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陡然睜開眼，竟無眼白，口中忽然噴出一口血霧，姜夕顏登時知道中計，一掌劈向無垢天靈，雖然及時屏息但還是吸入了霧氣，雖然服了九轉丹但頭還是有些暈。</br>
雖然如此，但掌心已經拍到，那個無垢她掌心下粉身碎骨，化為劫灰，姜夕顏忙往后退，咳嗽不止，好在并沒有更嚴重的反應。</br>
這時她又聽到無垢的聲音，“姜姐姐，不要妄動。”</br>
在這種情況下，姜夕顏什么都不敢輕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稍稍平復了一下，姜夕顏就再次祭出乾坤鎮圖。</br>
乾坤鎮圖在半空中剛放出異彩，姜夕顏卻一口淤血吐了出來，她連血都沒擦掉，全心全意的控制乾坤鎮圖。</br>
“姜姐姐，你這樣會死，住手。”</br>
姜夕顏干脆不理，這一次只全新施法，不管不問其他事。</br>
閉眼的瞬間，她的心卻反而更加清明，面前的一</br>
切也看的通透了，姜夕顏看到無數紅影在她身邊流竄。</br>
而在不遠處，有一處紅影最密集，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把漩渦之中，隱隱有金光閃耀。</br>
姜夕顏‘看到’無數紅影都被那漩渦卷入其中，姜夕顏肯定，那金光之中就是無垢。</br>
至少目前來說，無垢是無恙的。</br>
姜夕顏知道心安，更加努力穩住乾坤鎮圖。</br>
終于，那些紅影盡數被收入圖中，等四周紅影被滌蕩干凈，姜夕顏才睜開眼，睜眼的瞬間又是一口鮮血嘔出。</br>
胸口已是一片血跡，但眼前是清明一片，姜夕顏看到不遠處的無垢，立刻蹣跚走了過去。</br>
無垢盤膝打坐，雙目緊閉，雙手合什，深情莊嚴肅穆宛若天人。</br>
姜夕顏輕喚無垢的名字，無垢卻紋絲不動，姜夕顏又推了推無垢，無垢依舊沒有絲毫反應，姜夕顏心頓時慌亂了，“無垢，無垢，你醒醒。”</br>
姜夕顏死死盯著無垢，從來沒覺得時間過的這樣緩慢，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姜夕顏從來沒習慣死亡，死亡讓她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貴。</br>
這樣一連喚了數聲，無垢的鼻翼突然抽動了一下。</br>
一顆落入谷底的心瞬間得到救贖，姜夕顏欣喜道：“無垢，你沒事吧。”</br>
無垢睜開眼，一雙眼依舊清澈，他見到姜夕顏沒有絲毫迷茫，微笑道：“本想追隨師父而去，結果師父將我推回來了。”</br>
姜夕顏見無垢的臉色，不像中了瘟疫之氣，心中一寬，過分消耗的心力終于在此時反攻，姜夕顏毫無征兆的往旁邊倒去。</br>
無垢及時伸手扶住姜夕顏，而這時，腳下的大地開始震動。</br>
戰斗還沒結束。</br>
本來依舊消失的大殿詭異的再次出現，大殿里燈火通明，還傳出陣陣誦經聲。</br>
無垢站起身，走到大殿外，就看到一個布衣和尚端正的跪在寶相莊嚴的佛像前敲著木魚誦經。</br>
無垢脫去白色僧袍，背后的怒目金剛像逐漸顯出影像，無垢閉目，怒目金剛脫離無垢的身體，如實體一般站到了他身后。</br>
這金剛高足有一丈，金剛裸露全身，只纏衣裳于腰部，勇猛無匹，但細看他的眼睛，卻充滿了慈悲。明明是金剛像，卻帶著菩薩的慈悲。</br>
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br>
這才是清凈和尚對無垢真正的期盼。</br>
無垢輕聲道：“伏！”</br>
金剛伸出右手，右手掌心中印著卐字印，卐字印直接打在那和尚的后背。</br>
金光四射，無垢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在耀眼金光中，他看到那個和尚站起身，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影響。</br>
無垢心念微動，金剛左手成掌，一掌劈了過去，整座大殿被一道金光劈成兩半，接著金剛穿過無垢的身體，直接攻向那和尚。</br>
和尚轉過身，無垢赫然看到清凈和尚的面容。</br>
“無垢，你長大了。”</br>
音容笑貌，宛若仍在。</br>
但無垢沒有絲毫猶豫，他心定，便不會受迷惑。</br>
金光直接擊中對方的天靈，清凈和尚莞爾，低聲道：“稚子無知。”</br>
就在一瞬間，金光被反彈到無垢身上，如一把利劍，眼看就要穿胸而過，那怒目金剛卻陡然變小，直接擋在了無垢面前，金光刺在金剛真上，無垢再也無法平靜自如，臉色登時大變。</br>
耀眼金光中，無垢看到怒目金剛艱難的轉身，他龐大的身軀擋在他的面前，無垢忽然想起小時候，想起第一次召喚出怒目金剛的情形，那一次，他也如一座山般擋在自己面前，雖然他不能言語，但無垢知道，他是自己的守護神，他會盡全力保護自己。</br>
這些年，他的力量俯在無垢的身體里，早已血脈相連融為一體。</br>
怒目金剛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無垢伸出手，可觸手間什么都握不住也留不住，他知道是徒然，可就是徒然也忍不住。</br>
無垢在心里對他說不要走。而怒目金剛用微笑對他說再見。</br>
眼看怒目金剛就要消失，無垢忽然發現怒目金剛的嘴唇在動，仿若在說什么，仔細辨別終于讀懂，他說的是一句佛揭。</br>
這句佛揭只有四個字：“萬象皆空。”</br>
無垢微怔，就在這時，對方的右手再次抬起，滿臉慈悲，對比之下，無垢才是妖僧。</br>
對方高頌佛號：“阿彌陀佛，癡兒，你可愿伏誅？”這聲音充滿了悲天憫人，仿若得道高僧。</br>
無垢低著頭，恍若未聞，如石化一般。</br>
對方嘴角輕輕勾起，直到這一笑，才露出詭譎之色，神魔立分。</br>
掌心金光化成一柄利刀直接斬向無垢，眼看大劫臨頭，無垢依舊沒有動，就在最危急的關頭，一道紫金之光架住了那柄金刀。</br>
司徒慕如一陣風般擋在了無垢面前，無垢終于抬起頭，看到面前的司徒慕。</br>
腦海中閃過許多身影，恍惚間司徒慕的身影和清凈和尚的身影甚至和怒目金剛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br>
萬象皆空，萬法皆空。</br>
無垢忽然莞爾，“哥，我明白了。”</br>
司徒慕還心有余悸，若是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設想，他執浮屠劍傲然面對那和尚。耳中卻聽到無垢的聲音。司徒慕不敢回頭，先前入定后他用涅槃功法去探知，才終于知道事情的原委。</br>
入定之后，元神變得格外純凈，也正因為如此，才能與佛牙舍利溝通，看到了它的前世今生，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br>
當年佛陀涅槃后摒棄的最后一絲欲念就附在這佛牙舍利之上，這欲念究其佛陀的一生也不能被舍棄和凈化，可見這欲念之強已成執念，而這欲念因本就是佛陀的一部分所以并沒有被佛牙舍利排斥，不僅能和這強大的佛力相融合，甚至能吸取這佛力。</br>
千年的時間，這欲念終于修成魔，因為佛法的加持力量強悍無匹，只會他還是無法擺脫佛牙舍利的桎梏，每個月只能在月圓之夜借助月之陰氣才能顯形。</br>
讓司徒慕一開始不解的是，佛牙舍利佛性之強，本來最起碼還要千年，這欲念之魔才能徹底擺脫它，但現在卻提前出世。</br>
司徒慕用自己的元神繼續去探，卻看到了一片血紅，這血紅之色讓他想到了那輪詭異的血月。</br>
是因為這血月的力量？</br>
司徒慕繼續探知，卻聽到一個聲音，那聲音雖然是個女人發出，但司徒慕卻只聽一句就認出了對方是誰。</br>
是天道。</br>
果然是天道在作祟！</br>
是天道給了這欲魔力量，助他擺脫了桎梏。</br>
血月就是信號，就在今晚。</br>
司徒慕忍了又忍才沒有破口大罵，當初沒誅殺了這廝，現在他又興風作浪。</br>
知道前因后果后司徒慕當即醒了過來，紫陌一直守在他身邊，見他醒來立刻問：“怎么樣？”</br>
司徒慕轉而對韓溪道：“我要進去。”</br>
韓溪簡直要哭了，“哥，我干脆直接全撤了吧。”</br>
司徒慕道：“不行，等會我進去了你要設法增強這水幕結界的威力。”</br>
韓溪這下真哭了，“我直接交代在這還快些。”</br>
司徒慕盯著韓溪，“拿出你真正的本事來，否則這杭州城的百姓都可能交代在這。”</br>
韓溪微微一怔，司徒慕道：“既然共歷生死，就不要再隱藏了。”</br>
韓溪苦笑道：“什么都瞞不過司徒兄。”</br>
司徒慕道：“只是這樣一來，你的修為會損耗很多。”</br>
韓溪道：“司徒兄所言不錯，現在是共歷生死，更是因為我才讓司徒兄卷入其中，我又怎能再有私心。”</br>
司徒慕笑了笑，站起身，紫陌道：“我和你一起進去。”</br>
司徒慕道：“你就在此。”</br>
這不是商量，而是決定，紫陌見司徒慕韓溪雙手瞬間變幻了幾個手勢，一縷赤色鳳影與青色鸞影重疊在一起。</br>
鳳者有五色，多赤者鳳，多青者鸞，多黃者鹓鶵，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鴻鵠。五色皆備，便是以身化鳳。</br>
韓溪不過弱冠之年，就已修得以身化鳳，這樣的天資，便是萬中也無一。</br>
韓溪沉聲道：“司徒兄，準備好。”</br>
下一瞬間，水幕打開，司徒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竄了進去，一進去就看到無垢陷入險境，所幸自己還來得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