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 !
初念近這些天日子,憑她自己良心說,只要她能過自己心理那一關(guān),不去自我折磨話,過得應(yīng)該還算湊合。自打皇后那日壽辰后,外,有關(guān)她作為“司初儀”這可疑身份各種駭人聽聞傳聞雖可能早先入為主地深入人心了,但至少,漸漸不再有人提了。而魏國公府里,她也開始極力引導(dǎo)自己去忽略背后來自上下各色人等那些目光——心態(tài)要徹底改變,對于她來說,或許將會是一個長久艱難過程。自憐自艾,想到恨處時,恨不得再撲上咬徐若麟一口,這些情緒仍是難免,但她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著去控制了。
事實上,事到如今了,除了讓自己往前走,她還能有什么別辦法?
這一天和前些日過得也沒什么兩樣。五天還摸黑,徐若麟便離去早朝后,她睡至天明。起身后先去廖氏那里問安,然后隨她一道往國太那里去——嫁給徐若麟將近一個月了,對于自己以長子媳婦身份向婆婆請安這件事,到了此刻,無論是廖氏還是她,其實早有了固定模式,甚至可以說心照不宣。蕭榮那日九華樓為她補全過往那一番話,旁人信了沒有不知道,但初念知道廖氏疑心應(yīng)該并未就此打消。做婆婆不會,或者說不敢刁難她,但也絕不會給她什么好臉色。而做媳婦她,婆婆和婆婆身邊那個陰沉著臉沈婆子猶如照燈般洞洞目光之下,也就只能一直裝癡作呆。所以每天早晚問安,雖短暫,于她來說,卻是難熬兩個時間段。
這天又到了晚飯飯點,初念照例再次隨廖氏去國太那里伺候。洗手后,服侍著擺上碗筷,默默站一側(cè)。等國太用完飯,和往常一樣,正等著要告退時,廖氏到了司國太身邊,笑道:“老太太,我那個外甥女兒,可憐她自家沒了倚靠,承蒙老太太不嫌,容我留她家養(yǎng)了這么些年。如今忽忽已是十六,也到了出嫁年紀(jì)。剛前些天,咱們本家里有個后輩侄兒,名叫徐齡,他家老娘上門來求親。我瞧著年紀(jì)人品都正合,便想著替她做主,做了這親事。老太太覺著如何?”
司國太聞言,便細(xì)細(xì)問了些有關(guān)徐齡事,廖氏早有準(zhǔn)備,便道:“他家兩兄弟,他為小。家里雖窮了些,只父母都好,沒那么多拉拉雜雜事。”
司國太便點頭道:“窮倒不怕,只要人志氣,嫁去也好。那孩子是你家人,我也說不上多少話。你既應(yīng)了這門親,先打發(fā)人去跟吳家族人說一聲,等出嫁時,好生替她備份嫁妝——也算全了你這些年對她照拂。”
廖氏忙應(yīng)下。初念以為可以走了,不想廖氏忽然叫屋里頭丫頭婆子都出去了。只剩她婆媳三人后,一改先前面上笑意,露出悲戚之色,對著司國太又道:“老太太,一眨眼,小二兒便走了有三兩年了。旁人還有誰記得?自是該吃吃該喝喝,該做不該做都做了,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冷冰冰看了眼初念,“真正心疼他,也就只我這個親娘和老太太您這個親祖母了。我每回一想起從前事,便挖心挖肝似地疼……”話說著,眼圈微微泛紅了。
國太也是面露傷感,嘆了口氣,“這也是命。咱們做母親做祖母,也就只能行善積德,再多念幾聲佛,替他去孽消災(zāi),往生極樂了……”
廖氏拭了下眼角,勉強笑道:“我想,又何嘗不是這個理兒?只是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我這兒子。老太太你也曉得,便是尋常小門小戶里,若有小二兒這樣情狀,也不乏過繼個養(yǎng)子來,好維持住祭祀香火,何況是咱們這樣人家?從前家里事多,一件跟一件地來,我也沒心思。如今可算消停下來,我便想著這事了。”
司國太看了眼一直低頭立與一側(cè)初念,躊躇了下,道:“這也不是不行……只是這孩子,怕一時難尋到適合。外姓自然不妥。本家里卻又一時難有適合。我記得從前,那個叫什么來著……那家人仿似愿意送來那孩子。只如今過去這么久了。畢竟是親生骨肉,怕未必不會改了主意……”
廖氏忙道:“老太太放心,只要您點頭了,那便成。不瞞老太太,這孩子也已經(jīng)有著落了。便是我方才提那徐齡
侄兒。他家嫂子,去年里沒了,丟下兩個男孩兒,大四五歲,小那個,才兩虛歲不到,愿意讓出來過繼到咱們小二兒名下。我先前也去看了,也是小門小戶,那孩子卻生得極其俊秀,一見就是有福。我便沒拒掉。想著先回來稟告老太太,你若點頭了,我再去辦。”
初念聽到這里時候,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廖氏說這孩子,必定便是從前那個蟲哥兒。
時人過繼,都是從宗族同姓里過繼到自家作子嗣。她又不欲讓人知道這孩子是徐邦瑞,想來這才費了一番周折,假托那家人之名將蟲哥兒抱進(jìn)來,從此正大光明地養(yǎng)二房名下,替徐邦達(dá)延續(xù)香火。至于那家那個孩子,估計收了廖氏好處,到時送養(yǎng)到別地去便是了。
司國太仿佛來了興趣。
畢竟,徐邦達(dá)是她一向上心嫡孫。那般早逝而去,她也難過。如今廖氏既有這樣念頭,人也有了,她自然沒反對理由。再問了幾句后,想起一事,“老大媳婦,那孩子還小,這樣過繼過來,小二兒房里沒個主事人,往后只靠丫頭奶娘帶養(yǎng)也不合宜。我年紀(jì)大了,怕照管不來,往后你便要多勞神了。”
“老太太想,我也不是沒想過,”廖氏瞥一眼初念,“好這世上并非全是無情無義之人。譬如小二兒從前房里伺候翠翹。”
司國太咦了一聲,“翠翹?”
“是啊,”廖氏轉(zhuǎn)向司國太,道,“老太太你也曉得,她自小服侍小二兒。小二兒走了后,我見她忠厚,服侍小二兒時又心,便將她調(diào)到了自己院里。如今也十八歲了。本想放她回去嫁人。不想她曉得了這事后,卻跪了我跟前,求我讓她往后再去服侍那孩子,寧可自己一輩子不嫁,”
司國太終于想了起來,嘆道:“你這么一說,我模糊便記起來了。isen竟有這樣矢志忠心丫頭,也算難得。只是她有那樣心意便是了,也算到對小二兒一場主仆之義。終歸還是要嫁人成家,不能耽誤了她。”
司國太話音剛落,門簾子被挑開,進(jìn)來了個丫頭,正是翠翹。眼睛微紅地徑直到了司國太跟前跪下,磕了頭便道:“蒙老太太贊,我不勝感激。我打小便伺候二爺身邊,二爺待我情分,我到下輩子都還不清。二爺沒了,我便時刻盼著有這一日。如今可算等到了,我只想著回去服侍那孩子。求老太太不要趕我走!”
司國太道:“你有這心便好了。豈可因此而耽誤了你嫁期?”
翠翹道:“我此刻便老太太、太太還有大奶奶前頭發(fā)個誓,我這一輩子絕不嫁人。”
司國太驚詫,見她神情堅決。躊躇了下,看向廖氏,道:“老大媳婦,你怎么說?”
廖氏搖頭嘆息一聲,“這世道,多是翻臉無情之輩,唯獨少了這樣忠貞念舊。老太太,您也瞧見了,她是鐵了心地要回小二兒那院了,咱們還能說什么呢?倘若這樣讓她為那孩子耽誤一輩子,我也實于心不忍。既然她自己方才起誓終身不嫁,心志堅決,我倒有個想法,何不將她提為貴妾,做半個主子?一來,讓她留濯錦院也有個名分,二來,也算是成全她這多年對小二兒一番主仆之義。”
司國太到了此刻,心中早已經(jīng)雪亮了。廖氏想來早就做好了這打算,和翠翹應(yīng)也是預(yù)先通過話。想了下,便對著翠翹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方才那些話,可真出于你自己真心?這可是一輩子事,馬虎不得。倘若你有半點不愿,只管跟我說。你放心,我定會護(hù)你周全。”
翠翹眼中流下了淚,哽咽道:“老太太,方才我所說,句句出自真心。只是沒那個福分,不敢領(lǐng)受太太好意而已。”
她既這樣應(yīng)答,司國太也曉得,此事是板上釘釘了。搖了搖頭,“說句掏心窩話,我是不樂意要你一輩子如此耗我們家。只你自己既然矢志不改,也就只能隨你了。你起來吧。”
翠翹曉得是被應(yīng)允了,感激地朝國太廖氏磕頭,又朝一邊已經(jīng)看呆了初念也磕了個頭,這才起身,低頭退了出去。
廖氏又和司國太議了些有關(guān)此事話,仿佛終于卸下了一樁大心事,長長舒了口氣,走了。初念怔了片刻,也朝國太告退。司國太看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揮手讓她去。
初念往嘉木院去時候,思緒還被方才那突如其來消息所震,心情有些紛亂。
廖氏遲早會把蟲哥兒接進(jìn)府里替徐邦達(dá)延續(xù)香火,初念知道這一點,所以這事兒雖來得突然,她倒也沒什么。讓她覺到意外是翠翹——這個從前濯錦院里與翠釵一道服侍徐邦達(dá)丫頭。從方才翠翹神情目光來看,她能斷定她應(yīng)該不是被廖氏所迫,這些都是她自己愿意。
初念知道翠翹對徐邦達(dá)情感深厚,這從先前葬禮時她哀痛便可得見。沒想到竟深到了這樣地步,甚至愿意用自己下半輩子去陪葬——當(dāng)然,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或許她自己看來,她能二少爺去后被抬為貴妾,照看能延續(xù)他香火繼承人,她甘之如飴也說不定。
初念長長嘆了口氣。
“奶奶,太太有話說。”
到了往嘉木院去分岔口時,沈婆子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無聲無息地出來,嚇了初念一跳。抬眼看去,見廖氏正立前頭一處亭子里。壓下紊亂心跳,吩咐隨行丫頭等著,自己便過去了,朝廖氏見禮。
此時天已暗沉了下去。金紅色一點夕陽殘光照廖氏一邊側(cè)臉上,配著她直勾勾盯了過來一雙眼睛,整張臉都被蒙上了一層怪異之色。
廖氏盯著立自己跟前初念,忽然道:“老大媳婦兒,方才事,你也聽到了。那孩子,乳名喚作蟲哥兒,你聽著,是不是有些耳熟?”
初念恭恭敬敬道:“名字糙,孩子才容易養(yǎng)周全。聽著確實有些耳熟。因我從前庵里時,女香客燒香有帶孩子來,那些孩子大抵也被喚作諸如此類乳名。”
廖氏一怔。勉強一笑,“你倒會說話兒。我家小二兒那院里事,你想必也清楚。”她盯著初念,“這種事,不是我說話直,原本該是你那個姐姐事兒。她不念與小二兒舊情竟一走了之,不止叫我家被人背后恥笑,叫我心寒,便是害得我家小二兒連個身后能替他撐門庭人也沒了。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二兒當(dāng)初世時,也是把她當(dāng)寶一樣。她便是不顧我們這些活著人,看沒了小二兒份上,也斷不該做出這樣叫人要背后指點一輩子辣手事啊!你倒是說說,你那個姐姐,她也是自小念著女訓(xùn)大大家閨秀,怎么生就了如此冰涼心腸,連個伺候人丫頭都要比她記恩百倍?”
初念心知廖氏這是趁了機會自己面前敲打、試探,甚至是發(fā)泄。她想看,大約便是自己她咄咄逼人之下現(xiàn)出原形——一雙手袖中不自覺地捏緊了。暗呼口氣,抬眼看著她,口中道:“太太說這些,我原先回家時,略聽到過一些。姐姐作何想,未跟我提過。只我見識雖淺薄,卻也曉得婚姻之事,向來便是兩姓之事。姐姐當(dāng)初嫁來,應(yīng)是家長之言,后來歸宗,想來也并非她一個女子自己便能做主了。太太氣不過,如今我跟前罵她幾聲,那也是她當(dāng)受。只太太若真想要知道個中緣由,不如去問老太太。她想來應(yīng)知道得比我清楚。太太自己若是開不了口,媳婦明日去向老太太問安時,覷個空代太太問一聲可好?”
廖氏一滯。
她先入為主地覺得眼前這個長子媳婦就是初念后,就算后來有蕭榮出面那樣辟謠,也無法徹底打消她疑心。方才確實是想借了這事再試探下她。沒想到?jīng)]說兩句,反倒被這個媳婦給反將了回來——她便是心里再恨司家人,這事又怎么可能問到自己婆婆跟前去?
眼前這個頗有幾分伶牙俐齒長子娶媳婦,她到底是從前那個人,還是真是司初儀?
廖氏呆了片刻,終于勉強擠出絲笑,道:“我也不過是被翠翹所感,隨口說說而已。老太太那里,就不必多事了。我叫你來,是有話要私下叮囑你幾句。這個家里,先前呢,早沒了二房。等孩子過繼來,便又有了個門面。往后翠翹被抬為二房貴妾,替小二兒養(yǎng)那孩子。她身份自然低下,只瞧她這一番忠心份兒上,你是大房媳婦,下人面前,好歹也要記得替她做場面。你瞧著是個伶俐人,該當(dāng)不用我這當(dāng)婆婆多說吧?”
初念應(yīng)是。這才終于結(jié)束了這一番對話,目送廖氏與沈婆子離去。
“太太,怎么說?可被你問住露馬腳了?”
近旁無人時,沈婆子問道。
廖氏眉頭緊皺,只嘆了口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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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終于回了嘉木院。被方才那一番折騰,連吃飯都沒胃口了。只蘇世獨和果兒都同桌,擺了飯后,面上帶笑地陪著隨意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掌燈后,青鶯那邊丫頭凝墨照舊過來請人了,說姑娘屋里已經(jīng)擺好了桌,請嫂子和蘇姑娘等過去,大家一道消食耍樂。
入夜后,因無處可去,做針線看書費眼,睡又嫌早,閨閣里便盛行一些逗悶游戲。先前這國公府里臺腳不夠。如今多了初念和蘇世獨,加上吳夢兒,再來幾個各房中大丫頭,這些天每晚便會聚一處,或彈棋、或葉子牌,或抹骨牌打馬吊,熱鬧說笑間,時辰便過得飛。
頭些天晚上,往往到了戌時出頭,初念便會攜果兒起身回屋。曉得徐若麟大約便會回了。只今晚,她心中氣悶,氣又無處可撒,自然便記到了徐若麟頭上,不想回去和他面對。過了戌時后,仍坐著不動。倒是手氣極好,不似前些日天天輸錢,坐下便贏,此刻跟前堆了一堆籌碼。
青鶯笑道:“嫂子今日怎還不走?仿似沒聽到我哥哥今日又外出不回消息啊?”
初念笑了下,指指自己前頭籌碼,道:“我今日心情好,難得手氣好,自然要趁了這風(fēng)頭,把我前些日被你們一道贏去那些錢都贏回來才走。”
蘇世獨今晚一直輸,正恨不得留著初念到天亮,把錢贏回來才好,嚷道:“不準(zhǔn)走。哪里有贏了錢便走道理?敢這樣,下回瞧我們還讓不讓你上桌!“
正說笑著,碧靄進(jìn)來了,笑道:“奶奶,大爺剛回了,叫你回呢。”
初念唔了聲,只叫宋氏帶果兒先回去歇了,自己笑吟吟道:“你去跟大爺說下,說我今晚風(fēng)頭正健,被她們留著一時起不了身了,等下再回。”
碧靄回去了,把話傳給了剛回徐若麟。徐若麟不曉得初念今晚那點子情緒,信以為真。雖心里一直發(fā)癢,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叫回來關(guān)門落閂,卻也忍耐住了。自己便先去洗了個澡。心想等他好了,想必她也差不多該回了。不想他出來后,屋里迎他,還只是那幾根靜靜燃著燭火。獨自屋里轉(zhuǎn)了幾圈,終于忍耐不住了,穿整齊了衣裳,便往青鶯那院去。
徐若麟被婆子引進(jìn)院里,剛到廊下,便聽見那間用作起居廂房里傳來骨牌丟桌啪啪聲和蘇世獨“天圓、地方、櫻桃、九熟”叫牌聲。叫婆子進(jìn)去傳話,自己等候外。婆子進(jìn)去了,對著初念笑道:“奶奶,大爺來了,外頭站著呢。”
蘇世獨越打,越輸,錢數(shù)都到了初念面前,曉得今晚翻本是無望了,改成巴望初念起身了,偏她一直穩(wěn)坐釣魚臺。正有些急眼了,一聽徐若麟來了,大喜,忙起身開了門,道:“徐大人,你可來了!你不曉得司家姐姐今晚手氣有多好。再不走,我連人都要輸給她了!你趕緊領(lǐng)她走!”
青鶯等人見徐若麟來了,忙丟下手中牌,起身紛紛見禮。徐若麟并未進(jìn)去,只立門外,笑著道:“叫你們大嫂子出來下,我尋她有事。”
初念并未起身,手中摸著張牌,瞟了眼門外他一眼,懶洋洋地道:“什么事這么急?沒見妹妹們正和我玩得好呢。”
徐若麟摸了下鼻子,忽然便朝邁步跨過門檻朝她大步而去,到了桌前,拉起了她,眾人驚詫目光之下,一邊帶著往外而去,一邊笑道:“你們繼續(xù)吧。”
蘇世獨瞟了眼桌上剩下那一堆錢,道:“司姐姐,你錢!”
“你們分了便是!”
徐若麟丟下這一句,轉(zhuǎn)眼便出了門。
蘇世獨歡呼一聲,也不管徐若麟和初念了,忙拉了青鶯吳夢兒去瓜分方才被贏去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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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被徐若麟帶回了屋,人到門前,氣惱地道:“我難得手氣好贏了錢,怎么被你一句話便送作了人情?”
她倒不是心疼那堆錢,只是心里不痛,要找他碴而已。
徐若麟推開門,把她往里搡進(jìn)去,關(guān)上了門,撲一聲落了閂,笑道:“回頭我賠你就是!”話剛說完,一把抱起了人,徑直便往床上送去。初念被他丟床上,見他自己跟前飛地脫衣解帶,幾乎是一轉(zhuǎn)眼功夫,便已經(jīng)脫得赤條條,放下帳子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床,弄得身下這張無比牢固檀木大床也咯吱一聲,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得目瞪口呆了,也顧不得自己那一堆剛被他分作人情錢,往后縮去,口中道:“你要做什么?”
徐若麟雙目放光,一語不發(fā)地?fù)涞沽怂瑒邮置撍路?br/>
這一個月來,兩人雖也同床共枕,甚至不乏裸-裎相對,只似他這般粗魯模樣還從未見過,有點被嚇住。反應(yīng)過來后,急忙伸手推擋,卻哪里擋得住男人力氣,很便被他強行架住手腳,剝?nèi)缛チ藲ひ欢伟啄酃S肉,只剩僅遮下頭羞處一縷寸綢。
“徐若麟!你干什么!”初念又羞又氣。倒床上,一手遮掩自己胸口,一手極力護(hù)住那塊綢子,腿并得緊緊。卻仍被他一把扯住,沿著條被強行分開白生生腿腳卷了下來,丟到了一邊。
她再遲鈍,也看出了他意圖。這是要把自己當(dāng)場生吞活剝了架勢。臉飛紅,心怦怦地跳,急忙伸手去扯一邊衾被要裹住身子,口中嚷道:“你瘋了!你傷不是還沒好全嗎?”
徐若麟一把握住了她手腕,整個人如泰山壓頂般地將她死死摁了身下,“你放心,太醫(yī)說已經(jīng)好了!”他她耳邊呵呵一笑。
他很便感覺到了她抗拒。事實上,從他今晚回來房里見不到她,派丫頭去叫她也不回后,他便覺得她似乎故意和自己鬧別扭。不大明白為什么。但這樣時刻,卻實沒耐性再去細(xì)細(xì)哄她了。他已經(jīng)憋了這么久,方才不過替她剝衣服功夫,他身下龐然便已經(jīng)為她再次澎湃,急切地渴望著她——那種和她一起時消魂滋味,久遠(yuǎn)得他幾乎覺得只夢中發(fā)生過,恨不得立刻便再重溫一次。他立刻握住了她一團(tuán)嬌軟,一揉,聽到她嚶了一聲,唇齒輕啟,他立刻趁機而入,深深地吻她。
漸漸地,當(dāng)與他相形之下顯得嬌弱不堪那具身子他懷里開始戰(zhàn)栗時,他忍耐到了極限。他掰開了她腿,一個挺身便要埋進(jìn)去時,初念卻仿佛被他貼來熱度熨得打了個哆嗦,猛地睜開眼睛,口中飛地道:“等等,我有事先跟你說——”
她話還沒說完,下一刻,發(fā)出聲音已經(jīng)成了扭曲尖叫:“好疼,拿出去——啊——”
徐若麟一怔。
他一直以為,這一世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婦人了。畢竟,與前世匆匆半月便結(jié)束那次婚姻不同,這一回,她與她先前夫已經(jīng)處了數(shù)月,于情于理,她都應(yīng)是婦人身了。所以才這樣無所顧忌。但是此刻覺到,卻是讓他仿似再歷一遍從前第一次占有她時那種感覺。
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收不住了。
不過是極其短暫一個停滯后,他便一下再次堵住了她嘴。聽著她發(fā)出那種含糊無助嗚嗚聲,整個人是血脈賁張,不顧一切地徹底埋了進(jìn)去。他只覺舒爽到了極點,滿足地哼了幾聲,開始憑著本能地連續(xù)動作,然后松開了她嘴,氣息灼熱地她耳畔呢喃哄著:“小心肝兒,多出點水,為夫好好愛你——”
初念已經(jīng)疼得要掉眼淚了。比前世第一次和他一起時還要疼上數(shù)倍,至少那回,他起初待她還小心謹(jǐn)慎,不似此刻這般如猛獸出籠。掙扎幾下,見他不但沒停止,反似瘋狂起來,腦子簡直空白一片,終于停了下來,只恨不得他些了事撤出。
男人眼中,她停止抗拒便成了柔順與屈從。徐若麟看著身下小臉潮紅妻子,見她吃力地吞吐著自己,上面一張小嘴兒也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水汪汪眼中隱隱含了委屈淚光,小巧鼻頭微微張翕著,勾魂妖艷之外,是可憐可愛。他終于放緩了動作,俯下頭去,含住了她胸口那誘人來采蓓蕾,交替愛著。待她放松了些,忽然毫無預(yù)兆地一記再次沖撞到底。初念挨了這樣狠狠一記,猶如直貫心口,頂?shù)盟B舌根都發(fā)麻了,眼神迷離,情不自禁嗚了一聲。
徐若麟一擊得手,立刻發(fā)動了愈發(fā)兇猛沖撞。
初念自小家教嚴(yán)謹(jǐn),便連端午、元宵這樣滿城別家仕女可以獲得出門游玩機會也不大有。她男女之事上開發(fā)和所有體驗,無不來自此刻這個正壓他身上男人。她受著他狂風(fēng)暴雨般攻擊,實挨不住他兇猛貪婪,香魂幾欲出竅,恨不得擺脫自己這具隨他欺凌而顛顫身體,只每每似欲要昏厥之時,又仿佛被那種百骸酥軟感扯回了——只與他親密相觸柔軟之處,卻因了這不停火熱摩擦,愈發(fā)地疼痛了。
“嗚嗚——饒了我吧——”
她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發(fā)出含混乞求聲,貝齒咬了他肩上,整個人幾欲崩潰了。
徐若麟放縱著自己饕餮享用著來自于她帶給他甜美消魂,聽她這樣乞憐,身下與她貼合之處愈發(fā)情動而膨脹,緊緊地?fù)螡M了她,兇狠地貫穿她。初念再嗚咽片刻,只覺連聲音也發(fā)布出來了,只無意識地隨他沖撞而發(fā)出破碎不堪各種悶哼嗯啊。嬌軀忽然戰(zhàn)栗不停,花瓣處溢出了蜜汁,她聲音也淹沒了他唇下。她正歷著這一世第一個真正因了親密接觸而帶來□。
徐若麟不等她緩過來,雙目愈發(fā)赤紅,只想抵死地糟蹋她,狠命纏著她要攀上再一個高峰。初念被迫接受著一次又一次來自于他肆意荒唐,筋疲力,如水一般地癱了他身下。
“求求你些——我不行了——”
她哆哆嗦嗦地再一次嬌哼了起來,一張小臉上滿是無助和乞憐。
“那你親我……”
他強忍住自己就要噴涌沖動,趁機邀寵。
從他認(rèn)識她以來,這么久,她仿佛從來沒有主動親吻過他。他心里,不是沒有吃味。
她抗拒地皺眉時,被他不滿地再次狠狠一頂,啊了一聲,終于顫巍巍地朝他主動湊下來唇上敷衍地親了一下,他立刻接住了她唇,狂吻著她,“嬌嬌,我做夢都想你能替我生個孩子!”
他她耳邊這么說了一句,緊緊地?fù)碜∷3跄钍炙浪赖乜圩∷菇蚪蚓o匝臂膀,身子不由自主地迎向了男人。他仿佛受了鼓舞,后一次猛地沖向了她,毫無保留地把他一切都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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