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星空漫天, 路燈落下一抹昏黃，耳邊的貓叫聲終于消失。
    知眠聽到他的調(diào)侃，心虛別開眼, 輕聲嘟囔：“我沒怕啊……”
    段灼懶懶抬眉，笑笑：
    “高中那次，我還記得?！?br/>     知眠突然一怔。
    當(dāng)時她高考剛過幾天，晚上她和朋友出去吃飯, 她喝了一點(diǎn)酒，沒控制酒量，等到段灼去撈她的時候, 她已經(jīng)醉醺醺的，在路邊等他, 還蹦蹦跳跳，跟只小兔子一樣。
    段灼帶著她走回家，途中，他訓(xùn)斥了幾句，她不爽就和他鬧起了脾氣, 一個人走在面前。
    誰知她突然遇見一只貓，她嚇得轉(zhuǎn)身又撲進(jìn)他懷中，嘟囔著害怕。
    她可愛的模樣得把段灼的心徹底撩亂，像一把火燒得心頭燥.熱。
    回到家，他直接把她抱起，扔到沙發(fā)上，撩開她的裙擺, 俯下身。
    女孩的手推搡著他的頭，帶了哭腔的聲音不斷嚶.嚀輕哼，從未有過的感覺伴隨著酒精, 瘋狂刺激著大腦。
    她不受控地為他沉淪放縱，最后顫抖著融化成一灘水，全身泛上曖.昧的粉色。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段灼摟著她，在她耳邊形容起她怕貓的樣子，調(diào)侃她膽子怎么這么小，連貓都害怕，知眠羞赧，嘴硬死活不承認(rèn)，非說是自己喝醉了。
    此刻，知眠腦中第一瞬間回想起的是那晚他對她做的事。
    忽而間有股熱意沖上臉頰。
    她瞎回憶什么呢？！
    男人身上熟悉的煙草和薄荷味縈繞鼻間，她往后退了步，掐滅一切心緒，“我不記得了。”
    又補(bǔ)充一句：“我全忘了?！?br/>     “……”她說完發(fā)覺真是一個此地?zé)o銀三百兩。
    段灼也沒有忘記那晚是他第一次那樣弄她，此刻他垂眸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壓下心底被撩起的火，勾唇：“沒事，忘了就忘了?！?br/>     知眠：“……”
    她飛快轉(zhuǎn)移了話題，問起最疑惑的：“你今天怎么會來這？”
    “俱樂部在附近有個訓(xùn)練場，我今晚結(jié)束，聽說嶺山風(fēng)景很美，就隨便過來看看，順便住一晚。”
    “噢……”
    知眠狐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也總不好直接問他是不是為了她來的，如果他否認(rèn)，那她也太尷尬了。
    段灼雙手插兜，“你接下來沒安排了？”
    “嗯?！?br/>     “我開車過來，還沒吃晚飯，你陪我吃點(diǎn)？就當(dāng)做上次修車，你謝我的。”
    男人理由充分，加上知眠剛好今晚沒吃晚飯，此刻也有點(diǎn)餓。
    “嗯，走吧。”
    段灼走去開車，她上了車后，他問：“這邊有什么吃的？你帶我去?！?br/>     她想了下，“這邊店晚上開得不多，孤兒院旁邊有家面館，好像還開著，要不去那兒？”
    “成?！?br/>     他按照她指引的方向，最后駛到了孤兒院門口。
    兩人下了車，走去旁邊的面館，店里不大，亮了一盞白熾燈，擺著四張小桌。
    兩人進(jìn)去，仰頭看著貼在墻上的菜單，一個老婆婆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他倆，笑得和藹：“兩位看看吃點(diǎn)什么，我們店的面都很好吃的?！?br/>     知眠有選擇困難癥，“婆婆，你有什么推薦的？”
    “雜醬米線，紅燒牛肉面都是招牌，好多人都愛吃，我做了十幾年了?！?br/>     最后知眠點(diǎn)了一份雜醬米線，段灼點(diǎn)了紅燒牛肉面。
    “你們倆吃不吃辣？”
    知眠道：“雜醬那碗要辣，多放一點(diǎn)，紅燒牛肉面不要?！?br/>     她順嘴說完段灼的口味，怔了下，轉(zhuǎn)眸就看到男人唇角若有若無勾起，沒反駁她的話。
    她飛快收回目光，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找到位子坐下。
    段灼拿完餐具回來，問她：“要不要喝飲料？那邊有。”
    “我去拿。”她起身，“你喝什么？”
    “一樣就行?！?br/>     知眠走到冰柜那，最后拿了兩瓶冰鎮(zhèn)豆奶。
    她在段灼對面坐下，把豆奶放到桌上，剛要開，手中的就被搶走，段灼眉頭微蹙：“現(xiàn)在還敢喝冰的？”
    知眠突然記起，他好像還一直以為她大姨媽來了……
    知眠微微捂臉，抿了抿唇：“那個……我昨天其實(shí)不是例假來了，就是單純鬧肚子。”
    她大姨媽從前的確都是月底來的，但是去年有兩個月，她因?yàn)楫嬄媺毫^大，長期熬夜，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了一段時間，最近才調(diào)理好。
    她話落，空氣中陷入了安靜。
    幾秒后，段灼淡聲開口：“大晚上也別喝冰的，對胃不好。”
    他起身把她的冰鎮(zhèn)豆奶拿去換成了常溫。
    知眠忽而覺得他變得有點(diǎn)細(xì)心是怎么回事？
    這是什么錯覺？
    等面上來時，她喝著豆奶，段灼問：“今天公益活動做得怎么樣？開心么？”
    “挺開心的，”她語氣頓了下，“也有點(diǎn)不開心?！?br/>     “為什么？”
    知眠沉默許久，“我能體會到這些孩子的孤獨(dú)，今天看到他們因?yàn)槲覀兊呐惆槎_心，我也很開心，但同時我也感覺自己能力有限，能做的很少?！?br/>     段灼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心間發(fā)澀。
    其實(shí)昨天聽到她要來孤兒院，他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她會不會因?yàn)榭吹胶⒆佑|景生情，他知道她父母離世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一個痛，雖然她幾乎不會在他面前提起。
    今天傍晚程立收到節(jié)目組人的電話，說知眠心情似乎不太好，他就趕過來了。
    半晌，段灼道：“每個人在這個世界都是渺小的，所做的都有限，你盡你的能力做到這么多，就不用再有心理負(fù)擔(dān)。
    通過你們的節(jié)目，肯定會吸引更多好心人的幫助，你已經(jīng)發(fā)揮了自己的價值?！?br/>     知眠對上他的目光，心頭被忽而敲了一下。
    “我已經(jīng)發(fā)揮了自己的價值了嗎……”
    “當(dāng)然，你做的這些事，日后回想起，都會成為你的驕傲，也是……你父母的驕傲?！?br/>     知眠怔了下，心間發(fā)暖，被他的話激勵到，提起唇角，“嗯?！?br/>     過了會兒，婆婆端著兩碗面出來，“小姑娘是雜醬對吧，來，這碗給你……”
    “謝謝婆婆?！?br/>     知眠拿起筷子，低頭卻看到自己的面上撒了一把花生碎，“有花生啊……”
    “我的面里都會撒這個花生碎，很香的，你不愛吃花生？”
    段灼看到她的面，“她花生過敏?！?br/>     “啊這個怎么辦，那我?guī)湍阍僦笠煌耄俊?br/>     段灼問知眠：“或者你吃我這碗？你那碗給我?！?br/>     知眠點(diǎn)點(diǎn)頭，和他換了一碗，對婆婆道：“沒事婆婆，你不用煮了?！?br/>     婆婆笑笑，“對，也沒關(guān)系，你不吃，給你男朋友吃，都是一樣的?！?br/>     知眠頓時漲紅了臉，“婆婆，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然而對方只是笑哈哈，“你們慢慢吃，慢慢吃?！?br/>     婆婆走后，知眠臉頰發(fā)熱，握著筷子埋頭吃面，段灼看著她，無聲勾起唇角，也沒說話，拌起了面。
    紅燒牛肉面味道很好，知眠吃著，突然就聽到男人被嗆得咳了幾聲，她抬頭看著他，突然記起：“我剛才還讓婆婆放了很多辣椒，你能吃嗎……”
    段灼吸完最后一口豆奶，把瓶子扔進(jìn)桌旁的垃圾桶，拿起筷子，嗓音淡淡：“沒事，能吃?！?br/>     “要不然我再買一碗給你吧，你別吃了。”
    “不用，浪費(fèi)。”
    段灼是土生土長的南方沿海人，不能吃辣，知眠雖然也是南方人，但她曾經(jīng)住親戚家里，那家人全家都會吃辣，她被迫學(xué)會吃辣，最后也喜歡上吃辣。
    知眠看著他，感覺到了痛苦：“我?guī)湍阍倌闷慷鼓贪??！?br/>     她拿了瓶回來，插進(jìn)吸管，遞給他。
    段灼伸手接過，手指不經(jīng)意觸碰到她的指尖。
    豆奶冰涼涼的，瓶子掛著水珠，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溫?zé)岚l(fā)燙，形成截然對比。
    只觸碰了那么一瞬，知眠抽了回手，聽到他說：“謝謝?！?br/>     多想的人應(yīng)該只有她。
    兩人吃著面，段灼和她聊起了天，忽而間，隔壁孤兒院里似乎傳來幾聲叫喊，在安靜的周圍格外突兀。
    兩人的話同時停住。
    婆婆走了出來，“怎么了？”
    “不知道……”
    叫喊聲還在繼續(xù)，知眠和段灼察覺到了不對勁，起身走出店里，跑去孤兒院，里頭節(jié)目組的人早就離開了，只剩下孩子們和院里的人。
    他們進(jìn)去就看到一個男孩站在宿舍樓上，叫著李爺爺和李奶奶，好多小孩也從宿舍出來。
    知眠抬頭看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男孩著急地快哭了，“白白！白白他好像哮喘犯了！”
    白白就是今天下午采風(fēng)時，和知眠談話的男孩，知眠白天聽院長說過他患有哮喘，身體一直不太好。
    知眠猛然一怔，和段灼快步往樓上跑去。
    走進(jìn)宿舍，他們看到男孩蜷縮在床上，呼吸氣促，瘋狂咳嗽，臉色發(fā)白，手指著床頭，掙扎著挪過去，“藥……”
    段灼神色一凜，當(dāng)即走上前，把白白扶起靠著他背半坐著，他打開床頭抽屜，拿出里頭的沙丁胺醇噴霧劑，放進(jìn)他嘴里，噴上兩噴，“來，深呼吸?！?br/>     段灼看向其他人：“把這邊的窗戶全部打開，人不要堵在門口?！?br/>     知眠應(yīng)了聲，跑去打開窗戶。
    白白艱難呼吸著，半闔眼眸，噴完后臉色仍舊沒見好轉(zhuǎn)，院長和孤兒院的醫(yī)護(hù)人員也趕了過來，孩子們也跑上前。
    “白白沒事吧……”
    “白白……”
    醫(yī)護(hù)人員檢查著孩子身體，段灼眸色沉沉，比她搶先一秒開了口：“情況比較嚴(yán)重，要送醫(yī)院，小鎮(zhèn)上有沒有診所？”
    “這邊診所條件不夠，得下山，應(yīng)該是因?yàn)榻裢須鉁伢E降，他哮喘才發(fā)作……”
    知眠道：“我打120?！?br/>     段灼：“等120還要很久時間，我直接開車帶他下山。”
    他把白白背了起來，走出宿舍，醫(yī)務(wù)人員跟了上去，李院長安撫著其他孩子先回去休息，知眠問和白白住在同一間的孩子：“白白的衣服在哪？”
    “在這個衣柜里?！?br/>     知眠拿起旁邊的包，快速收拾了幾件厚衣服進(jìn)去，而后快步跟了上去，追上院長。
    “老師，剛才那位是——”院長問。
    “他是我朋友，”知眠攙扶著他下樓，“李爺爺，你今晚就留在孤兒院里，我陪著他們一起下山，有什么事第一時間通知你?！崩先思疑眢w不好，不能勞累奔波。
    “我這不放心啊……”
    “李爺爺你別擔(dān)心，我們一定會盡快送白白去醫(yī)院的，你留在這，其他孩子也安心些。”
    “那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br/>     知眠趕到孤兒院門口，看到兩個醫(yī)護(hù)人員陪著白白上了車后座。
    她跑到段灼面前，段灼看著她著急的模樣，抬手扣住她的后腦勺，低聲哄：“別擔(dān)心，你先回去休息，我?guī)Ш⒆尤メt(yī)院?！?br/>     知眠看著他，眼眸閃爍：“段灼，我想和你們一起去，你帶我去吧？”
    段灼看了她幾秒，道：“行，上車吧。”
    兩人上了車，段灼啟動車子，同時拿出手機(jī)撥打120。
    知眠轉(zhuǎn)頭看了眼后座，兩個醫(yī)務(wù)人員不斷輕拍著白白的背，不斷安撫，知眠心頭懸起，身旁的段灼卻格外鎮(zhèn)定，一言一語和電話那頭條理明晰地溝通著情況：
    “咳嗽癥狀稍微得到緩解，四肢末端皮膚間輕微變白，嘴唇發(fā)白，目前沒有變紫……”
    打完電話，段灼給后座兩邊各降下車窗，保持車內(nèi)空氣通暢，末了轉(zhuǎn)眸看向緊張的女孩，柔聲道：“別慌。”
    知眠與他對視，心頭慢慢平靜下來。
    那一刻，心里冒出一道想法——
    有他在，一切難題都會解決的。
    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天色很黑，知眠說：“你開慢點(diǎn)，小心點(diǎn)?！?br/>     “嗯?！倍巫瓶刂浦囁伲咽謾C(jī)拿給知眠：“導(dǎo)航一下w市第三人民醫(yī)院?！?br/>     知眠接過，剛想問密碼多少，食指卻不經(jīng)意碰上指紋解鎖按鈕，而后手機(jī)竟然顯示解鎖。
    桌面上的那張壁紙還和從前一樣，是一張她在海邊的照片。
    當(dāng)時知眠大一有次，兩人去海邊旅游，他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知眠覺得好看，撒嬌說要讓他改成壁紙，段灼當(dāng)時說不換，隔天她就看到他把壁紙換成了這張照片，后來直到分手前，都沒有變過。
    知眠心里猛然一怔，很快她先收回心思，打開地圖，輸入地址。
    知眠幫忙給他導(dǎo)航，同時給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講了這個臨時狀況，導(dǎo)演把電話打到她手機(jī)上，“現(xiàn)在你陪這個孩子下山嗎？”
    “對，我朋友開車，還有兩個醫(yī)護(hù)人員。”
    “好，你們注意安全，我們也安排幾個工作人員去孤兒院了，需不需要我們也趕下去……”
    “暫時不用……”
    知眠和節(jié)目組的人打完電話后，握住手機(jī)，心中默默祈禱。
    從嶺山下去，去往最近的第三人民醫(yī)院，原本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但是最后只花了半個小時。
    到了醫(yī)院，停下車，醫(yī)院里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急救人員推著擔(dān)架沖上前。
    白白被抱到擔(dān)架上，推往急救室，其他人只能在門口等候。
    知眠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中途，她收到雨凝霜的信息：【幾點(diǎn)了？你不回來睡了？】
    知眠忘記還沒和雨凝霜說一聲：【孤兒院有個孩子哮喘發(fā)作，我現(xiàn)在陪他在醫(yī)院，可能沒那么快回去?！?br/>     雨凝霜語氣絲毫不客氣：【我要睡了，你訂其他房間吧，別回來了。我睡眠很淺，你回來的時候把我吵醒，我就徹底睡不著了，你別只考慮你自己?！?br/>     “……”誰只考慮自己？
    只是知眠此刻也沒精力和她爭論，回了聲“知道了”。
    一個小時后，院長和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還是不放心趕來了。
    過了許久，急救室的門打開，醫(yī)生走了出來，李院長第一個走上前，醫(yī)生道：“還好送過來及時，患者已經(jīng)搶救過來，現(xiàn)在沒有生命危險了。”
    所有人都重重都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需要入院治療，他哮喘的癥狀……”
    醫(yī)生和他們說完，知眠幫忙去辦理住院手續(xù)，院長走到段灼面前，和他握手，表達(dá)感激：“這位先生，今晚太感謝你了，真的謝謝……”
    段灼道：“舉手之勞，孩子沒事就行?！?br/>     白白送進(jìn)了病房，醫(yī)院里一切事都安頓下來后，不知不覺已經(jīng)將近凌晨兩點(diǎn)。
    大家勸李院長先回去休息，他不放心，執(zhí)意要留著，所以最后他和兩個醫(yī)護(hù)人員留了下來。
    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也離開了，知眠本來也說可以留下來，但是考慮到明天還有半天節(jié)目錄制，李院長讓她早點(diǎn)回去休息。
    段灼揉了揉知眠后頸，“我們先回去，明天節(jié)目錄制完了還可以過來看望?！?br/>     知眠只好應(yīng)下，和段灼走出病房。
    外頭夜深露重，更加寒冷，醫(yī)院門口，路燈點(diǎn)綴著街道。
    走到門口，段灼把外套脫下，給知眠披上，女孩怔愣間，聽到他疲倦的嗓音：“在這等著，我去開車。”
    她輕輕應(yīng)了聲。
    兩分鐘后，段灼把車開到門口，她拉開車門上車，車?yán)锎蛑瘹?，很舒服?br/>     車子往嶺山開去，這回車速放緩了許多，車內(nèi)安靜，半晌，知眠問他：“你怎么會懂哮喘這方面的知識？”
    剛才他面對白白特別專業(yè)鎮(zhèn)定，像是學(xué)過一樣。
    “以前我大學(xué)室友也有哮喘，他教我們的。”他道。
    “他教你們？”
    “嗯，他說他怕他到時候哮喘犯了，我們傻愣著不會救，等會兒讓他死了?！?br/>     這話有點(diǎn)可憐又有點(diǎn)好笑是怎么一回事。
    “那他大學(xué)四年有犯嗎？”
    “犯過一次，不過沒有白白這么嚴(yán)重?！?br/>     這也算是慶幸，學(xué)到的知識今天竟然用到這了。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段灼轉(zhuǎn)頭看她，“困不困？”
    知眠揉了揉眼睛，“有點(diǎn)……”
    他幫她把座位放平，“先睡，等會兒到了叫你。”
    知眠猶豫了下，道：“沒事，我陪你說說話吧?！彼滤`會，連忙又補(bǔ)充了句，“我怕你發(fā)困，等會兒開車不安全?！?br/>     段灼唇角勾起弧度，“好。”
    知眠原本以為和他單獨(dú)相處會很尷尬，或許是一起經(jīng)歷了一場大的事，此刻聊著天，竟比從前自然了許多。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溝通過，從她的工作聊到他的工作，知眠忽而發(fā)覺自己在他面前不再像從前那樣不自信了、不用總是仰望他。
    她變得優(yōu)秀了，她也有自己引以為豪的事業(yè)，她可以勇敢表達(dá)自己的觀點(diǎn)。
    而他也突然變得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打擊或者盲目贊揚(yáng)她，甚至在她的事業(yè)上，他竟然能給出合適的意見，不再是當(dāng)初那樣，直接一口一句“很輕松，我?guī)湍愀愣ā薄?br/>     他想到什么，低聲道：“這一年你的成就是你自己爭取而來的，和我沒關(guān)系，我沒有去干涉，也沒有和活創(chuàng)百維的老總說些什么，你放心。”
    知眠抿了抿唇，“嗯，我知道。而且……”
    “嗯？”
    “我后來知道，我進(jìn)活創(chuàng)百維不是因?yàn)槟?，我還誤會你了?！敝哂X得在這件事上，她的確誤會了段灼。
    “誤會一下挺好的?！?br/>     知眠微怔：“為什么？”
    他笑了下，“要是沒有那次誤會，你怎么把受的那么多委屈全都說出來？”
    她從前一直隱忍著情緒，即使回到他身邊，他想想也會覺得心疼，那次說出來，他們之間至少沒有問題再藏著掖著。
    知眠聞言，面頰微微一熱，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沒說話。
    段灼見此，無聲勾唇。
    夜色漫漫，山路靜謐，知眠還是第一次在外頭看到凌晨兩點(diǎn)多的夜色。
    回想起，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還像是夢一樣。
    凌晨三點(diǎn)多，車子駛到嶺山城鎮(zhèn)，段灼問她住在哪里，她想起雨凝霜的話，問：“我現(xiàn)在回不去了……你能帶我去另外找個民宿嗎？”
    她解釋完原因，段灼沒說什么，最后車子停到一家民宿前。
    “進(jìn)去訂一間，我的房也訂在這里?！?br/>     嶺山經(jīng)濟(jì)偏落后，住宿環(huán)境都不太好，段灼挑的這家，在這里還算是上乘了。
    兩人進(jìn)去，民宿的老板躺在前臺后面的長椅上，正打著呼，段灼叫醒他，拿出身份證，“今天在網(wǎng)上訂的?！?br/>     老板醒來，起身，看著他們，瞇瞇眼：“你們怎么這么遲啊?！?br/>     “路上有點(diǎn)事情。”段灼沒多說，“幫我再來間房。”
    老板打了個哈欠，“兄弟，沒房了啊，我們民宿一共就五間?！?br/>     知眠呆住，回想起剛才路過的地方，店基本都關(guān)了。
    這下怎么辦……
    她頭疼間，男人的聲音落下：
    “走了，先去我房間?！?br/>     “啊這……”
    “不然你打算今晚就坐在這？”他扯起嘴角，“除了我，現(xiàn)在誰還收留你？”
    “……”
    老板把房卡遞出去，“不對，你不是定了一個標(biāo)間嗎？兩張床不是剛好？”
    除了這樣，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無奈之下，知眠只好跟著他上樓。
    推開房門，房卡插在槽里，房間里的燈亮起，知眠走了進(jìn)去，把包放到桌上，轉(zhuǎn)頭瞟了眼段灼，心頭莫名有點(diǎn)發(fā)亂。
    誰能想到今晚他們竟然要睡在一間……
    知眠腦中不自覺就冒出很多當(dāng)初和他同居的回憶，她飛快掐滅，看到他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
    不尷尬不尷尬，只要她不去想，肯定就不尷尬。
    她脫掉外套，只穿著一件鵝黃色毛衣，坐到床尾，此刻混沌的困意上頭，她垂著腦袋，忽而聽到衛(wèi)生間的門被打開，她立刻坐直身子。
    段灼看著她，而后拿起一礦泉水，走到她面前，旋開后，遞給她：“喝點(diǎn)水。”
    “謝謝。”
    知眠想到什么，斂睫一笑：“今天謝謝你帶那個孩子去醫(yī)院，我本來挺慌的，看到你那么鎮(zhèn)定，我也平靜下來了。”
    “其實(shí)我也緊張。”
    “嗯？”
    段灼垂眸看著小姑娘白若凝脂的面容，滾了滾滾喉結(jié)，“怕小孩出了什么事，你會掉眼淚?！?br/>     他現(xiàn)在真見不得她哭。
    知眠眼底掀起波瀾。
    她壓住胡亂冒起的情緒，沒抬頭，垂著眸輕喃：“沒事啦，白白肯定也會好起來的?！?br/>     “嗯?！?br/>     感覺到被他的身影籠罩著，氣氛微妙，知眠忙道：“那我先去洗漱了……”
    她飛快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站在面前的段灼和她距離靠得非常近，差點(diǎn)就要貼在一起。
    身子下意識往后一挪，膝蓋被床腳撞得一彎，她往后倒去。下意識抓住男人的衣服，想要支撐一下，誰知段灼身子被她拉著向前——
    下一刻，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段灼單手撐在她身一側(cè)，溫?zé)岬纳碥|覆在她上方，衣服相貼，發(fā)出布料的摩擦聲。
    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味充斥鼻間，兩只手搭在她身兩側(cè)，把她摟在懷中。
    知眠手上還揪著他衣服，此刻看不見他的臉，眼前只有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和喉結(jié)，脖頸修長的線條隨著呼吸起伏。
    剎那間，某些特別的回憶撲面而來。
    她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頭頂落下一聲很明顯的低笑，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下一刻段灼開了口，含笑的聲音還拖著腔調(diào)：
    “你沒站穩(wěn)，怎么還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