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抱著方小蝶，沙啞著聲音道：“江姑娘怎么樣？”</br>
方小蝶道：“江姑娘因禍得福，修為更上一層樓，只是傷勢也頗重，現在正在閉關。”</br>
司徒慕聞言心下稍安，“小蝶，應龍和兩條龍魂，都因為我隕滅了。”</br>
方小蝶低聲道：“我知道。”</br>
司徒慕道：“當初我不肯好好修行，都怪我。”</br>
方小蝶輕聲道：“對抗天道，本來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br>
這樣的代價，司徒慕真的不想再經歷一回，方小蝶將一直放在他枕邊的琉璃瓶交到他手上，“江姑娘說或許有一天因緣際會，我們還能重聚應龍的魂魄。”</br>
司徒慕將琉璃瓶小心翼翼的放進墟鼎中，神識探到那只空空的瓶子，司徒慕的心就揪了起來。</br>
司徒慕不想再失去身邊任何一個人，但這些身邊人里，并不包括方小蝶，因為他和她，一條命。</br>
司徒慕問：“你原來叫什么名字？”</br>
方小蝶道：“韶華。”</br>
司徒慕輕撫她的長發，“這名字比我起的好聽。”</br>
方小蝶道：“我還是喜歡小蝶這個名字。”若是可以，她只愿成為他一人的小蝶，此生比翼，再不分離。</br>
司徒慕輕聲喚道：“小蝶。”</br>
方小蝶道：“什么？”</br>
司徒慕道：“我們明天就離開吧。”</br>
方小蝶‘嗯’了一聲，他們的確不能再留在這，留在這里只會給江疏影她們帶來災禍，這里的平靜是九尾狐族用壽元換來的。</br>
方小蝶抬起頭，“餓了吧，我給你煮了粥。”</br>
方小蝶很快就端了一碗粥來，是很清淡的小米粥，司徒慕眼睛卻亮了起來，端起粥就大吃起來，方小蝶道：“你這樣倒像個餓死鬼。”</br>
司徒慕笑道：“只是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br>
方小蝶心一下就軟了，她努力躲避過，也想斷了和他的聯系，可他們卻還是走到這一步，方小蝶不想再躲了，既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那更要抓緊每一天能夠互相陪伴的時間。</br>
方小蝶道：“我們能不能先不回監正府？”</br>
司徒慕苦笑，“我們現在這樣的身份，不適合在回去了。”現在的他們已經是眾矢之的。</br>
方小蝶一想就明白了，笑道：“那更好，我們去找清凈和尚吧，對了，我還收了個小徒弟。”</br>
司徒慕驚訝道：“清凈和尚？徒弟？”他覺得分別這段時間他似乎錯過了很多事。</br>
方小蝶便將分別后的事一一告訴司徒慕，司徒慕聽完道：“下次見到那老和尚，我要對他拜三拜謝謝他。”</br>
方小蝶笑道：“不錯。”</br>
喝完粥，司徒慕感覺力氣恢復了些，想要下床走走，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傷，不過一天，竟然就恢復成這樣，方小蝶很驚訝。</br>
司徒慕道：“清凈和尚曾教我涅槃功法，這功法很是神奇，再加上雪山醫脈的靈丹妙藥，這才恢復的快。”</br>
方小蝶道：“你這復原速度真是像狗一樣。”</br>
司徒慕扣住方小蝶的手腕，將她拉進懷里，“你說誰像狗？”</br>
方小蝶笑的咯咯的，司徒慕抱著方小蝶轉了個圈，眼里也是笑意。</br>
方小蝶看著這樣的司徒慕，她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段時間他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以前在江陵的時候，他經常笑的沒心沒肺，那時她覺得這人真是可惡白癡，可現在才知道這笑容有多珍貴。</br>
既然希望彼此開心，又何必在為難對方為難彼此，就算明日就是天崩地裂魚死網破，至少今天他們在一起，沒有遺憾。</br>
她有些后悔離開他那么多日子，既然彼此注定糾纏生生世世，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他找到，白白浪費了那么多日子。</br>
虧她還是與天地同生的魔，竟然連這個都看不透，真是白活這么多年了。</br>
“阿慕，晚上我們一起睡吧。”方小蝶越想越后悔，話沒經過大腦就說了出來。</br>
司徒慕噗通一下摔倒在地，瞪著眼不可置信的看她。</br>
方小蝶咳嗽一聲，強撐著道：“我是怕你晚上要喝水什么的，我在隔壁聽不到。”</br>
方小蝶說完去扶司徒慕，司徒慕不確信的問：“你說真的？”</br>
方小蝶氣呼呼道：“大女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br>
這一晚，兩人同塌而眠，司徒慕雖然看起來一本正經，但紅透的耳根卻出賣了他的本心。</br>
“小蝶，你說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司徒慕坐在床上跟個小媳婦一樣攪著手指。</br>
方小蝶看著他這模樣著實忍俊不禁，“我怎么記得我們司徒少爺以前可是最愛招蜂引蝶的呢，怎么現在看起來這么慫？”</br>
司徒慕頓時惱羞成怒，道：“胡說，本公子只是.......只是初來乍到。”</br>
方小蝶聞言直接撲倒在床上笑的打跌，司徒慕一拉她胳膊，方小蝶就勢滾到他懷里，司徒慕溫香軟玉抱滿懷，頓時更慌了。</br>
方小蝶盯著司徒慕，眼里滿是笑意，柔聲道：“我是魔，又是洪荒之魔，本不注重什么禮數，魔族中人一向奔放，都是合則來不合則散。”</br>
司徒慕聽到這臉都青了，方小蝶忍著笑繼續道：“不過，我現在有些羨慕凡人。”</br>
司徒慕道：“你想坐八抬大轎？”</br>
方小蝶道：“也不需要那么麻煩，我只想和你拜天地，然后同三五好友一起吃頓便飯。”</br>
司徒慕不說話，方小蝶試探的說：“是不是很麻煩？”</br>
司徒慕一把攬住方小蝶，“不，我只是覺得太委屈你了。”</br>
方小蝶道：“能和你在一起，已是恩賜。”</br>
司徒慕在她額頭深深烙下一吻，但也只是一吻，既然方小蝶說了，那他就會為她辦到，在她正式成為自己妻子之前，他不會有其他逾越的行為。</br>
司徒慕躺倒，方小蝶窩在他懷里，司徒慕用一只手給她做枕，另一只手牽住她的手，從來沒有過的踏實。</br>
兩人沒再說話，只是相互依偎，司徒慕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聽到方小蝶沉沉的鼻息，漸漸地睡意也涌來。</br>
方小蝶感覺司徒慕睡著了，才睜開眼，這樣的夜晚，她舍不得睡著。</br>
小心翼翼的起身，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這么長時間的打量他，方小蝶自己都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若是那些魔族人見了她此刻的模樣，估計震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吧。</br>
司徒慕這一覺睡得很香甜，醒來時方小蝶還在睡，他沒敢動，但方小蝶還是醒了，司徒慕一看她的黑眼圈就笑起來，“你昨晚做賊去了？”</br>
方小蝶揉揉眼睛道：“我沒什么要偷的。”</br>
司徒慕道：“那我們去跟他們道個別吧。”</br>
方小蝶想起床洗漱，司徒慕攔住她，“讓我來。”</br>
方小蝶就裹著被子笑瞇瞇的坐在床上，司徒慕端來清水，伺候方小蝶洗漱，司徒慕問：“準夫婿伺候的還行嗎？”</br>
方小蝶笑的歪倒在一邊，“還成。”</br>
兩人牽著手去道別，秦元霜也沒有多挽留，只有林若南不冷不熱道：“既然走了，就別回來了。”</br>
司徒慕笑著拍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嘴巴這么壞，小心沒人喜歡。”</br>
林若南怒道：“我才不屑那些情情愛愛。”</br>
司徒慕哈哈一笑，轉向共工，“你呢，還要躲多久？”司徒慕知道共工的心情，方小蝶被困了五百年都那么害怕水，共工被困了幾萬年，修為盡失，能重見天日或許真的是意外，共工又怎會不害怕。</br>
司徒慕其實很感謝共工，共工明知道方小蝶的身份卻還是選擇幫助他。</br>
司徒慕不愿意逼迫他，他被困了這么久，有權利選擇要過什么樣的日子。</br>
共工有些尷尬，“要不，你們先走？”</br>
司徒慕點點頭，對秦元霜道：“只可惜不能向江門主告別了。</br>
秦元霜道：“等掌門師妹出關，我會跟她說的。”</br>
司徒慕對眾人拱拱手，就率先躍上馬背，然后將方小蝶拉進自己懷中，小方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神之墓地。</br>
方小蝶忽然道：“停一下。”</br>
小方立刻停住，方小蝶道：“我去看看。”</br>
司徒慕點點頭，抱著方小蝶將她放下，方小蝶緩緩走到那些無字碑前。</br>
這里有些墓只是衣冠冢，但方小蝶很清晰的感知到每一座墓對應的神邸，雖然有些神跟她并無交情，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但現在站在他們中間，卻油然生出一種親切感。</br>
司徒慕就靜靜的看著方小蝶，他知道這個時候她肯定希望一個人不被打擾，雖然他可以參與她的現在，但她的從前的確是他無法知道的。</br>
方小蝶走過每個墓碑，心底那個念頭越來越強，這一世，她要逆天命毀天道，她不愿自己更不愿司徒慕成為這墓碑中的一員。</br>
方小蝶重新回到司徒慕身邊，司徒慕對她伸出手，雙手相握，司徒慕輕輕一拉又將她拉進懷中。</br>
“小方，走。”司徒慕道。</br>
小方載著兩人出了結界，外面又在下雪，雖然山下已經進入春天，但這山頂卻始終處于嚴寒。</br>
方小蝶道：“快點走吧，我有些想念清凈和尚和復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