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驍遇刺,雖未受傷,但整個東宮瞬間戒嚴,巡邏人數是平時的兩倍,且由暗衛(wèi)營在暗中監(jiān)看。</br> 暗夜刺殺,非同小可,本在外辦事的莫開和徐影也很快趕回來,此時幾人正聚集在秦驍書房內。</br> 書房內氣氛嚴肅,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br> 秦驍坐在椅子上,眉頭皺著,似是在思考到底是誰會前來東宮刺殺自己,又有誰有那個可以悄無聲息潛入東宮的能力。</br> 會是尹貴妃和大皇子那邊的人么?</br> 他瞇了瞇眼。仔細想想,也不盡然,他們和自己是明面上的對手,若是如此明顯派人前來刺殺,豈不顯得刻意?他們二人在京城已非一年半載,定然不會做這種極其愚蠢的事情。</br> 可除去他們,秦驍又暫時想不出來別的人來。</br> 莫開與徐影也是發(fā)愁,東宮守衛(wèi)本就森嚴,竟然還能有人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出入。那人的身手得多好??!</br> 前幾日木斂雨翻墻進來,還被暗衛(wèi)營的人發(fā)現(xiàn)了,可他是來見太子妃的,又是木府的人,暗衛(wèi)營的人將此事稟告給秦驍后,秦驍也沒有在意。可現(xiàn)如今這個刺客,進來時,無一人知曉。</br> 當真奇怪!</br> 現(xiàn)下京城里有這樣的人嗎?</br> 莫開和徐影對視一眼,兩人神色嚴肅,心里都沒有個準確的答案。</br> 蔣公公猶豫了會兒,小心翼翼開口:“殿下,今夜您遇刺一事,可需要告訴陛下和皇后娘娘?”</br> 秦驍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點了點頭桌面,而后回答:“不必。在搞清楚那人來意之前,暫且不要將此事告訴他們,加強東宮守衛(wèi)便是?!?lt;/br> “是。”</br> “還有,”秦驍看向徐影:“以后記得讓木家三少爺走東宮正門,別再翻墻進來了,以免誤會。”</br> 徐影一愣,繼而拱手:“是?!?lt;/br> “派人去打聽打聽,近日京城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搞清楚前,切莫輕舉妄動、打草驚蛇?!?lt;/br> 莫開與徐影同時拱手行禮:“是!”</br> 他們二人退出書房后,書房里便只剩下秦驍與蔣公公兩人了。</br> 房內寂靜,秦驍皺著眉,半倚靠在椅子上,姿態(tài)略顯慵懶,可眼中卻浮現(xiàn)出些許寒意來。他右手捏了捏衣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br> 蔣公公側目,小心翼翼看了看秦驍臉色,猶豫著是否要將自己心中想的事情說出口。</br> 秦驍眼神輕輕一瞥,便看見了他那糾結的面容。</br> “蔣公公,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此處只有你我二人,無需吞吞吐吐?!?lt;/br> 蔣公公笑著拱了拱手,而后道:“老奴只是覺得奇怪,東宮刺殺可是大事,殿下為何要瞞下來?”</br> 秦驍瞥了蔣公公一眼,繼而收回視線。</br> 原因么,他自己也不是確定,但總覺得那刺客的目的并不在于刺殺他,否則,以刺客悄無聲息進入東宮的本事,根本無需鬧出動靜來。</br> 在木云枝來之前,書房內只有他一人,刺客大可直接動手,可那人并未如此。與其說是刺殺,倒不如說是警告。</br> 只是秦驍并未想出那隱身在黑暗中的人是誰派來的,又想警告自己些什么。</br> 秦驍道:“此事,暫且如此,待搞清楚事情如此,我自會處置?!?lt;/br> “是。”</br> 臥房。</br> 木云枝正在房內焦急來回走動,東宮防守已然加嚴,可她依舊覺得心中忐忑。</br> 是誰,要刺殺秦驍?!</br> 是大皇子嗎?還是某些藏身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其它勢力?</br> 她緊皺著眉頭,滿臉寫著緊張。</br> 旁邊青蘿看著,也忍不住跟著緊張起來。想了想,青蘿開口:“太子妃,您不必這般擔憂,如今太子殿下身邊已然有人保護,不會有事的?!?lt;/br> 木云枝抿了抿唇。今夜想必不會再有事情發(fā)生,可不知為何,木云枝心中總是覺得不安,好似,這只是一個開端。</br> 秦驍身為太子,身居高位,可這東宮儲君之位,覬覦的人可不在少數。</br> 青蘿輕輕嘆了口氣,走過去扶過木云枝,伸手壓著她的肩膀強行讓她坐下。</br> “太子妃,您啊,就不要擔心了,這種事情,殿下會處理好的。”</br> “可是……”</br> 木云枝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聽見青蘿又喊了聲:“太子殿下?!?lt;/br> 她愣了下,轉頭朝房門看去。</br> 秦驍已然走到門口,正望著房內的她們。</br> 木云枝下意識站起身來,青蘿識趣,很快便離開,退出房間時,還替他們關上了房門。</br> 木云枝望著秦驍,那雙漆黑的眼眸里微微閃爍著,從回來那時起并沒有松開的眉頭一直皺著,她臉上,滿是擔憂。</br> 可這會兒秦驍站在她前面,她卻不知要如何開口了。</br> 秦驍先走到她身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伸出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木云枝依舊看著他,眼中盡是擔憂。</br> 她抬起手覆蓋上秦驍的手。</br> 也許是夜里有些寒意,他的手是涼的,她溫暖的手掌覆蓋上他的手背時,他愣了下。</br> 木云枝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殿下,你還好嗎?”</br> “這話應該我反過來問你,”秦驍低頭望著她的眼眸:“枝枝,你還好嗎?”</br> 木云枝一愣。</br> 仔細想了想,也是,他是太子殿下,遭遇刺殺這種事,應當不是第一回了。方才他就表現(xiàn)得淡然,這會兒更是看不出任何的懼意和慌張。</br> 她點了點頭:“我還好,就是有些擔心你。”</br> 秦驍笑了:“不必擔心我,我已安排好。”</br> 木云枝再次點頭,心中懸著的那顆石頭才稍稍放下。</br> 秦驍牽著她的手坐下。大抵是方才太過緊張的緣故,木云枝臉上的擔憂并未完全消退,即便是得到了秦驍的肯定回答,她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好。</br> 秦驍拍了拍她手背:“枝枝,你還在擔心?”</br> 木云枝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情緒在他面前藏不住,也就沒有嘴硬,干脆點頭承認了。</br> “殿下可知道那刺客是何人?或者,是誰派來的?”</br> 秦驍搖頭。</br> “那他可在東宮留下什么線索了?”</br> 秦驍還是搖頭。</br> 木云枝頓時急了,猛的站起身來:“怎么會一點東西都找不到?刺客又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br> 秦驍笑了下,伸手將她拉著坐下,看向木云枝的眼里滿是笑意。</br> 他半開玩笑道:“以前倒是沒注意,枝枝竟然如此擔心我的安危。”</br> 木云枝愣了愣,而后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可能不擔心你……”</br> 她聲音很小,像蚊子一般。</br> 即便秦驍就在她身邊坐著,卻也沒有聽清楚那些含糊之詞里到底說的是些什么。</br> 他失笑,略顯無奈:“枝枝,你說什么呢?”</br> 木云枝抬起頭來,輕輕搖了搖:“沒有說什么?!?lt;/br> 秦驍挑眉,眼神里帶著幾分戲謔笑意,顯然是不相信木云枝說的。</br> 木云枝直接換了個話題:“對了,殿下,今晚的事,是不是得和皇帝陛下,還有皇后娘娘他們說一聲?”</br> “不必?!?lt;/br> “為何?”</br> “事情尚未明朗,無需此刻稟告,徒增他們的擔憂。”</br> 木云枝點點頭:“這樣啊?!?lt;/br> 她其實不太清楚,但秦驍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聽他的便是。</br> 見木云枝緩緩放下方才那般謹慎和緊張了,秦驍笑了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替她倒了杯茶。</br> 他將茶杯遞到木云枝身前,木云枝笑著接過,拿起便喝。</br> 秦驍望著她,笑問:“枝枝,聽聞今日皇后娘娘召你入宮,不知所為何事?”</br> 正喝水的木云枝頓時被嗆到。</br> “咳咳咳——”</br> 秦驍挑了下眉,有些詫異,連忙起身在她身側為她輕拍著后背順氣。</br> 木云枝用衣袖擦了擦咳出來的茶水,眼中情緒略顯慌張。她沒想到,秦驍會忽然說起這個。</br> 她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出在鸞鳳宮主殿后那個園林中,皇后娘娘同她說的那些話。</br> 心虛和羞澀下,她避開了秦驍看過來的目光。</br> 秦驍稍瞇了下眼。</br> “枝枝?”</br> 木云枝連忙擺手:“我沒事我沒事!”</br> “我知道你沒事,”秦驍停下了拍她后背的動作,重新坐下:“方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lt;/br> “……”</br> 見她想要逃避這個問題,秦驍暗暗覺得不對。該不會是皇后在她面前說了些奇怪的話吧?</br> 是關于娶側妃的?</br> 秦驍下意識皺了下眉,伸出手按住木云枝肩膀,繼而用力拉過,讓她得以看著自己的眼睛。</br> 他說:“枝枝,我不會娶側妃的,你不要聽母后同你說的那些!”</br> 木云枝愣了愣,而后笑著眨了眨眼:“那個,殿下,你好像誤會了什么……”</br> “誤會?”秦驍皺眉:“母后特意喊你去宮里,不是和你說讓我娶側妃的事?”</br> 木云枝笑著搖頭:“不是啊。”</br> “?”</br> 秦驍眼神疑惑,且有些迷茫。</br> 不是?</br> 如果不是娶側妃的事,那會是什么?</br> 他看向木云枝,木云枝卻已經起身,似乎并不準備回答他這個問題。</br> 秦驍不解,跟著起身,走到她身后,追問:“枝枝,母后同你說了些什么?”</br> “反正不是什么不好的話,你不用擔心?!?lt;/br> “究竟是何事,不能直接和我說么?”</br> “……”</br> “那我明日進宮直接去問母后?!?lt;/br> “……”</br> 秦驍欲轉身,木云枝慌張之下伸手拉住了他。</br> 秦驍重新看她,木云枝亦抬起頭望著他。</br> 她糾結了下,胸口那顆心臟不由跳的快了些。她暗暗深呼吸了下,平復心情。</br> 秦驍安靜等著她的回答。</br> 木云枝收回目光,聲音弱了些許:“那個,就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的事……”</br> 秦驍一愣:“什么?”</br> “哎呀,就是……”木云枝松開抓著他的手,有些慌張,臉頰頓時發(fā)燙,雙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而后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br> 她紅著臉:“哎呀,就是那什么……生孩子……”</br> 秦驍愣住,可眼中卻有驚喜之意浮現(xiàn)。</br> 木云枝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又說:“就是這樣了?!?lt;/br> “就是這樣了?”秦驍嘴角勾起,眼中有深意,往前走了兩步。</br> 木云枝下意識后退兩步。</br> 他伸出手,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抓著她想要反抗的右手手腕,臉上笑容極其燦爛。</br> “枝枝,既然母后都開口了,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br> 木云枝大驚,臉更紅了,心跳的也更快了,滿臉都寫著慌張。</br> 她抬頭看著秦驍,眼神震驚:“今天?不是……那個我……”</br> 秦驍用力,直接將她抱起。</br> 身體騰空,木云枝頓時僵硬住。</br> 而后秦驍那滿是笑意,且有些溫熱氣息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字字清晰:“逗、你、玩、兒、的?!?lt;/br> “……”</br> 木云枝眼神更為驚訝,滿臉通紅:“殿下!你怎么這樣??!”</br> 她撲騰了兩下腿,以宣示自己的不滿。</br> 秦驍卻把她抱的更緊了些,笑聲爽朗,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房內格外清楚。</br> 木云枝抬手往他胸口捶了兩下,努了下嘴,佯怒:“放我下來!”</br> “不,”秦驍笑著:“再抱會兒?!?lt;/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