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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斷劍

    琉球軍港的海灘,驟然間喧鬧起來。
    荷軍氣急敗壞,將不中用的仆從軍撤了下去,又把一門門大炮從戰(zhàn)艦上拆了下來,成群結(jié)隊的士兵開始集結(jié)……
    身穿橘紅色軍服的士兵開始列隊,一個個身材高大的士兵扛著槍,在軍官指揮下高舉著戰(zhàn)旗。
    一個個金發(fā),碧眼的士兵用力撅著屁股,挺起胸膛,在軍官帶領(lǐng)下昂首挺胸的列成橫隊,好似天鵝一般驕傲。
    同時代的西歐強軍終于在大明人面前露出了猙獰,六千名荷蘭王國常備軍,五百名炮手裝備精良。
    似乎……
    這支一支足以橫掃東方的強大力量,至少荷軍將領(lǐng)是這樣認為的。
    城內(nèi),軍械庫。
    遠處海灘上一陣喧囂。
    “骨碌碌。”
    大炮推動的聲音,驚醒了廢墟中的大明軍民。
    “嘶。”
    守在軍械庫中的石亨,陳永華等人放下千里鏡,不由自足的對看了一眼,立知不妙。
    “防炮!”
    “趴下,趴下!”
    凄厲的嘶吼聲中,大地再次震顫起來。
    “嗚……轟!”
    一顆顆黑乎乎的炮彈撕裂空氣,射向本已經(jīng)成為廢墟的王城,一團團小型蘑菇云升騰了起來。
    “轟,轟。”
    硝煙升騰,火光閃爍。
    身穿筆挺的西洋軍服,單膝跪地的荷軍炮手一上陣,便展現(xiàn)出這個時代最精銳陸軍的強大。
    征服了印度次大陸,征服了南洋,美洲的西歐新興常備軍,展現(xiàn)著近代新興資本的強大。
    “轟,轟。”
    歐洲最先進的前裝滑膛火炮發(fā)出轟鳴,彈跳著向后滑去,復位,裝填,再次發(fā)射……
    “嘩啦。”
    琉球王城的廢墟中,大片殘垣斷壁再一次垮塌,將兩千多明軍士卒,民壯埋了進去。
    一刻鐘的炮擊后……
    殺氣騰騰的荷軍陸戰(zhàn)隊,在軍官帶領(lǐng)下開始向前推進,獅子旗迎風招展,有節(jié)奏的鼓點。
    滴滴答答的軍樂響了起來。
    “嘩,嘩。”
    軍樂,鼓點,腳步聲融為一體。
    “大人,大人!”
    廢墟中陳永華奮力推開瓦礫,一躍而起,撲向了不遠處的一堆廢墟,將石亨攙了起來。
    “啐,啐。”
    眾人本已是灰頭土臉,此刻全身灰白好似一個個泥人,將嘴里塞滿的塵埃吐了出來。
    “布防,布防!”
    絕境中的殘兵再一次倔強的聚集了起來,將手中的火槍架在了斷墻上,組織起了最后的抵抗。
    “鏗!”
    戰(zhàn)刀出鞘。
    嘶吼聲回蕩著。
    “今日我等,有死無生!”
    不出一炷香,大舉推進的荷軍士兵在軍官帶領(lǐng)下,如山一般推進到了射程之內(nèi),一排排黑洞洞火槍架起。
    時空好似停滯。
    直到一陣爆豆般的火槍爆鳴。
    “砰,砰……噼啪。”
    一時間硝煙升騰,銃子組成的金屬彈幕,好似潑水一般席卷而來,將斷墻打的塵土飛揚。
    躲在斷墻后的明軍紛紛向后飛出。
    “噗,噗。”
    槍林彈雨。
    明軍幾乎同時開始還擊。
    “砰,砰……噼啪。”
    大規(guī)模的排槍對射隨之爆發(fā),也是東方戰(zhàn)場上,千百年來首次出現(xiàn)的近代火槍對射。
    真正意義上的火槍兵對決。
    排隊搶斃。
    “啊啊。”
    慘叫聲成片響起。
    荷軍人多勢眾,訓練有素,而明軍兵力少,卻擁有還算厚實的掩體,一時間竟然打了個旗鼓相當。
    都是精銳,作戰(zhàn)意志都很堅定,誰也不肯退后半步。
    “砰,砰……噼啪。”
    激烈的對射每時每刻都在帶走人命,明軍堅守的廢墟之中,不時有人倒下,不時有人補位,射擊,倒下……
    同時,隊列整齊,軍服筆挺的荷軍也付出了慘重的傷亡,割麥子一般成片倒下。
    可。
    “嘩啦。”
    前排倒下,后排補位。
    西歐新興的資本強國,老牌的東方帝國,賬下最精銳的兩支部隊,在琉球遭遇后第一個照面便打的火星四射。
    誰也不肯退讓。
    也沒有退讓的余地。
    “砰,砰……”
    激戰(zhàn)一刻鐘后,終究是兵力較少的明軍落了下風,在對射中傷亡過大,兵力一時補充不上了。
    “砰,砰……噼啪。”
    一進,一退之間,訓練有素并且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荷軍,立刻抓住了戰(zhàn)機,用密集的排槍火力將明軍壓制住了。
    “結(jié)束了。”
    港口,旗艦上。
    總督,艦隊司令,艦長……
    荷軍指揮官們頭碰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著,臉上早已經(jīng)沒了驕狂,而是寫滿了錯愕,意外還有震驚。
    “這些……東方豬玀。”
    范德堡總督的八字胡翹了起來,臉上的橫肉抽搐著,瞧著激戰(zhàn)中的王國常備軍成片栽倒。
    這位駐臺灣總督難掩震驚之色。
    艦隊司令布恩同樣意外。
    “這些……”
    王國精銳一個照面下來,傷亡太慘重了,讓這位荷屬東印度公司高新雇傭的艦隊司令,連罵人的心情都沒了。
    到手的勝利也沒那么香了。
    荷蘭王國在這遙遠的東方,統(tǒng)共才多少正牌子常備軍,總兵力也不過十來萬人,還分散在印度次大陸,馬六甲,南洋各個堡壘里。
    要集結(jié)起六千兵力也真是不容易。
    “這樣的傷亡……”
    是荷蘭王國萬萬承受不起的。
    “打旗號。”
    司令官布恩揮了揮手:“進攻,盡快結(jié)束這場無聊的戰(zhàn)斗。”
    “呼,呼。”
    旗艦上打出旗號。
    可。
    荷蘭王國的指揮官們互相對看著,難以掩飾心中的忌憚。
    “問題是……”
    司令官布恩有些擔憂,問題是大明這個人口眾多的東方強國,還擁有多少這樣的精銳火槍部隊?
    “總督大人。”
    布恩神色凝重,低聲道:“請總督大人盡快上報董事會,王國,王國決不能允許明國人擁有這樣的海外基地。”
    “嗯。”
    范德堡點了點頭,猙獰的臉上再一次露出驕狂,安撫道:“以王國的名義,本總督向你承諾,這樣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fā)生。”
    岸上占盡了優(yōu)勢的荷軍,已經(jīng)開始上刺刀,準備結(jié)束這場乏味的戰(zhàn)斗。
    “進攻!”
    成群結(jié)隊的荷蘭士兵解散了橫隊,在軍官帶領(lǐng)下紛紛給步槍裝上了刺刀,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沖進了廢墟。
    “噗,噗。”
    隨之爆發(fā)了激烈的白刃戰(zhàn)。
    “叮。”
    廢墟中響起一聲劍鳴,陳永華從斷墻后暴起,足尖點地,人隨劍走,如穿花蝴蝶一般殺人敵陣。
    削,抹,刺……
    身形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起來。
    帶起了一蓬血雨,一陣慘叫,進入白刃戰(zhàn)的陳永華大發(fā)神威,將一把百鍛長劍使的出神入化。
    “鏘,鏘!”
    一個個遍體鱗傷的軍憲司殘兵紛紛暴起,拔刀迎戰(zhàn),烏茲鋼刀在烈日照耀下散發(fā)著懾人的寒光。
    一片雪亮的刀光亮起。
    代表著大明武士數(shù)千年的榮光。
    “嚓,嚓。”
    百鍛鋼刀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將火槍劈斷,將一個個身材高大的荷軍劈翻,連人帶槍劈成了兩段。
    也該著荷軍倒霉,遇到了陳永華這樣的劍術(shù)名家,還有軍憲司中千挑萬選的好手,在東海討生活的江洋大盜……
    這些可都是殺人如麻,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狠角色,如今又手持神兵利器,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噗,噗。”
    一個照面下來,端著刺刀的荷軍士兵好似傻愣愣的呆頭鵝,被一把把造價昂貴,可抵千金的烏茲鋼刀劈翻。
    藍汪汪的刺眼刀光亮起,一時間慘叫聲震天。
    響成一片。
    短暫而又殘忍的白刃戰(zhàn)只持續(xù)了一炷香時間,荷軍竟然抵受不住,隨著成片的士兵被劈翻,倒下……
    當西方火槍兵遭遇到了神秘的華夏劍術(shù),竟硬生生被殺的潰敗了,劈砍實在太兇了,遭不住了。
    荷軍潮水般潰敗了下去。
    “叮。”
    陳永華一欠身,一閃,一躲,一刺,一撩,將一個身材高大的荷軍士兵當場開膛破腹。
    “噗。”
    鮮血噴涌而出,面前已無一合之地。
    “呼,呼。”
    一陣劇烈喘息過后,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啐。”
    緊接著又是一片雪亮的刀光亮起,數(shù)百名明軍好手提著染血的長劍,高舉著戰(zhàn)刀,竟尾隨著荷軍潰敗追殺了出去。
    “殺!”
    港口,荷軍旗艦。
    身穿橘紅色軍服的王國士兵,在白刃戰(zhàn)中潰敗了,好似潮水一般退了下來,被明軍追著砍。
    甲板上一片死寂。
    這樣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出乎了荷軍指揮官們的預料,艦隊司令官布恩知道他犯下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顯然在如此狹窄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下,年輕的王國士兵,手持笨重的刺刀火槍,遠不是那些明國武士的對手。
    這叫作死。
    華夏武術(shù)之中,劍術(shù)也好,刀法也罷,以精妙的手腕變化為主,最講究的便是手腕上的變化,最擅長在狹窄空間里作戰(zhàn)。
    削,抹,撩,挑……
    招招不離要害。
    而西洋劍術(shù),槍術(shù),戰(zhàn)斧之術(shù),每一招都是大開大合,最擅長用蠻力劈砍,一個照面便被殺翻了好些人。
    “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金發(fā),碧眼,身材高大的火槍步兵,竟好似趕鴨子一般被人追著砍……
    “嚓,嚓。”
    此時已經(jīng)是午后,茫茫東海之上突然變了天,一陣電閃雷鳴。
    “嘩啦。”
    一眨眼,傾盆大雨夾雜著冰雹落下,將整個戰(zhàn)場籠罩了進去,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撤,撤!”
    追擊中的石亨喘著粗氣,嘶吼起來:“窮寇莫追!”
    在白刃戰(zhàn)中反擊得手,數(shù)百好手主動脫離戰(zhàn)場,放棄了對荷軍的追殺,互相掩護著撤了回去。
    可怕的熱帶暴風來了,仗也打不下去了。
    琉球,西北方。
    “嘩,嘩。”
    潮起潮落,海浪沖刷著一艘艘戰(zhàn)艦,一支小型艦隊安靜的停泊在海島背面,由兩百多艘小型戰(zhàn)船組成。
    鄭森在甲板上,徐徐踱著步子,瞧著面前的六艘風帆主力艦,大量縱火船,滿載著死士的艨艟,斗艦沉默不語。
    這是他能集結(jié)的最大作戰(zhàn)力量。
    “嘩,嘩。”
    戰(zhàn)艦隨著海浪起伏,整支艦隊躲在一個大島后頭,好似一只正在狩獵的靈狐,默默忍耐著。
    等待著戰(zhàn)機。
    “蹬蹬蹬。”
    劉國軒踩著旋梯快步登上甲班,面色凝重道:“少將軍,永華怕是兇多吉少了。”
    “水鬼在海中潛伏,偷窺,看的真切,紅毛人已經(jīng)……沖進去了。
    鄭森英挺的身形一顫,卻一言不發(fā)。
    他麾下鄭氏將領(lǐng)眼巴巴看著,沉吟著,如今才剛開戰(zhàn),福建三杰便損失了兩人,這個仗……
    “等!”
    鄭森英氣的臉上抽搐著,低聲道:“琉球還沒丟呢。”
    “嚓,嚓。”
    突然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剛才還陽光明媚的海天之間,一眨眼便風云變幻。
    “嘩啦。”
    瓢潑大雨,隨之落下,躲在避風港里的艦隊一陣騷動,水兵趕忙扯起雨布,將大炮,彈藥,木材蓋好。
    此刻鄭森眼中亮起一道奇光,他苦苦等待的戰(zhàn)機終于來了。
    東海的天氣變幻莫測,這暴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到暴風雨停歇的那一刻,便是他出手偷襲的天賜良機。
    “傳令。”
    二十三歲的鄭森,徐徐吐出一口氣,低吼道:“備戰(zhàn)!”
    戰(zhàn)艦上響起一聲聲低低的應喝。
    “標下遵令!”
    同時間,琉球外海。
    “嘩啦。”
    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讓停泊在外海,還有碼頭上的荷蘭遠征艦隊手忙腳亂,這還打什么仗呀。
    “快,快。”
    為了躲避暴風雨,荷軍水手罵罵咧咧的取出了防雨用的麻木,將一門門艦炮蓋上,將堆積在甲板上的火藥桶搬走,引火的火盆也熄滅了。
    “咣當。”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天公一怒,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好似末日降臨一般,在這般恐怖的自然威力面前,威武的戰(zhàn)艦好似玩具一般。
    在風雨中劇烈搖擺起來。
    “降帆,降帆!”
    為了避免戰(zhàn)艦傾覆,一艘艘荷軍戰(zhàn)艦降下了風帆,劃動著槳葉,本能的躲進了安全的海港……
    “轟,轟。”
    一艘艘戰(zhàn)艦拋下了又粗又長又重的大海錨。
    可旗艦上,早已是一片嘩然。
    “總督閣下。”
    嘩然中,荷軍驕狂的指揮官們高聲咒罵著。
    六千名荷蘭王國常備軍,士氣高昂的大規(guī)模進攻,驕傲的歐洲陸軍……竟然被那伙明軍殘兵硬碰硬的頂了回來。
    這事兒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這些……豬玀!”
    可咒罵,驕狂解決不了問題,指揮官們湊在一起嘀咕起來,不得不重新評估這伙明軍的戰(zhàn)斗力。
    明國武士?
    古老神秘東方武士的彪悍,讓荷軍變的現(xiàn)實起來了,看來不能和明國人打白刃戰(zhàn)了。
    喧嘩中。
    一雙雙眼睛帶著不滿,看向了司令官布恩將軍,讓布恩將軍的火氣蹭蹭的往上躥。
    這顯然是他的指揮失誤,不可推卸的責任,讓這位王國將軍光輝的履歷上,多了一個不可磨滅的污點,
    “噗。”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從司令官閣下口中憋出了幾個字。
    “繼續(xù),進攻!”
    可對于這場戰(zhàn)爭來說,不論最終的接過如何,荷蘭王國在戰(zhàn)術(shù)上已經(jīng)敗的一塌糊涂。
    集中絕對優(yōu)勢兵力,趁著明軍主力不在,選好了日子來了個蓄意偷襲,卻還是鬧了個久攻不下,傷亡慘重……
    荷蘭王國的面子往哪里擱?
    “進攻,進攻!”
    在司令官閣下失去理智的咆哮聲中,戰(zhàn)爭變味了,變成了布恩將軍為了挽回個人顏面,而進行的一場無謂殺戮。
    當紳士們吃了敗仗,惱羞成怒了,便露出了筆挺軍服,華麗燕尾服包裹之下丑陋的本性。
    “攻占這里!”
    布恩司令官的咆哮聲,在風雨中響起:“殺光這些低賤的豬玀!”
    這才對嘛。
    本就是強盜的后代,祖祖輩輩都是靠搶劫衛(wèi)生的,非要穿上燕尾服裝文明人,何必呢?
    擦多少胭脂能都聞出人渣味。
    “集合!”
    司令官發(fā)怒了。
    敗退下來的荷軍開始救治傷兵,重整力量,一只只穿著軍靴的大腳丫子,踹向了那些頭巾身毒兵撅著的屁股。
    “起來,豬玀!”
    “準備戰(zhàn)斗。”
    又一次大規(guī)模的進攻組織了起來。
    只等……
    只等這短暫的暴風雨結(jié)束之后,等待琉球軍民的必然是荷軍瘋狂的進攻,報復,屠殺。
    這種事情西歐列強可沒少干。
    “呼。”
    半個小時后,暴風雨如約平息。
    當烏云散去,烈日重新照耀著東海。
    琉球王城的海灘上再一次喧鬧起來,成群結(jié)隊的身毒仆從軍被抽打,驅(qū)趕著編隊。
    隨著兵員再次集結(jié),一道道旋梯放下,水兵將一桶桶火藥,一顆顆炮彈搬了下去。
    風雨過后,人頭攢動,一時間整個海灘,碼頭上都是人,沉重的火藥桶,炮彈還有士兵擠成了一團……
    亂,太亂了。
    城內(nèi),軍械庫。
    廢墟之間,低矮的軍械庫奇跡一般躲過了重炮轟擊,讓明軍殘部再一次得到了彈藥補充。
    可。
    傷亡慘重。
    兩千多人的殘部已經(jīng)傷亡過半,還活著的也人人帶傷,還能戰(zhàn)斗只剩下了幾百人。
    “骨碌碌。”
    海灘上再次響起推動大炮的聲音。
    荷軍又進攻了。
    背靠斷墻的陳永華,和石亨睜開了雙目,對看了一眼,同時閃過一絲黯然,這回是真的守不住了。
    看了看手中的斷劍。
    “哎。”
    陳永華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百鍛長劍已不堪劈砍,從當中整整齊齊的折斷了。
    隨手將斷劍一擲,他踉蹌著起身,從不遠處一個陣亡的同袍手中取下了一把戰(zhàn)刀。
    “好刀!”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烏茲鋼刀,殺了那么多人還沒有卷刃,只是崩開了幾個米粒大的缺口。
    劍已斷,人還在。
    “嗚……轟。”
    遠處再次響起重炮轟鳴。
    可。
    琉球西北方的海面上,突生異變。
    “嘩,嘩。”
    一支小規(guī)模的艦隊好似幽靈一般,接著幾座大型島嶼的掩護,迎著烈日從背風處駛了出來。
    “嘩,嘩。”
    海風吹拂,海浪濤濤,升起了滿帆的戰(zhàn)艦乘風破浪而來,日月波濤旗迎風招展。
    鄭森在旗艦上昂然肅立。
    他的面前是麾下僅有的六艘三桅桿主力艦,一些火力孱弱的老舊戰(zhàn)艦,還有大量……縱火船。
    艨艟,斗艦在平靜的海面上徐徐展開。
    “沖!”
    同時間,琉球軍港。
    荷軍瞭望手不經(jīng)意間,一回頭,便瞧見了從側(cè)后方突然殺出了一只艦隊,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
    升起了滿帆的艦隊速度極快,刺眼日月波濤旗迎風招展。
    “敵襲!”
    瞭望手發(fā)出了驚慌的嘶吼。
    “敵襲!”
    甲板上正在忙著搬運彈藥的荷軍水手,士兵,指揮官紛紛回頭,瞧著那支……突然殺出的艦隊。
    一瞬間的安靜,死一般寂靜。
    嘩然。
    混亂。
    鄭森挑的這個時間點,可真是太致命了,剛好是在一場暴風雨過后,荷軍正在籌備一次大規(guī)模的登陸戰(zhàn)。
    甲板上,海灘上,到處都是人頭攢動,火藥桶,大炮隨意堆砌著,甚至好些戰(zhàn)艦的甲板火炮還蓋著雨布。
    帆已經(jīng)降了,還沒有升。
    錨已經(jīng)拋下了……
    荷軍驚呆了。
    “鐺鐺鐺!”
    警鐘長鳴,荷蘭海軍不愧是老牌強軍,應變極快,一些停泊在外圍躲避風雨的戰(zhàn)艦最先行動起來。
    水兵手忙腳亂的拉起巨錨,拼命扯起風帆,一艘艘的試圖離開危險的港口,迎戰(zhàn)明艦。
    “蹬蹬蹬。”
    布恩將軍幾大大步?jīng)_到了船尾,瞧著乘風破浪而來的明軍艦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瞪圓了布滿血絲的眼珠,瞧著港口里密密麻麻擠成一團的己方戰(zhàn)艦,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火藥桶,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
    “沖上去!”
    荷軍將領(lǐng)瘋狂的嘶吼起來,向著那些停泊在最外圍的戰(zhàn)艦,下達命令:“沖上去,殲滅他們!”
    這要是被明軍戰(zhàn)艦沖過來了……
    只要一點火星。
    就能讓整個港口放煙花,好大一個煙花。
    琉球外海。
    “嘩,嘩。”
    艦隊乘風破浪,鄭森目光灼灼,眼中閃爍著奇光,瞧著十幾艘荷軍戰(zhàn)艦歪歪斜斜的迎了過來。
    “叫主力艦沖上去。”
    鄭森揮了揮手:“纏住荷艦。”
    一聲令下。
    明軍僅有的六艘主力艦離開隊列,向著那些荷蘭戰(zhàn)艦迎了過去,很快爆發(fā)了激烈的對轟。
    風帆戰(zhàn)艦的艦炮對轟,炮聲隆隆,在海面上濺射出一道道粗大的水柱。
    可。
    鄭森親自率領(lǐng)的旗艦,掩護著上百艘縱火船,滿載著水兵的艨艟斗艦,從戰(zhàn)場中央開始轉(zhuǎn)舵,繞了過去……
    大量縱火船在海面上繞了一個彎,搶占了上風頭。
    “沖。”
    又是一聲令下,一艘艘滿載著木柴,火藥,硫磺的縱火船升起了風帆,在死士操縱之下,好似離弦之箭一般掠了出去。
    死士縱火,如此悲壯。
    卻可以以弱勝強。
    海港里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沸騰,一團大亂。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一艘艘小船乘風破浪,如箭一般踏浪而來,那一艘艘小船之上,一條條健壯的漢子視死如歸。
    總督,艦隊司令,荷軍將領(lǐng)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可只能眼睜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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