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霍得轉過身，那眼神帶著一絲兇狠，但轉瞬之間兇光一收，換上一絲無奈，語氣卻依舊是淡淡的，“我要做什么與你有什么干系？”</br>
司徒慕被韶華那一眼看的心里發毛，竟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br>
韶華道：“我們各盡其責，各行其道，我們從來不是一路人，只是因緣際會同行一路。”</br>
司徒慕有些尷尬，韶華已經將兩人的界限劃分的很清楚。</br>
司徒慕想了想，退后一步，低頭道：“魔祖所言不錯，是我執迷了。”</br>
韶華沉聲道：“既然明白，就走吧。”</br>
司徒慕拱手道：“雖然不同路，但的確曾并肩同行，那些......那些情義也絕不是假的，不管未來如何。”</br>
韶華望著他，最終抿了抿嘴，“保重。”</br>
司徒慕轉身就走，這一次他走的很堅決。</br>
韶華想再看他一眼，但最終還是狠下心來背對著她。</br>
面前的湖水平靜如鏡，她雖一動不動，但她的心卻波濤洶涌。</br>
片刻之后，韶華才緩和心情，她感覺到司徒慕已經走遠了，明明是自己叫他走的，可他真的離開了，自己卻覺得心都丟了。</br>
他早就忘了自己，忘了走過的那段路，忘了她是他的妻子，忘了......忘了他們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br>
一滴眼淚落了下來，她苦笑一下，抹去眼里的淚水，心道真的越活越回去了，竟然還掉眼淚了。</br>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聲響，猛地回過身，就看到嬉皮笑臉的司徒慕。</br>
韶華瞪著眼看他。</br>
這廝竟然又回來了！</br>
司徒慕看著韶華氣鼓鼓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回來對了，注意到她紅紅的眼眶，司徒慕又有些心疼。</br>
韶華剛要開口，司徒慕就已經攔住她，“哎，你別罵我，也別跟我說大道理和我劃清界限，本大爺決定了，就留在這，你趕不走我的。”</br>
韶華盯著他，“你......你怎么這么無賴？”</br>
司徒慕笑嘻嘻的上前一步，“韶華姑娘和鄙人相識不久，對鄙人還不太了解，鄙人還就是個無賴。”</br>
韶華現在心里真是五味雜陳，明明該生氣該憤怒，可再見到他，那股欣喜卻也掩藏不了。</br>
“為什么要回來？”韶華問。</br>
司徒慕不知該怎么說，其實起先他真的走了，但等他來到魔界邊緣時，他卻如論如何也邁不出最后那一步，心里有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如果他邁出這一步，會后悔一生。</br>
他對這種感覺真是莫名其妙，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這種近乎詭異的感覺。</br>
終于，他還是回來了，順應自己的心回來了。</br>
遠遠看著她的背影，他一直不安的心就安定了。</br>
他知道瞞不過她，也不想瞞她，可靠近她時，她竟然毫無所覺，忽然，他看到一顆晶瑩剔透的東西落了下來。</br>
等他反應過來是什么時，他的心猛地揪了起來。</br>
是眼淚！</br>
他從未想過這樣東西會出現在她身上，他竟然有種想抱緊她的沖動，但最后只是雙手握拳，輕輕踢了塊石頭。</br>
“我想了想，還是不能走。”司徒慕嬉皮笑臉，但嘴里說的話卻認真無比。</br>
韶華咬牙道：“怎么你還不明白嗎？現在這里......”</br>
韶華的話還未說完，因為她被司徒慕擁進了懷里。</br>
一瞬間，兩人同時呆住了，但司徒慕不禁呆住，還被自己給嚇倒了。</br>
久違的擁抱，韶華知道自己該掙開，趁著尷尬還沒在兩人之間彌漫。</br>
她剛用力，司徒慕忽然用力拍了下她的后背，然后往后跳了一步，“咱們現在也算伙伴了吧。”</br>
韶華冷冰冰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做什么嗎？”</br>
司徒慕干脆耍起無賴，“要嗎你就將我打出去，反正我是不會走的。”</br>
韶華舉起手，司徒慕慌忙向后跳了兩步，“哎哎，君子動手不動口啊。”</br>
韶華看著他的模樣，一口氣也發不出來，垂下手，“算了，你愿意留就留好了。”</br>
韶華抬頭看著沉睡中的族人，司徒慕走到她身邊，道：“不需要將他們喚醒嗎？”</br>
韶華道：“喚不喚醒，結果都是一樣的。”</br>
若是六界被毀，誰也逃不掉，倒不如讓他們在睡夢中死去。若是有轉機，他們醒不醒都是一樣的。</br>
她對魔族從未盡過心，現在想好好整頓魔族，卻發現已經沒有時間了，韶華心底不是沒有遺憾和惋惜。</br>
司徒慕道：“盤......你哥哥的殺心已定？”</br>
韶華道：“他的殺心不穩。”</br>
司徒慕道：“你的意思是他還未做出最后的決定？”、</br>
韶華道：“沒有，只是我不能賭這個運氣。”</br>
司徒慕用手指蹭了蹭鼻子，韶華見狀問道：“餓了？”</br>
司徒慕一怔，“你怎么知道？”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每次一餓了就習慣用手指蹭蹭鼻子，可這含義，除了他的祖父，沒有人知道。</br>
韶華也知道失言，一時不知該怎么來彌補。</br>
司徒慕上前一步，道：“為什么你會知道我的習慣？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br>
韶華嘆了口氣，“若是我說我是瞧著你長大的，你相信嗎？”</br>
司徒慕一愣，“你......你見我長大的？”</br>
韶華挑眉道：“我活了千萬歲，見你長大很意外嗎？”</br>
司徒慕老臉一紅，雖然說這話沒錯，可想起來怎么這么怪異呢。</br>
韶華道：“你不記得我是自然的，因為我抹去了你的記憶。”</br>
司徒慕恍然大悟，“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很熟悉，你見過我很多次嗎？”</br>
韶華有些尷尬，道：“沒有，不過兩三次。可惜這里沒什么吃的，你找找，約莫有些樹根可以啃一啃。”</br>
司徒慕一聽臉色一下變了，“不要，這湖里沒有魚嗎？”</br>
韶華淡笑一聲，“若是你有機會在這再等個三五日，或許會有。”</br>
司徒慕知道她的意思，“沒事，我現在三五日不吃也無大礙，就是嘴巴饞的慌。”</br>
韶華道：“你等一下。”韶華飛上半空，如一滴水落入湖中。</br>
不知為何，眼看著那片紅色完全沒入水中，司徒慕的心都拎了起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也跟著沖進了水中。</br>
就在這時，韶華從水中浮了出來，身上滴水不沾，如一朵紅蓮一般，讓司徒慕有種美的不可方物之感。</br>
韶華手里還拿著一截玉色的嫩藕，凌空飛渡來到司徒慕面前。</br>
司徒慕微微仰頭看她，覺得她周身都在放光。</br>
韶華道：“給你，這個能吃。”</br>
司徒慕伸出手，卻一把抓住韶華的手腕，猛地一拉，將邵華也拉進了水中，韶華吃了一驚，叫道：“你做什么？”</br>
司徒慕脫口而出，“你不是怕水嗎？”韶華一怔，道：“你說什么？”心跳猛地加快，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將一切都記起來了，可是這明明是不可能的。</br>
司徒慕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你怕水。”</br>
韶華低頭看了眼依舊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司徒慕這才訕訕收了回去，韶華將藕往司徒慕懷里一塞，轉身就朝岸上走去。</br>
她的衣袍上岸即干，搖曳在地，只是從背影都能看出她的怒氣。</br>
司徒慕低頭看了眼手里的玉藕，快步跟了上去。</br>
韶華頭也不回道：“我要休息了，莫要再跟著我。”</br>
司徒慕道：“那我呢？”</br>
韶華道：“你自己去找一個地方，莫要煩我。”</br>
韶華進屋后，司徒慕看著手里的藕，嘴角忍不住揚了揚，隨意啃了口藕，結果苦的他渾身一哆嗦。</br>
司徒慕選了半天，最后還是來到韶華的屋外，隔著門坐了下來，邊啃藕邊說：“哎，這藕的味道怎么這么奇怪，一口苦一口甜的。”</br>
屋里一點聲音也沒有。</br>
司徒慕靠在門框上，繼續道：“哎，下面還有嗎？我還能下去撈一截嗎？”</br>
里面依舊無聲無息，司徒慕微瞇著眼，只要她在這里，他的心就安穩。</br>
司徒慕努力回想，想記起她說的兩三面之緣，可無論怎么回想，都記不起零星半點。</br>
他有些遺憾，若是能記起來該多好，就多了一些和她的回憶。</br>
司徒慕也不傻子，他覺得自己怕是喜歡上這位魔祖了。</br>
他們之間的地位懸殊，更加不同道，可喜歡就喜歡了罷，反正也沒幾天可活了。</br>
司徒慕甚至有些高興，因為這六界要被毀，他才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喜歡一個人，不用管是否殊途，不用管以后要如何自處又如何待她。</br>
更何況，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而已。</br>
想到這，司徒慕苦笑一下，沒想到他這風華絕代半世，竟然淪落到暗戀別人的地步。</br>
整整兩個時辰，司徒慕忽然聽到房里發出砰的一聲，司徒慕一躍而起，直接推門而入。</br>
一進門就見到韶華跌倒在地，嘴角還帶著一絲鮮血，司徒慕快步沖過去，一把抱起韶華，沉聲問：“你怎么了？”</br>
韶華努力想站起身，但努力兩次還是失敗了，大半個身子都倚在司徒慕懷里，司徒慕道：“怎么這么虛弱？”</br>
韶華不再掙扎，只是道：“給我倒杯水來。”</br>
司徒慕忙將她抱起，放在塌上，確定她躺好后才去找茶水，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br>
司徒慕道：“你等等，我去湖邊取水。”</br>
韶華點點頭，司徒慕用最快的速度取來水，他的御火術雖然不行，但用來燒開水還是很快的。</br>
司徒慕又用寒冰術將開水涼了，才送到韶華嘴邊。</br>
韶華一直默默的看著他，很乖巧的任由他喂水，司徒慕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喂她一口口喝下，“還要嗎？”</br>
韶華喝完一杯水，搖搖頭，“不用了，謝謝。”</br>
司徒慕放下茶杯，拿來一個大迎枕給韶華靠好，才問：“究竟發生什么事？”</br>
韶華道：“沒什么，只是我想看看我哥哥的夢境。”</br>
司徒慕怔住，“你看到什么了？”</br>
韶華看著司徒慕的眼睛，“我看到了混沌。”</br>
司徒慕道：“混沌？那個上古神獸？”</br>
韶華笑了笑，“不是，是真正的混沌，天地未生之前的那片混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