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石火光間,林若南好像想到了什么,而這時韓溪忽然轉過頭,深深看了林若南一眼。</br>
林若南終于想起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了。</br>
每個人雖然對自己的相貌無比熟悉,但忽然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大概都會一時反應不過來。</br>
雖然沒看見其他地方,但林若南很肯定,對面那個女人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br>
顯然韓溪也發(fā)現了,看來那兩只翠鳥沒有看錯。</br>
那個女人在他們十步外停了下來,韓溪冷冷道:“敢問閣下大名。”</br>
那女子眼角隱含笑意,素手輕招,“若南,你猜我是誰?”</br>
就連聲音也跟林若南一模一樣,只是語調甚是甜膩,夾雜著一絲妖媚。</br>
林若南從韓溪身后站出來,韓溪一把扣住林若南的手腕,林若南抬起頭,正對上韓溪的眼睛,就這一瞬,她看懂了韓溪眼里的擔心,這世上真正擔心她的人已不多,忽然有些后悔昨晚對他下毒。</br>
林若南對他笑了笑,又輕輕搖搖頭。</br>
韓溪卻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br>
林若南道:“為什么你長得和我一模一樣?”</br>
那女子緩緩摘下面紗,果然面紗下那張臉和林若南一模一樣,五官不差分毫,但氣質卻相差千里,林若南雖然美,卻帶了稚氣和倔強,而對面那人天生一股媚態(tài),比起林若南,更像是一只狐妖。</br>
女子嫣然一笑,“因為我就是你啊。”</br>
林若南怒道:“胡說八道。”</br>
女子柔聲道:“我出生便是為了你,怎會是胡說八道。”</br>
林若南怒極攻心,身形一動就要出手,韓溪死死抓住她,沉聲道:“不許妄動。”</br>
林若南被他一兇,竟然真的沒動。</br>
韓溪方才已用了五層修為試探過這女子,可這女子竟然毫發(fā)無傷,可見修為之深,林若南若是貿然出手,很可能不是她的對手。</br>
女子對兩人勾勾手,笑道:“過來啊,過來我便告訴你們我是誰。”</br>
林若南覺得腦子一下變得昏昏沉沉,那聲音仿若有魔力,她忍不住就要跟著指引走過去。</br>
腦海里只留下一絲清明,她努力控制自己不邁出腳步,可那女子的眼神能勾魂奪魄,讓她腦海里那絲清明越來越淡。</br>
“若南,不能去。”</br>
她仿若聽到一個聲音,她用力搖搖頭,可腳步卻還是邁了出去。</br>
韓溪雖然也受到影響,但很快就恢復了清明,但整個身體像被釘在了原地,根本動彈不得,心里也不禁生出恐懼之感。</br>
最讓韓溪恐懼的是,他連何時著道的也不知道。</br>
他只能死死拉住林若南,可林若南還是掙脫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向那女子。</br>
眼見那女子就要觸到林若南,忽然一道身影直接鉆過那女子,一把將林若南攬住。</br>
那種壓迫感陡然就消失了,韓溪立刻欺身上前,司徒慕順手將林若南交給韓溪,韓溪抱住林若南,發(fā)現她已經昏迷過去。</br>
司徒慕陡然轉身,那女子的身形變得如煙霧一般,司徒慕雙手做訣打在那女子的額頭上,那女子慘叫一聲,叫聲凄厲無比,整個身影化作一團黑霧陡然就散開了。</br>
司徒慕確認后才道:“沒事了。”</br>
韓溪道:“林姑娘沒事吧。”</br>
司徒慕搖搖頭,“應該只是中了魘術。”</br>
韓溪抱著林若南,有些羞愧,他連自己什么時候中的魘術都不知道。</br>
司徒慕道:“先抱她進去吧。”</br>
韓溪點點頭,抱著林若南進了廂房。</br>
司徒慕離開去尋,可沒過一會就發(fā)現事情不對勁,他立刻想到是中了調虎離山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就發(fā)現他們兩人中了魘術,而對方的真身根本沒有到,只是一個影身就有如此修為,若是真身到此還不知會怎樣。</br>
司徒慕雖破了這影身,但還是心有余悸。用最快的速度在寺周圍布了結界,然后用傳音符將這里發(fā)生的事告訴了莫言,他讓莫言幫他推算那女子的身份。</br>
他總算讓莫言推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他對莫言的能力很放心,就算推算不出所有,至少也會給出一些線索。</br>
做完這些天光大亮,司徒慕回去探望林若南,林若南已經醒了,只是整個人還不太清醒,正靠在床框邊喝水,韓溪一臉擔心的坐在一旁。</br>
見到司徒慕,林若南憤憤的問:“就是那妖女假扮我。”</br>
司徒慕道:“來的只是影身。”</br>
林若南有些驚愕,杯子里的水顫了顫,撒了一半出來,韓溪忙起身拿了布巾給她擦拭。</br>
林若南沉默了一會,才道:“她用的是狐族的攝魂術。”</br>
林若南最氣的是,她竟然會中了自己族中的攝魂術,自小母親和師姐便不允許她修習這門邪術,尤其是九尾天狐,對這種邪術更加不屑一顧,最精通攝魂術的只有黑狐一族,而且攝魂術照理來說對狐族中人是不起作用的,就算是她師姐也是這樣說,但現在明顯不是這樣。</br>
韓溪道:“你說會不會是妖主干的?”</br>
司徒慕想了想,不敢肯定,又不能否定,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應該和思慕無關,但若是狐族,的確跟妖族扯不開關系。</br>
韓溪道:“你覺得不是?”</br>
司徒慕道:“我不敢肯定。”說完司徒慕站起身,“一晚沒睡,大家都休息片刻吧,禪師的后事還要處理。”</br>
剛要走,司徒慕忽然停了停,然后快步奔了出去,韓溪也在一瞬間明白過來,剛想跟著司徒慕一起,但看到還沒徹底復原的林若南,就又留了下來。</br>
林若南問:“怎么了?”</br>
韓溪道:“但愿不會成真。”</br>
司徒慕直接推開同悟和同善的廂房,兩人都直挺挺躺在床上,司徒慕一探兩人脈搏,發(fā)現兩人脈搏平緩,只是中了魘術,這才松了口氣。</br>
出門時就看到韓溪扶著林若南走了過來,見到韓溪眼中焦急,司徒慕主動道:“無妨,只是在昏睡。”</br>
韓溪懸在心頭的大石才落地,折騰了一晚,大家也確實累了,但韓溪還是道:“你們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師父。”說完就放開林若南,去了慶能禪師的禪房。</br>
林若南一直看著韓溪的背影,司徒慕走到林若南身旁,道:“韓溪也確實不容易。”</br>
林若南回過神,“誰管他怎么樣?”說完也快步回房,留下司徒慕一人。</br>
司徒慕沒有回房,而是走到石桌旁坐下閉目養(yǎng)神,不過也只是休息了半個時辰,寺中很寧靜,仿若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br>
司徒慕醒來后,韓溪也喚醒了同悟和同善,讓兩人守著慶能禪師的尸身,自己則去柴房搬柴火堆草垛。</br>
慶能禪師曾跟韓溪說過,若他涅槃,要火化他的肉身,司徒慕也想去幫忙,韓溪卻道:“還是讓我來吧,這是我能為師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br>
司徒慕明白韓溪的心情,韓溪堆的很認真,一絲不茍,等柴火垛堆完,才進房將慶能禪師背了出來。</br>
司徒慕心底不是沒有感嘆,這段時間,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他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心里的那種累根本無法言說。</br>
司徒慕莫名想起林若南的話,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掃把星,和他有關系的一個個都離開了。</br>
將慶能禪師盤腿坐在柴垛上,同善點燃松油火把,同悟哭的不能自已,但還是在一旁盤腿坐下,邊哭邊誦起佛經為慶能禪師超度。</br>
同善將火把交給韓溪,韓溪沉默接過,不管多么不舍,火把終究還是點燃了柴垛。</br>
熊熊火舌很快將慶能禪師卷進其中,韓溪后退幾步,繃直了身體,在誦經聲中直到所有一切都化為灰燼。</br>
林若南又想起江疏影,想起自己的母親和剛相認就離世的父親,什么時候,才能沒有生離死別。</br>
最后一點火光熄滅,韓溪卻沒有轉過身,司徒慕去看,只看到他滿面淚水。</br>
司徒慕在心底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寺門,林若南見到司徒慕的表情,便也跟著走了出去。</br>
出了寺門,心中那種壓抑感總算消失了一些,司徒慕轉頭看身后的林若南,苦笑一下。</br>
林若南道:“你說,為什么那人要假扮我?她說她就是我,是什么意思?”</br>
司徒慕想了想,問道:“你確定你沒有一個孿生姐妹?”</br>
林若南很肯定道:“自然沒有。”</br>
司徒慕道:“假扮你的那個狐妖非常強悍,即便修煉上千年也不一定能有那般的修為。”</br>
林若南道:“狐族中屬黑狐最擅長攝魂術,黑狐世代皆在長水之畔生息繁衍,若想知道,就去一趟。”</br>
司徒慕道:“現在看來也只有如此了。”</br>
林若南黯然道:“雖然狐族種類很多,但都以九尾天狐為尊,若是師姐還在,事情就好辦了。”</br>
司徒慕道:“不管怎樣,先走一趟再說。”</br>
林若南遲疑了片刻才問:“那韓溪也去嗎?”</br>
司徒慕道:“這件事他早就深陷其中了,就算不讓他去,恐怕他也是不會答應的。”</br>
林若南輕輕‘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說實話,她現在已經不討厭韓溪了,她知道他是真的關心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