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會失敗！
    就如過去無數次那樣。
    燕云菲在心頭默默說道。
    一到關鍵時刻，石溫就會遲疑，猶豫，顧慮，反復無常……
    這樣的人，如何能辦大事？
    想造反做皇帝，機會擺在眼前，卻又心生遲疑。
    真讓他成功了，一定是老天沒開眼。
    如果……
    后來石溫退回豫州后，能夠吸取教訓，潛心經營，像云歌妹妹那樣用心發展治下地盤，或許有機會去爭一爭北地半壁江山。
    他沒有！
    他如今走的路，是歷朝歷代權臣走過了無數遍的路。
    這條路上，早就被鮮血和尸體填滿。
    那么多經驗教訓，竟然都喚不醒他，竟然還膽敢學前輩玩兒宮變，就不怕將自己玩死。
    有沒有膽子，直接殺了燕太后，殺了皇帝蕭焱，直接改朝換代稱帝登基？
    沒這膽子，就別玩宮變。
    廢物！
    燕云菲滿眼的嫌棄和恨鐵不成鋼。
    若是她……
    換做她掌權，這場宮變，她能讓皇宮尸山血海，讓朝堂上下換一半面孔，讓軍隊改姓石。
    可惜啊！
    類似這種不痛不癢的宮變，毫無用處，就是雞肋。
    石溫在朝堂上，遲早會被人清算。
    看來，她得為石家滿門尋找一條后路。
    石溫很生氣，很不滿。
    尤其是對燕云菲那眼神，就那么看不起他？
    他有那么差勁嗎？
    “是！你就是有那么差勁！”
    “放屁！老夫……”
    “你敢不敢殺人？”燕云菲直接打斷他的話。
    石溫蹙眉，不明所以。
    燕云菲鄭重其事地說道：“趁著還剩下幾天過年，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明日就殺入皇宮，殺了太后，殺了皇帝，殺了反對李的臣子，誅他們滿門。然后你直接龍袍披身，正月初一登基稱帝！”
    “你，你……”
    石溫仿佛第一次認識她，眼睛都瞪圓了，完全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燕云菲目光嚴肅，她沒有開玩笑，她是在很認真的討論造反這件事。
    她步步緊逼，石溫竟然被她的氣場震得一步一步后退。
    此時此刻，明顯就是女強男弱。
    女人比男人更有決心，要么就別做，一輩子做大魏朝的忠臣孝子。
    要么就狠狠心咬咬牙，一條道走到黑，不給自己留任何余地，逼著自己走向一條未知的路。
    成功，大家吃肉喝酒，黃袍披身，三呼萬歲。
    失敗，大不了人頭落地，家族全滅。
    沒什么是不可以犧牲的，包括自己的性命。
    關鍵是，有那決心嗎？
    下得了手嗎？
    關鍵時刻，能堅定往前走嗎？
    別一到緊要關頭，就開始猶猶豫豫，那樣永遠都辦不成大事，做多只能做個人臣，而不是君王。
    云歌妹妹成功了，就是因為云歌妹妹對于自己的目標，從未動搖過。
    任何人都不能動搖她的決心。
    就算是親爹，也是一樣算計。
    石溫什么都不缺，唯獨缺乏了決心，以及執行力。
    燕云菲盯著他看，她想要看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幾分決心。
    石溫眉頭緊蹙，“燕太后是你親妹妹。之前你還在苦惱，該如何同燕太后交代，擔心自己沒臉去見她。這會你卻叫老夫殺了她，殺了皇帝，然后登基稱帝。你變臉是不是太快了。”
    燕云菲伸出手指頭，戳著他的心口，說道：“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造反做皇帝。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錯過這一次機會，你將抱憾終身，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我現在是在幫你，幫你下定決心，幫你實現夢想。
    如果你不敢，那么請你正視自己的能力。放棄吧，沒有造反當皇帝的命。
    趁著局勢還在掌控中，趁早抽身，我豁出一切，保下石家滿門！
    你是要一條道走到黑，還是就此放棄，兩個選擇，你選哪條路？”
    “你瘋了！誰說我要造反當皇帝，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可是大魏的忠臣。”
    石溫義正辭嚴，表情肅穆，顯得正派又坦誠。
    哈哈哈……
    燕云菲放聲大笑，都快笑死她了。
    她譏諷道：“這話你同別人說去，或許有人信你。我對你的話，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石溫，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要當皇帝，還是要善終？
    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等幾年，等到皇帝羽翼豐滿的時候再玩一次宮變，你到底是有多蠢？
    要么一次解決問題，要么就此告別朝堂。你想找死，沒人陪你。”
    “真正瘋癲的人是你。”石溫始終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她耐心耗盡，極度憤怒。
    她幾步上前，抽出掛在墻上的利劍，奮力一砍……
    桌面被她這一劍，砍出一個深深的豁口。
    石溫不會承認，利劍落下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些許的害怕。
    他以為利劍是沖著他而來。
    兩人成親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憤怒，如此瘋癲，如此暴力的一面。
    燕云菲雙目通紅，都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燕家子女，從未有過弱者。我身為燕家嫡長女，我只會比燕家其他人更強。為了你，我一忍再忍，我說服自己做一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
    “夫人，云菲，你可不要糊涂啊！”石溫著急了。
    燕云菲呵呵一笑，“這一次就讓我來徹底解決糾纏了你幾十年的心魔難題。說，你到底要不要當皇帝，要不要造反？”
    石溫害怕她手中的利劍揮舞。
    如果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切簡單，他可以空手奪白刃。
    若是劍術高明的人，同樣簡單，因為對方會控制手中的利劍，不會發生意外傷人的事故。
    最怕的就是眼前這個情況，半桶水的水平，揮舞著利劍，真的很容易傷人傷己。
    “你先將劍放下，我們慢慢談。”
    “休要糊弄我。說，到底是稱帝，還是就此隨我離開建州？”
    “你這是在逼我。這么大的事情，豈能一瞬間做出決定。好歹也要等我……”
    燕云菲打斷他的話，“等你到什么時候？等到皇帝羽翼豐滿的時候，等到朝廷秋后算賬的時候嗎？
    皇帝和太后，始終是一家人，他們是母子，遲早會和解。
    而你，身為外人，親手策劃宮變，遲早會被皇帝清算。
    不想死，要么現在就殺了皇帝，要么趁早退出朝堂保命。總而言之，這一次你休想糊弄我。”
    “你你你……你太過瘋癲，你真的瘋了！”
    燕云菲嗤笑道：“石溫，你不肯做選擇，那么就由我幫你做決定。”
    “你要干什么？”
    “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說完，她放下利劍，拂袖離去。
    她嫌棄他，看不起他優柔寡斷的樣子。
    明明心里頭想要，嘴上偏偏喊著不要。
    口是心非！
    心口不一！
    又當又立！
    收拾了丈夫，燕云菲又下令收拾親兒子石朋。
    她親自盯著，命令親兵將親兒子石朋押在條凳上，狠狠打板子。
    “就是欠揍！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直瞞著我。該打！狠狠打！”
    石朋：“……”
    嚶嚶嚶，他命苦啊！
    父親讓他保密，皇帝讓他保密。
    親娘不滿他保密。
    他就是夾心餅干，挨打都是活該。
    于是……
    他鬼哭狼嚎，勢要用最凄慘的嚎叫聲，打動娘親的鐵石心腸。
    呵呵！
    年輕人，未免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她既然是鐵石心腸，又豈能因為幾聲刺耳的嚎叫就會心軟。
    真當她是老糊涂，隨便被人哄一哄就會心甘情愿上當受騙嗎？
    逆子，今兒叫你知道點厲害。
    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一片烏云之下。
    人人膽戰心驚，只覺頭頂烏云密布，不知何年何月才會云開霧散，太陽當空照。
    夫人威武霸氣，一統全府上下所有人。
    剛到建州第一天，教訓了丈夫，又教訓兒子，還無人敢勸……
    這霸氣，這威風，所有下人走路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當心犯到夫人手中。
    至于石溫……
    沒人在乎！
    夫人就是天，夫人就是地。
    夫人就是空氣，就是死神。
    夫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石溫大怒，“一群無膽鼠輩。”
    石朋吐槽他爹，“父親也不敢忤逆母親的命令。”
    呸！
    石溫那個氣啊！
    “該！活該被你娘打。就你嘴欠，你就是小時候挨打太少，從今以后一天天給你補上。”
    石朋：“……”
    是不是親爹？
    到底是不是親爹？
    如此冷酷無情，嚶嚶嚶，他一定是撿來的。
    石溫都覺著自己是撿來的，要不就是后娘養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被燕云菲欺負到如此地步。
    從什么時候開始，府邸的下人都只認燕云菲的命令？
    見鬼了！
    他才是一家之主，威武霸氣。
    到底什么時候，燕云菲篡權改政，他竟然沒發現。
    更令他氣憤的是，明明他威嚴十足，然而下人怕燕云菲明顯多過他。
    似乎……
    他的威嚴，對于下人沒有多少震懾力。
    反而是燕云菲，笑瞇瞇的，下人一個個嚇得腿肚子打顫。
    奇了怪了！
    關鍵是，這一切，他后知后覺，直到今日才意識到。
    天啦！
    他被燕云菲篡權，竟然今日才知曉。
    完蛋了！
    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