以及各位管事。過去你們怎么做事，本夫人管不了。賬本上有沒有問題，本夫人也不會追究。
    但是，從今日開始，所有人必須按照我的規矩做事。誰若是心中不服，現在可以提出來。你們不作聲，我就當你們同意了本夫人的要求。
    之后，誰若是陽奉陰違，本夫人手中的刀子可不是擺設。
    當然，不能光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府中每個下人，除了每月月例銀子，另有季度獎懲，年度獎懲。
    大家認真做事，忠心可嘉，一年收入不會比你們現在的收入少。
    前提是，都給本夫人老老實實，別想著玩花招。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文忠大管家帶頭回答。
    其他管事心有戚戚，都覺著新夫人好生兇惡。
    第一天會面，就開始亮刀子。
    瞧瞧別家的少奶奶都是怎么做事的，都是按照老規矩做事。
    沒有一開始就喊打喊殺兩刀子的。
    也就是自家夫人，上無長輩管束，第一回見面就要求照著她的規矩辦事。
    燕云歌掃了眼眾人，“看來有人不服氣，卻又不作聲，是何道理？你們不出聲，我就當你們同意了本夫人的要求，聽明白了嗎？”
    “不知夫人的規矩是什么？”
    終于有人大膽出聲詢問。
    燕云歌笑了起來，贊許地點點頭，“不懂就問，這一點很好！別不懂裝懂，事后又推卸責任，很不好！你們都識字嗎？”
    文忠大管家當即說道：“小的識字，幾位管事基本上也都認識幾個字。”
    燕云歌聽聞大家都識字，當即命令阿北，將書寫成冊的規矩要求獎懲制度下發到每個人手中。
    她說道：“以后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做事。我會派人通知到每一個人，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份規章要求，獎懲條件。
    另外，我看你們好像識字不多。以后每天每個人抽出一個時辰，上識字班。
    在本夫人手底下做事，身為管事，至少要認識五百個字以上。會有定期考核。
    考核不合格，我也不會撤你們的職務，但是你們的待遇會下調。什么時候考核通過，什么時候恢復應有地待遇。”
    “夫人，這這這……小的們都是些登不上臺面的下人，略微認識幾個字就行了吧。怎么還要考核？”
    管事們為難了。
    他們都一把年紀，最年輕的也都過了三十歲。
    讀書識字還要考核，要命啊！
    燕云歌似笑非笑，“阿北你告訴他們，在富貴山莊想要升職，都有什么條件。”
    阿北站出來，脆生生說道：“我和你們說，在富貴山莊想要做個管事，比如你們這個地位的管事，至少要經過三輪考試。
    第一輪體力考試，身體不好，肯定不能擔任管事。第二輪技能考試，身為管事，如何正確處理突發事情，這是基本要求。
    第三輪，文化考核，最低限度就是五百個字，不僅會寫會算，還要會寫簡短的文章，告訴東家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諸如此類。
    但凡有一項考核沒有通過，就不能擔任管事職務。
    如今，夫人只要求你們識字五百個，既無體力考核，也無技能考核，更沒有要求你們寫文章，比起富貴山莊的管事，你們真是占了大便宜。
    不瞞你們說，過一兩年府里提拔新的管事，就得按照富貴山莊的要求進行考核。
    說不定，等到那時候，就不是識字五百，而是識字八百，甚至是識字一千。
    區區五百字，每天一個時辰，花個半年一年時間，總能學會。
    你們要是不服氣，不滿意夫人的安排，現在就可以提出來。夫人給你們一筆養老錢，給你們賣身契，放你們回家！”
    阿北口齒伶俐，一口氣將此事內情說透。
    管事們當然不服氣，就質問阿北，“你一個小丫鬟，你又認識幾個字？”
    阿北脆生生說道：“不瞞諸位管事，奴婢我識字一千，會算賬，會書寫。”
    “我不相信！”
    “諸位管事若是不信，可以當場出題考核我。不如，我就算賬本！”
    “那你就算賬本。”
    管事們隨意抽出一本賬本，交給阿北，“你把這本賬本算清楚，我們就承認你說的有道理。”
    阿北笑盈盈應下，又回頭看了眼燕云歌，“奴婢今兒就給夫人掙個臉面。”
    燕云歌喝著茶，“多掙點臉面，本夫人不嫌多。”
    阿北脆生生應下，翻開賬本，提起算盤……
    啪啪啪……
    議事堂內，就聽見算盤響動聲。
    丫鬟阿北，一手算盤，又快又穩，比起老賬房也不差。
    擔心燕云歌壓不住場子的蕭逸，正躲在隔壁廂房偷偷摸摸張望。
    他全程目睹，得意洋洋！
    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紀先生陪在他身邊，“府里的管事被夫人收拾，公子竟然還笑得出來？公子別忘了，那些個管事，可都是公子親手提拔上來的。”
    蕭逸偷笑一聲，“先生不覺著夫人管家很有一套嗎？我還以為她收下賬本鑰匙，訓誡一番就完事了。沒想到，今兒還能看見這一幕。”
    紀先生瞧了眼，“夫人能將富貴山莊辦起來，自然很有本事。只是，會不會太激進？下面的人會不服氣啊！”
    “不激進！本公子覺著很好！”
    紀先生胡子抖了抖。
    算了，他懶得說。
    用腳趾頭都看得出來，公子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妻管嚴。
    夫人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他也會同意。
    不過，夫人管家的確很有一套。
    尤其是考核制度，很值得推廣啊！
    家大業大的家族，下面管事多如牛毛，主家沒有精力去了解每一個人的品性和能力。
    這個時候，舉行一場考核，雖然不能判斷一個人的人品，卻能準確判斷一個人的做事能力。
    管事嘛，就得有能力的人擔任。
    這就是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借鑒于科舉，融會貫通，在富貴山莊實施，顯然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當最后一顆算盤子被撥動，啪地一下，一本賬本算完。
    阿北算賬，又快又好又準。
    管事們對賬，果然準確無誤。
    夫人身邊一個小丫鬟，算賬的能力，堪比老賬房，這手本事不得了啊！
    管事們有點心虛，因為他們算賬能力，恐怕還不如一個小丫鬟一半。
    阿北回頭看著燕云歌，“奴婢幸不辱命，沒給夫人丟臉。”
    燕云歌滿意地笑了笑，她問諸位管事，“誰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