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多人啊!”
拍攝進行到一半,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
我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攝像機里的畫面,被突然的吵鬧嚇了一跳,手一顫,一張畫面徹底地拍花了,導致情緒上有些不悅。
聽著動靜轉身,窯洞院子內又進來烏泱泱的一幫人,將近十幾個,身穿西服革履,腳上踩著運動鞋,有男有女,手上拿著各類的公文包。
張懷江激動的上前,雙手跟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對握,嘴里不停說著寒暄的話,順便還招呼發呆的孫平上前問好。
中年男人約五十多歲,將近六十,只因為保養得好,仍舊一副聲如洪鐘豐富翩翩的大叔范,身材板正,五官深邃,一雙眼睛是上挑的瑞鳳眼。
我端詳著他的面貌,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我見過?
這難不成是我們鄭市來的大老板?我不經意間在某個飯局見過?
“李先生,真沒想到!您這么早就來了,瞧瞧,我們上一波客人還沒走呢,要等一會兒才能帶您參觀林子!!”
張懷江攥著手,舍不得松開,仿佛一松開,這位大慈善家就跑掉了。
他指著我,低聲說道:“這位方先生就是昨個給您提起的攝影師,免費幫我們宣傳拍照,真是的!要不說行情好,人路途順的時候,走在大街上都能撿到貴人!”
李先生順著張懷江得聲音看過來,上下打量著我。
這種探究審視的目光讓我很難受,索性停止里拍攝。
雙方目光交流,肯定要握手說兩句。
“李先生,您好。”
“昨天聽張主任夸的天花亂墜,以為是個上了年紀老藝術家,沒想到是個小年輕,小兄弟能跋山涉水的來這種地方拍照,真是年輕有為!”
我握完手,看向中年男人,越發覺得熟悉,不僅這張臉面熟,而且渾身的氣質自己也在哪里見到過一樣?
我謙虛道:“先生客氣,我就是托雜志社的福,才能來著這里拍照,自己可沒有這么大的本事,借花獻佛罷了。”
說話間,崔志跟著擠過來。
他不放棄任何一個搭茬的機會,從口中掏出一張名片來,遞給李先生,“見面即是緣分,看李先生這幅成功人士的派頭,就知道是個大企業家!”
“過獎過獎,我只是做點小買賣而已。”
李先生接過名片,低頭一看,略微吃驚,“你們是bs雜志社的?!”
我剛想問,您知道?
突然想到了他的姓氏,警覺道:“哦,您姓李?!”
瞬間,崔志也跟著拍手,“剛才離著很遠,我就看您面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一樣!難不成,您跟我們的李主編?”
“小夢琪……”
李先生看著名片,寵溺的笑笑,“自從上次春節,我都好久沒見她了,還跟以前不著調,四處找小男朋友,不肯安生下來過日子嗎?”
呵呵呵……
這話說得,這話說的讓我們怎么回答?!
可不跟以前一樣找小男朋友嗎!
差一點點,您就能見到她的小男朋友了!
所以,眼前的人是李夢琪的父親?!
聽李夢樺的意思,他們整個家族都是從事生意人,以自己的父親為中心,叔叔伯伯舅舅已經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網絡。
彼此之間互惠互利,朝向壟斷企業發展。
他們老李家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都在自己發展的企業中擔當職位。
面前的人肯定是李夢琪的長輩,不然,不會以這種口氣評價,他是誰?
難不成他是李夢琪的父親?
面對這個尷尬的問題,我們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知道如何詢問他的身份。
崔志勉強笑道:“李先生說笑,我們只是打工人,沒法知道老板的私事,但李主編為人熱情,兢兢業業,將雜志社經營的非常好。
此番,我們就是為慈善典禮拍攝的照片,bs雜志十周年的水墨中國系列,您知道?”
“我當然知道。”
李先生點頭,收下了崔志的名牌,卻沒有還一個回來。
但從只言片語中,我們能略微猜到這位先生的地位,也沒敢亂說話。
張懷江在旁瞪著眼睛,看著我們有來有往,笑道:“真是緣分!真是千里緣分一線牽,沒想到兩位好心人竟然認識!”
“確實有緣。”
李先生跟著點點頭,“所以說,人生妙不可言。”
張懷江一伸手,示意道:“他們拍照片還需要一段時間,李先生,要不您屋內坐坐,左道而來先歇息歇息?”
李先生擺手,笑道:“不用,院子內這么大的空地,還坐不開我們幾個人,在外面喝幾口水就行,正好,看看我們雜志社的攝影師功力如何?”
“……”
一時間,我成了眾矢之的。
什么情況!也沒人告訴我,做善事做到一半就成了功績考核!
自古以來,甲方爸爸都是老大。
張主任不敢反駁,直接招呼張平家人拿出的板凳、圓凳以及小馬扎,跟著李先生來的人需要坐下,我團隊里的人也需要坐下。
板凳不夠了,就去隔壁的鄰居家借。
周圍嘈嘈雜雜,致使我根本沒辦法專心。
即使我一向引以為傲的,我的功底扎實,但依舊有諸多攝影師或者說創作者們的通病,就是靠著靈感吃飯。
靈感來的時候,感覺驚為天人,拍出來的東西天下第一等。
靈感沒有的時候,怎么拍都拍不出來。
而周圍的環境優勢影響靈感的第一要素,一陣接著一陣的吵鬧,導致我現在渾身癢癢。
我怎么尋找角度,都覺得畫面不夠漂亮。
什么經典的螺旋構圖,斜角打光,畫面占一半的技巧都用上了,拍出來的照片都不滿意。
一會,李先生要是看的話,總不能把這些照片給他看。
團隊里的人跟了我五六組的拍攝,對我的小習慣很是了解。
一看我跟拉磨的驢一樣,開始繞著布景轉圈圈,便知道,我的狀態又不在了。
魏師傅上前,擺弄了兩下樹枝,遞給我一杯水,說道:“日頭還長,要不歇一會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