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廂，宋傾城就看見桌上的豆腐年糕。
    應(yīng)該是郁庭川有過囑咐，其它菜還沒上，等到他們落座，服務(wù)員拿著對講機詢問廚房那邊，沒有多久，端上來一大盤酸菜魚。
    宋傾城已經(jīng)餓了，剛才在那個包廂，她沒有動筷，只是喝了點果汁。
    抬頭，看到郁庭川正拿著茶壺在往杯子里倒水，然后，他將一杯白開水放在圓桌轉(zhuǎn)盤上，輕輕轉(zhuǎn)到她的跟前。
    服務(wù)員已經(jīng)把幾個菜相繼送過來。
    郁庭川說：“把這份豆腐年糕拿去熱一熱。”
    “好，請稍等。”服務(wù)員微笑，態(tài)度很親切，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眼睛在郁庭川身上有短暫的停留。
    郁庭川像是沒有察覺。
    同為女人，宋傾城自然留意到對方的目光。
    從服務(wù)員窈窕的背影收回視線，宋傾城想到郁庭川和葛文娟說的話，自從她和郁庭川在一起，很少見郁庭川一下子說那么多話，上一回，好像還是外婆在世的時候。
    像郁庭川這類有錢人，很多時候，做事只要抬出身份、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就成。
    估計更多場合，是對方主動來巴結(jié)他。
    但是在剛才，郁庭川對葛文娟的態(tài)度一直比較客氣。
    宋傾城知道是因為自己。
    不過這種客氣里，仿佛透著無形的壓制。
    郁庭川這種人，沉穩(wěn)又不失圓滑，說話也是滴水不漏，讓葛文娟找不到切入口，所以直到他們離開，葛文娟都沒機會說出請郁庭川再幫忙的意圖。
    想到葛文娟攔住她講的話，提及薛敏，春節(jié)期間，宋傾城沒有和薛敏聯(lián)系過，薛敏也沒主動找她。
    所以，宋傾城不知道薛敏找人搶了陸氏的單子。
    生意場上，這種半途截胡的事很常見。
    吃飯的時候，郁庭川把熱過的牛奶盒打開，倒進(jìn)高腳杯遞給她。
    宋傾城能感受到他的體貼，喝著溫?zé)岬呐Ｄ蹋睦锖芘敉ゴ粗寡劢夼跗鸨樱爝呥€殘留著牛奶漬，多少也被她的好心情影響。
    遇到葛文娟她們，宋傾城只當(dāng)做是個很小的插曲。
    即便知道陸錫山是她的父親，對她來說，生活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她真正在意的親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宋傾城忽然伸手，握住郁庭川拿著筷子的右手。
    這個舉止流露出依戀。
    “怎么了？”郁庭川溫聲笑。
    宋傾城對上他深邃的視線，深情的開口：“很慶幸遇到了你，有的時候，還是應(yīng)該相信命中注定，以前的不幸，可能是一種磨礪，為了現(xiàn)在能遇見你。”
    “吃頓飯還能生出這樣的感慨？”
    “想到就說了。”宋傾城攥著他的手指：“你相信緣分么？”
    郁庭川端起杯子喝了口開水。
    宋傾城顧自己說著：“以前我不相信，不過現(xiàn)在信了，叔叔接我和外婆來南城。”那個時候，沈摯也回南城讀大學(xué)，她以為是自己和他緣分未盡，“在南城的這幾年，過得有好有壞，我剛接近你的時候，你不搭理我，我自暴自棄的想過，找個比你厲害的，到時候可以在你面前揚眉吐氣，誰讓你不要我的，可是那之后，我再也沒有碰到比你更好的。”
    郁庭川笑問：“怎么聽著像在表白。”
    “那你要不要也和我表白？”
    “表白什么？”
    宋傾城道：“就像我剛剛講的，你也可以說，在遇到我之后，沒有再見過比我更好的了。”
    “……”郁庭川笑了笑。
    宋傾城親他一口：“還有比我更好的么？”
    郁庭川回握著她的蔥白小手，開腔：“好成這樣的，確實少見。”
    一頓飯吃完，郁庭川取出皮夾準(zhǔn)備拿卡結(jié)賬。
    服務(wù)員拿著卡出去，很快就回來，告知：“先生，這個包廂已經(jīng)結(jié)過賬。”
    郁庭川有些驚訝，隨后注意到旁邊低頭賣乖的宋傾城。
    她正鎮(zhèn)定自若的在喝白開水。
    “剛才出去結(jié)賬了？”郁庭川問她。
    宋傾城放下水杯，煞有其事的說：“沈徹中午給我打了一千塊，是年前開網(wǎng)店賺的利潤，雖然不多，吃頓飯還是可以的。”
    說著，她又看向郁庭川：“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
    直到離開包廂，郁庭川仍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宋傾城穿上大衣外套，跟著他走向樓梯。
    黑色路虎停在酒樓外的露天停車場。
    吃飯在二樓，不必再等電梯。
    樓梯口，多了兩個負(fù)責(zé)迎賓的侍應(yīng)生。
    宋傾城不記得來時這里站著人，她和郁庭川剛要下樓，侍應(yīng)生在旁邊提醒：“注意腳下，臺階可能有些滑。”
    “好，謝謝。”宋傾城微微一笑。
    那侍應(yīng)生見她態(tài)度好，不免多說了句：“剛才有個女士不小心跌下去，懷著身孕，情況不是很好，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所以還是注意點。”
    宋傾城聽得微愣，沒想到外面發(fā)生了這種意外。
    再看樓梯口，剛剛拖過地，旁邊擺著小心地滑的警告牌。
    回到車上，宋傾城的手機恰巧響了起來。
    郁庭川發(fā)動引擎在倒車。
    電話是沈徹打來的。
    宋傾城接起來，剛要開口詢問，沈徹的聲音先傳來：“陸韻萱流產(chǎn)了，我大伯母剛剛打來電話，我爸媽已經(jīng)在醫(yī)院，說是兩家吵得厲害，打電話讓我也過去一趟。”
    “……”宋傾城握著手機的力度稍稍加重。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
    陸韻萱懷孕，宋傾城不是知情人。
    聯(lián)想到剛才酒樓侍應(yīng)生的話，那個跌下樓梯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陸韻萱。
    剛才在包廂里，陸韻萱也只字未提懷孕的事。
    “說是和我堂哥發(fā)生爭執(zhí)。”沈徹還在說：“在吃飯的地方跌了一跤，當(dāng)場就見了紅，送到醫(yī)院已經(jīng)沒救了。”
    類似情況，宋傾城自己就經(jīng)歷過。
    然而對方是陸韻萱，她生不出太多同情，就連唏噓也很少。
    掛掉電話后，宋傾城把事情告訴了郁庭川。
    郁庭川聽完問她：“想去醫(yī)院？”
    “不去。”宋傾城搖頭：“其實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停頓了下，她又說：“我如果去了，肯定會被當(dāng)做是去看熱鬧的。”
    郁庭川拉過她的手輕輕攥著：“那就跟著我回公司。”
    開始，宋傾城以為郁庭川是說著打趣，于是應(yīng)聲說好啊，直到后來，路虎真的拐彎駛向前往恒遠(yuǎn)總部的那條路。
    下午兩點半，路虎熄火停在公司的地庫。
    郁庭川帶著宋傾城乘電梯上樓。
    電梯中途停在五樓。
    有人進(jìn)來，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掛著工作證，宋傾城瞥了一眼，是人事部的主管。
    對方看到電梯里是郁庭川，客套的打招呼：“郁總來了？”
    說著，打量的視線落在宋傾城身上。
    郁庭川也注意到對方的目光，轉(zhuǎn)頭看了眼宋傾城，是那種很溫情的神態(tài)，然后開腔介紹：“這是我愛人，吃完飯來不及送她回家，就帶她來了公司。”
    人事部主管聽了，露出了然的表情，隨即笑望著宋傾城：“上次在會議室門口見過郁總的太太，難怪我瞧著眼熟。”
    郁庭川淡笑：“年前我確實帶她來過一次。”
    說著，也看了眼宋傾城。
    宋傾城聽他和公司員工介紹說自己是他愛人，心里突然的甜蜜，雖說是名副其實，但是，被他這樣直白的講出來，有些受寵若驚。
    到郁庭川的辦公室，宋傾城還在回味‘我愛人’三個字。
    瞧見郁庭川正把外套掛衣架上，她慢慢踱步過去，然后坐在老板椅上，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想知道你的郵箱號。”
    “知道郵箱號干什么？”郁庭川解開西裝紐扣。
    “給你全公司的人群發(fā)封郵件。”
    宋傾城看著他挺拔的身板，說的頭頭是道：“告訴他們你有愛人，這樣，那些覬覦你的女員工就會打退堂鼓！”
    郁庭川轉(zhuǎn)過身，手上別著襯衫袖扣，聞言抬頭看向她。
    男人的視線打量著她，隨后不覺一笑，走去飲水機前倒水。
    “你別笑，我是認(rèn)真的。”宋傾城轉(zhuǎn)了轉(zhuǎn)老板椅，身前是偌大的辦公大班桌，她的雙手搭在大班桌邊緣，繼續(xù)道：“你公司女員工這么多，不是每個都像Selena那樣有主的，我又不能跟在你后面監(jiān)督，想了一想，還是覺得應(yīng)該宣告一下所有權(quán)。”
    郁庭川倒了水走回來，笑著問：“公司郵箱是給你這么用的？”
    “就用一次。”宋傾城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群發(fā)郵件也不好，不如給你登到集團內(nèi)刊上。”
    郁庭川倚在大班桌邊緣，手里還拿著杯子，緩聲開腔：“到了月底人手一本，你要是喜歡還能收藏。”
    宋傾城的手立刻改指向他，拍板定案：“就這么愉快的定了！不準(zhǔn)反悔。”
    說這話時，她臉上跟著綻開笑容。
    郁庭川看著她眉眼彎彎，自己五官也有了笑意，低頭把杯子放回桌上：“下午就待在這里撰稿，寫完了交去文化部。”
    宋傾城是鬧著玩的，見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以為他當(dāng)真了，尋思著道：“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到時候再給你。”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宋傾城轉(zhuǎn)臉看去，剛好和在助理后進(jìn)來的郁林江對上目光。
    不知是不是被嚇了一跳，她的喉頭一緊，那股熟悉的惡心感襲來，下意識用手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