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期轉眼便過,寅卯想著五月應該足夠江離看完那些書,功法也應該差不多上道了。一路想著,當他走近藏書閣時,便感到一絲不對。此時的藏書閣隱隱被一股黑色的霧氣包裹著,越靠近周圍的空氣就特壓抑。寅卯知道,雖然不愿相信,但能造成這種現象的就只有江離了。
一個時辰后,寅卯終于見到了從房里出來的江離。五月不見,江離的身量高了不少,原本像針刺一樣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胸部,黑色修身的練功袍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身型。寅卯看向江離,發現其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不同了,一舉一動間既帶著一絲絲的。。。冷冽?“江離。。你。。。”寅卯皺著眉打量著這幅模樣的江離。江離一臉淡然,因為剛剛練完功,還有些輕喘,不怎么想說話。
“你跟我來。”寅卯說完也不管江離有沒有跟上,便自顧自地走了。
戊凌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江離,沒有作聲。“主上,這事你看……”。
戊凌今天穿著一件黑色束身長袍,頭發束起,相較于平時顯得更為的凌厲。江離雖然面上佯裝鎮定,但是此刻他的臉卻是燒的厲害,在戊凌的目光下,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發熱,背在身后的雙手微微出汗,江離暗暗咬了咬牙關。
“他以后跟著我。”
對面兩人猛然抬起頭。寅卯驚訝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回頭瞄了瞄江離,用手遮著咳了刻,將表情收拾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驚訝過后,江離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次江離沒有閃躲,琥珀色的眼眸帶著一絲絲的不確定、欣喜和小心翼翼的情緒,深深地望進那深黑的眸子中。戊凌看著小貓那開心的神色,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了許多。
江離最近過得很是舒心,每天可以見到那個人,而且這幾個月里沒人去過男人房里,雖然每天練功都練到精疲力竭,江離卻甘之如飴。那天之后,江離的生活并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除了每天多出很多的功法書要看,每天都要練很久的功,每天要被某人折騰的死去活來。而對于江離一只妖,為什么能練魔物的功法的問題,男人一直都沒有做出解釋,而他不說,江離自然是不會理會的,事實上江離根本就沒在乎過這件事,只要與自己實力有好處,練什么不行,這樣才能更快地趕上男人的腳步呀。
五年之后。
一道黑影在茂密的林間翻飛,一個巨大的黑影在他身后緊追不舍,一顆顆樹木瞬間被攔腰撞斷,巨大的咆哮聲響徹這篇樹林。江離越到一枝樹梢上站定,那魔獸全身漆黑,皮膚表面卻分泌著一股股粘液,四肢粗長,尖厲的爪子深深地刺進地面,帶起一堆塵土。那魔獸朝著江離猛地撲過來,張開的血盆大口沾滿了唾液,深紅的眼珠將江離鎖定。江離琥珀的眸子望進魔獸的大嘴深處,不退反進,迅速地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注入魔氣后用力地朝魔獸張開的大口的喉嚨深處擲去,長刀投出后,不做停留,一個翻身落在魔獸頭頂上方,將全身的魔氣凝結于雙手作刀,往魔獸腦袋中部雙眼的中間刺入。那魔獸被刺入后痛苦地掙扎,雙手不斷地揮舞想把江離打下去,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江離用魔氣探到中間那個珠子后,迅速地將珠子吸附出來,魔獸失去了魔珠,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江離將那珠子裝進隨身攜帶的玉瓶中,收回長刀后,便離開了,整片樹林又重新回歸原來的平靜,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除了一片的斷樹碎石以及中心的那具尸體。
江離回到戊凌身邊,將玉瓶交于他手中。男人只將瓶子放到一旁,伸手將江離汗濕的頭發往上撥了撥,露出了清秀眉眼和飽滿的額頭,拇指將剛剛在打斗過程中濺在江離臉上的血和唾液擦去。像檢查易碎品一樣,男人那墨黑的眸子將江離逡巡個遍后,才開口道:“做得不錯。”說罷揉了揉江離的后腦。
得了男人的夸獎,江離整個眼神亮晶晶的,點了點頭,步伐輕快的回到自己屋里,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后,又回到戊凌那里。
江離跨進屋內的時候,寅卯已經在那里了,同時還有一名從來沒見過的魔物。那魔物身量比寅卯和寅卯差不多,肌肉結實分明,穿著一件黑色短打袍,紅色蓬亂的頭發粗粗的扎了一個馬尾在腦后。江離隱隱地打量著他,對方顯然也在觀察著江離,抱著臂,眼里帶著一絲感興趣的目光,對著一旁的寅卯問道:“就是他?”
寅卯點了點頭。對江離說道:“江離,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呢是侍衛隊的隊長符易,你以后會經常跟著他,進紅林。”江離看了符易一眼,不出聲,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后面端坐著的男人。
“你們沒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戊凌開口對寅卯兩人說道。
寅卯兩人走后,戊凌看著在門口站著不動的江離,“過來。”
江離走近后,戊凌靜靜地打量著正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年。應該有兩百多年了吧,自從那件事之后,江離被留在他這里慢慢地長大,不知不覺間也是一個大男孩了。兩百年時間對于一只妖一生漫長的生命來說還太短,江離現在也還只是一只小妖,但是這幾年跟著戊凌修習,加上江離自身的天賦,現在他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跟自己同期的妖了。戊凌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看著江離微尖的下巴,細細的眉眼,長了一年重新變得柔順的長發,想起剛開始的時候那只瘦瘦小小的小黑貓,戊凌突然間有種我家男兒初長成的感慨。
“符易實力很不錯,進到里面可以跟他多學學。”
江離舔了舔下唇,緩緩朝男人點了點頭。
隔天之后江離就跟著符易到了城門出口,竹林入口幾里地之外的一處小院落里。院落不大不小,總共有六七間房,整座院落可以說是非常的“簡單樸素”,除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基本上什么都沒有,周圍也是一片荒蕪。
而江離來到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有四個魔物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新同伴,江離,”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旁邊江離的肩膀,“他是阿一,”說著指向了右邊坐在石墩上的一個魔物,身形江離見過一些魔物還要強壯幾分,蓬亂粗糙的黑發披散在腦后,血紅的眼珠子牢牢地盯著江離。“她們是一對雙生魔,夕夏,夕堯”,在中間坐著兩個女孩模樣的魔物,一紅一紫的頭發和眼睛,扎著單馬尾辮,一左一右地托著腮,正好奇地看著江離,仿佛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物件一般。“惹誰都好千萬別惹她們兩個”,符易附在江離的耳邊小聲提醒道。“那邊那個呢,是渠青,”說著指著站在房門邊的一道身影,和江離一樣穿著黑色的束身服,靠在遠一點的樹干上,帶著一股疏離感,半長的頭發高高豎起,劍眉斜飛入鬢,周身氣息冷冽,讓江離直覺這個才是最危險的一個。“哈,名字倒是挺好,不過就是悶葫蘆,不說話,不過他是我們這里最強的。”
“以后江離便是我們這里的一份子,大家以后互相照顧啊,聽見沒?”
“哼,符易,你沒搞錯吧?一個小娃娃能干什么,帶來拖我們后腿嗎?”名為阿一的魔物冷哼一身,不屑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進去了是死是活全憑自己本事,我們可不是來帶小孩的。”說罷不滿地上下瞄了瞄江離,見江離一副淡然模樣,更加對江離不喜,覺得這小小魔物居然如此傲慢,哼,待會有得他好受的。
“那么我也跟你們說清楚,”符易收起一臉嬉笑的表情,看著阿一嚴肅地說道,“江離是上面讓他來的,這里的規矩那位比你們清楚,做好你們該做的事,其他的你們用不著操心,也不是你們該操心的。”說罷也不管院里的幾個魔物,直接轉身帶著江離往其中一個廂房走去。“江離,你現在先住著這間,明天我們會一起出發,清楚了?”江離朝符易點了點頭。
符易走后沒多久,緊閉的房門突然“啪”地一聲打開了,兩個雙生魔一左一右地站在門邊,傾瀉進來的亮光打在那一紅一紫的頭頂上方,暈開了淡淡的紫紅的光圈。而江離自始至終沒變過姿勢,甚至不曾睜開眼睛。端坐著的背脊挺得筆直,置于膝蓋的雙手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而原本掛在腰間的長刀則被放在旁邊。
雙生魔推開房門后便徑直走了進來,仿佛是自己的房間一樣。兩對眼睛釘在江離身上,雙生魔在江離面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
“他怎么不動?”
“他可能在害羞。”
“你好像很厲害。”
“對,你居然能抵御我們的‘離魂’,和渠青一樣厲害。”
“恩。。。還和渠青一樣好看。”
“是呀。。。”
雙生魔一問一答完了之后,突然兩人同時探頭往床上的江離看去。
“嗯。。比渠青好看。”
江離突然睜開了眼睛,對上了兩張差點就能貼在他臉上的臉和兩雙一紅一紫的大眼睛。江離屏住呼吸,猛地將兩張臉推開,“你們要干什么?”江離看著她們倆,一臉煩悶。
“他生氣了。”
“可是他推我。”
“嗯。。。他也推我,他這是不對的,那我要生氣了。”
江離終于無可奈何地打斷道,“這里是我住的,是你們沒經過我的同意擅自進來,還有,”江離皺著眉,帶著一種無法忍受的神色,抬起眼看了她們一眼,“你們很臭。”說完也不管雙生魔什么反應,抓起一旁的長刀就往門口走去。而被厭惡甩了一臉的雙生魔則一臉呆滯地望著江離的方向,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說我們很臭。”
“嗯。不對。。”夕夏反應過來湊到夕堯身邊,皺著鼻子聞了聞,一臉恍然大悟,“他說的是你,你很臭。”
“才不是,他說的是你!”
“是你!”
“你臭!”
剛剛在院子里的時候江離就聞到了那股子味道,只是因為在室外,還能忍受,但是江離沒想到她倆居然會到他屋里來,差點沒把他熏死。他本以為雙生魔來一下便會離開,只是沒想到她們比符易還能說,難怪符易說她們不好惹,沒被熏死就已經被嘮叨死了。江離皺著眉,一邊出了房門一邊想著。走到院子里的石墩上剛坐下,但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房門邊的渠青,雙方打了個照面,誰都沒有動作。江離想了想,猶豫了一下,試著喊了一聲,“。。渠青?”被叫了的渠青看了他一會,垂下眼簾,轉身便進了屋關上了門,自始至終沒開過口。而江離得不到回應雖有點感到奇怪,但也并沒覺得有什么不適,很快便把這件事拋于腦后。他想再坐會,等那對雙生魔走了再回去。江離深吸了幾口氣,聽著還從那里傳來的對罵聲,心想要不還是換個房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