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xiāng)情更怯嗎,小歡子望著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中的小山村,茅屋依舊,炊煙依舊,他的淚水模糊雙眼,一時竟然不敢舉步。
“豬頭哥哥,這就是你得家嗎?”小青蛙眨著大眼睛問。
小歡子點(diǎn)點(diǎn)頭,終于鼓足勇氣,向熟悉的家門飛奔而去。推開熟悉的柴門,小歡子一愣,院子里面長草及膝,再看看門窗,早就破敗。他砰的推開屋門,一股霉氣撲面,屋子里面顯然很長時間沒有住人。
“這是怎么啦?”小歡子的腦袋里面嗡的一聲,然后在墻角發(fā)現(xiàn)了一只竹馬,那個木頭馬頭,還是父親用柴刀一刀一刀刻出來的,他小時候夾著竹馬到處撒歡。
“誰呀?”一個蒼老的聲音飄進(jìn)屋子。
“五爺爺,俺——俺是小歡子啊——”進(jìn)來的拄杖老者是小歡子原來的鄰居。
“小歡子?”老者渾濁的眼睛打量他一番,終于依稀看到小歡子從前的影子:“你回來啦——你爹還有你娘,去年都相繼故去——唉——”
小歡子身子一栽,重重摔倒在地上,縱使他道心堅(jiān)固如鐵,但是心靈中最脆弱的情感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豬頭哥哥——”小青蛙驚叫著撲上來,小手一通亂拍,終于把小歡子喚醒。他只是緊緊地握著手里的竹馬,眼淚無聲的落在上面,竹馬早就斑斑駁駁。
幾個時辰之后,小歡子重新來到村外,那里有一個高高的墳頭,上面蒿草萋萋,里面就埋葬著他的雙親。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
小歡子跪在地上,點(diǎn)燃手里的紙錢,手臂猛得一揚(yáng),化作片片黃蝶,漫天飄舞。
“爹,這是你喜歡的老酒——娘,這是喜歡的那種布料——妞妞,這是哥給你買的糖人——”小歡子不停地將東西投入火堆里面,嘴里輕聲念叨著,如泣如訴。
“啊——”猛然間,一聲壓抑已久的嚎叫沖天而起,久久在深坑里面回蕩。
小青蛙就立在小歡子的身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豬頭哥哥那種撕裂心肝的痛楚。一種從來也未曾有過的情感,洪水一般,沖進(jìn)她幼小的心扉,一浪高過一浪,一浪猛過一浪,似乎要把她的身體撕碎。
“啊——”從小青蛙的嘴里,也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嚎叫,然后,她就倒在地上,雙手抱頭,不停翻滾。
聲聲慘叫,也把小歡子也從巨大的悲痛中拉到現(xiàn)實(shí),轉(zhuǎn)回身,看到滿地翻滾的小青蛙,小歡子也慌了手腳。
一把將小青蛙抱在懷里,看到她原本胖乎乎的小臉因痛苦而扭曲,小歡子連聲呼喊:“小青蛙,小青蛙,你怎么啦?”
回答他的只有一聲聲慘嚎,現(xiàn)在的小青蛙,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意志,正在無邊的痛苦中煎熬。
怎么會這樣——小歡子試著把靈氣輸送到小青蛙體內(nèi),可是遭到強(qiáng)有力的抵抗,在小青蛙體內(nèi),似乎正有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在覺醒,不容許有任何外力侵入。
強(qiáng)烈的無助感,涌上心頭:難道幾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自己又一次眼睜睜看著親人離去——
小歡子也陷入到瘋狂之中,只覺得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牢牢扼住他的脖子,想要將他拖進(jìn)痛苦的深淵。雙手摳住脖子上的項(xiàng)圈,體內(nèi)的靈力瘋狂宣泄,小歡子再一次仰天大吼——
“豬頭,你瘋啦——”金棒大圣的聲音驟然炸響,小歡子停下手上的動作,一下子抓住救命稻草:“棒哥,你快看看,小青蛙她怎么啦?”
一見小歡子雙目盡赤,金棒大圣也不敢怠慢,分出一股靈識探查過去。他的見識千百倍于小歡子,立刻就弄明白:“這是魔族血脈被喚醒的征兆,小丫頭原來是魔族!”
“俺不管什么魔族不魔族的,怎樣才能叫小青蛙恢復(fù)過來?”小歡子聲嘶力竭地吼著。
“嘿嘿,幸虧是遇到俺,以前記得斬殺過魔族的一個什么魔尊,得到過魔族修煉的天魔訣,就在小丫頭身上試試吧。”金棒大圣在吸收了黑金葫蘆里面的純陽之氣后,修為又恢復(fù)一些。只見他抖擻精神,化作一道金光,射進(jìn)小青蛙體內(nèi)。
感覺到懷里的小青蛙身子向上一挺,然后就不再掙扎,小臉也漸漸平復(fù),氣息也漸漸均勻,仿佛安靜地睡著了。
過了一個時辰,金棒大圣所化的金光終于遁出,只不過暗淡了許多:“豬頭小子,靈石!”
聽到金棒大圣的聲音都透出無比的虛弱,小歡子還哪敢吝嗇,把身上的靈石一股腦拿出來,瞬間被吸進(jìn)項(xiàng)圈。片刻之后,金棒大圣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這次虧大了,想不到小丫頭魔族的血脈如此霸道,差點(diǎn)把俺也吞嘍。”
“棒哥你沒事就好——”小歡子現(xiàn)在心情大好。
“放屁,老子好不容易吸收點(diǎn)陽氣,現(xiàn)在又都撒出去,你賠——”金棒大圣出現(xiàn)在小歡子的識海之中,氣得上躥下跳,抓耳撓腮,小歡子還真擔(dān)心他的識海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
于是連忙討好,將胸脯拍得啪啪山響:“棒哥,先欠著,你放心,只要有俺吃香的,就有你喝辣的!”
“老子最討厭吃辣的——”金棒大圣發(fā)了一通脾氣,也就安靜了,他現(xiàn)在跟小歡子是一個繩上的螞蚱,咋蹦跶也白搭。
小歡子用袖子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珠:哥又欠一屁股債啊……
“豬頭哥哥——”小青蛙醒了,嘴里輕聲呼喚:“剛才,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沒事了,做夢有什么好怕,醒了就什么都沒有啦——”小歡子把他摟在懷里,輕輕拍著小青蛙,卻怎么看都覺得別扭。終于他瞧出問題的所在,只見小青蛙的腦瓜頂上,那個朝天辮的兩邊,各長出一個寸許長的小角,瑩白如玉,配合著她的小臉,反倒又多了幾分靈性。
小歡子使勁在自個腦門上擊了一掌,又定睛細(xì)看一遍,最后口中喃喃著:“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小青蛙你可以改名小山羊了——”
***
“有情況!”一個紅臉漢子側(cè)耳傾聽,是一大一小兩個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感應(yīng)到一股詭異的波動,肯定不是修真者。”另外一個白臉漢子修為已經(jīng)是筑基后期,靈識比較強(qiáng)大。
“不是修真者,那就是妖族魔族這些邪門外道。我等受門派差遣,搜尋魔蹤,想不到在這里撞見,大功一件啊!”說話的是一個黑臉漢子,豹頭環(huán)眼,須如鋼針,十分兇惡。
自從酒魔重現(xiàn)金劍山脈的消息傳出之后,整個修真界都為之轟動。因?yàn)橛袀饔嵱窈啠孕拚嬲咧g傳遞消息還是很快的。
玲瓏閣、大荒教、靈覺寺、寒冰谷,太一派,修真界五個頂尖的門派聯(lián)合起來,派遣門下弟子出山,追查線索,也算是對年輕弟子的一種歷練。
紅臉漢子和黑臉漢子是大荒教的弟子吳剛和雷豹,而白臉漢子,則是天下第一修真門派——太一派弟子蕭秋水。
一聽雷豹嚷嚷著要沖殺過去,蕭秋水暗笑這家伙腦瓜里面缺根弦,魔族豈是那么好惹的,當(dāng)年的“修魔之戰(zhàn)”,不知隕落了多少修真高手。
于是沉聲道:“魔族多是陰險狡詐之輩,如此大肆張揚(yáng),只怕另有圖謀,我等需謹(jǐn)慎行事。”
紅臉漢子吳剛也拉住雷豹:“我們悄悄摸過去,如果敵人太過強(qiáng)大,就分成三個方向撤退,務(wù)必將消息傳回門派得知。”
商議已畢,三個人各自散開,呈品字形,緩緩向著剛才發(fā)出聲音的地方圍攏過去。
“嘻嘻,長了兩只角,以后誰要是欺負(fù)我,就頂他!”小青蛙對于長角這件事,不憂反喜,到底是小孩心性。
小歡子卻是暗自發(fā)愁:頂著兩只角,叫人一看,不是魔族就是妖族,修真者和魔族勢不兩立,妖族也差不多,基本上是當(dāng)成修真者獲取靈材的來源之一。尤其是小青蛙現(xiàn)在渾身散發(fā)魔氣,還不會收斂,要是碰到其他修真者,肯定有麻煩。
抓了半天鍋蓋頭,小歡子就把小青蛙的朝天辮抖落開,然后扎成兩個羊角辮,正好將兩只小角包裹到里面,雖然還瞞不過修真者,但是起碼凡人見了不會大驚小怪。
忙活完了,小歡子也意識到麻煩來了。他的本事雖然還不入流,但是靈識之強(qiáng)大,就算是凝丹修士也比不過他,蜘蛛網(wǎng)清晰地感覺到,最少有三個修真者向這邊摸過來。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模樣,顯然不懷好意。
是禍躲不過,小歡子索性先聲奪人:“三位道友,何必遮遮掩掩,還請現(xiàn)身一見!”
“原來是一個幻化人形的豬妖,還有一個魔崽子,哈哈哈,該著咱們哥仨走運(yùn)!”雷豹口中一陣狂笑,率先沖過來。他所在的大荒教,坐落在東海之濱,再向東就是大海,妖族橫行,所以他平時和妖族接觸的比較多,一看到小歡子的大耳朵,就先入為主,當(dāng)成一只豬妖。
一般說來,像這樣還保留妖族體貌特征的,多是粗俗之輩,肯定厲害不到哪去,所以雷豹心里極為有底。
啥眼神啊,小歡子鼻子里面哼哼兩聲:“道友晚來一步,這個魔族小鬼,已經(jīng)先被在下所擒,帶回門派處置。”
小青蛙也十分配合,使勁瞪了小歡子一眼:“你這個大惡人,一會我娘來了,肯定把你打成豬頭!”
雷豹靈識一掃,并未在小歡子身上發(fā)現(xiàn)妖氣,不由晃晃大腦袋,沒了主意。
“說你是妖,你就是妖,斬妖除魔,乃吾輩己任,今日定不饒你!”吳剛手中闊劍一擺,正氣凜然。
他早就看出,這個豬頭小子也是一名修真者,而且修為剛剛煉穴中期,天上掉下來的一件大功勞,豈能便宜他人,索性指鹿為馬,稀里糊涂,將豬頭當(dāng)做妖族斬殺了事。
小歡子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這廝的如意算盤。又見對方還有一個小白臉子,不陰不陽地在最后掠陣,修為比這兩個煉穴后期的還高,已然筑基,就知道是一場硬仗。
先下手為強(qiáng)啊,小歡子一拍靈獸袋,準(zhǔn)備將小貓放出來助陣,以這家伙的修為,應(yīng)該可以擋住那個小白臉。
不料,眼前黑光一閃,肥鳥哇哇大叫著竄出來:“開飯啦——開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