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岑今爬上岸,  摘下暴力兔子的頭套，吐掉混合血水的口水，用力抹了把臉并深呼吸。
    上衣濕透,  薄薄的布料牢牢黏在皮膚上,  線條若隱若現(xiàn),  手掌撐著地面,  肩頭到突起的肩胛骨的線條流暢,  不是一步到位的圓滑，瘦了點,  卻透出鋒利的質(zhì)感。
    丁燳青攙著他的胳膊，將他拉扯上來,  岑今捂住臉，聽到他說：“鏡頭封住了。”
    岑今瞥向鏡頭,  果然蓋子滑下來，當下放心地說：“聲音會被錄進去嗎？”
    丁燳青：“掉網(wǎng)中，錄下來也播不出去。”
    岑今：“剛才水底發(fā)生的一切也都錄進去了？海底有網(wǎng)嗎？”
    丁燳青：“錄進去，也播出去了。”
    岑今睨著攝影機,  盤算不小心砸碎它的可能性大,  還是摸到外網(wǎng)舉報自己直播間的可操作性大,  剛好人在港城,  上外網(wǎng)不犯法。
    丁燳青：“別盤算了。你的直播間糊得不能再糊，想找到它無異于大海撈針。”
    岑今心喜：“真的糊？”
    丁燳青笑看著他，捏了一下岑今脖子后面的軟肉說：“要不趁現(xiàn)在找個發(fā)廊剪發(fā)？”
    頭發(fā)長得很快，全部收攏起來能綁個小揪揪了。
    岑今甩著頭說：“回新海城再說，順便還可以再染發(fā)。”
    丁燳青繞著岑今濕漉漉頭發(fā)的手指一頓,  語氣有點古怪：“還染？”
    岑今：“染發(fā)免費還倒貼50你懂嗎？以前沒這么多，現(xiàn)在漲價了。有錢不賺是傻逼。”
    丁燳青五指插.進岑今的頭發(fā),  掌心攏住他的后腦勺，猛然按了按：“你就不怕年紀輕輕掉發(fā)禿頭？染發(fā)膏里的化學藥劑品對頭發(fā)傷害有多大，你知道嗎？”
    岑今梗著脖子固執(zhí)道：“我發(fā)質(zhì)好，你不懂。”
    丁燳青：“等你掉發(fā)禿頭的時候就知道后悔。”
    岑今拍開丁燳青的手掌，往旁邊一鉆跑出去，眺望香港島和對面的九龍半島，發(fā)現(xiàn)靠海的區(qū)域都沒有亮燈，海底隧道發(fā)生坍塌的巨大動靜都沒有驚起多少市民的好奇心。
    情況不太尋常。
    難道附近居民都被遣散了？
    岑今思索他在隧道遇到的幾個疑點，包括李道一交給他的任務，大致猜出官方此前已經(jīng)安排大半港城居民撤離至安全區(qū)域。
    畢竟海底可能沉睡一只隨時可能醒來的滅世級神明，陸地上又有成分不明的三相生物公司。
    打個比方，港城就是個被原子.彈包圍的危險區(qū)域，官方若要制裁，首要之事就是居民的撤離。
    將近九百萬居民的撤離工作不僅要確保安全、思想工作做到位，還必須靜悄悄的，不引起騷亂，也不能引起潛伏在人類社會中的某些東西注意，絕對是項艱難的大工作。
    怪不得隧道里面沒人清理，原來并非他以為的忽視民生。
    看了眼周圍隱蔽的監(jiān)控攝像頭，岑今全部破壞一遍線路，仔細確保沒有任何監(jiān)控攝像頭還在工作，同時盯著丁燳青的攝像機，防止他偷拍，便召喚山海昆侖全體居民出來下海撈‘魚’。
    連河柳都擠在門口，樹根伸進海里撈‘魚’吃。
    黃毛還不忘燭龍，多撈了點水尸鬼扔進燭龍嘴里，讓他吃個飽。
    大晚上凌晨一兩點，海峽兩岸黑燈瞎火，一大群詭異在海岸邊吹著晚風吃夜宵，小孩子奔來跑去，笑聲被風帶出老遠，最后興奮過頭還跳進海里夜泳。
    黃毛坐在山坡草坪上，換了身干衣服，眺望下面海岸邊或散步、或聊天的大只詭異，視線再往下，已經(jīng)凝成實體的小孩和大部分還是黑色鬼影的小孩在海里游玩，像魚崽子似的，潛泳花式游泳樣樣精通。
    他思索著要不在山海昆侖里也弄個比例小點的海洋，就是沒法弄水進去。
    思索得越來越深入，乍然一個噴嚏驚醒神智，黃毛搓了搓鼻子，眼角余光瞥見三米處背手站立的丁燳青，于是腦袋稍稍傾斜，眼睛悄悄觀察。
    角度問題，看不到臉，黃毛有點遺憾，下一刻余光里全是丁燳青放大的五官，嚇得他趕緊后退，倒在草坪上，手背擦過丁燳青柔軟亮滑的發(fā)尾。
    丁燳青俯身，湊近岑今：“你剛才偷看我。”
    岑今：“觀察敵人，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丁燳青笑出聲，翻身坐在岑今身側(cè)：“算了吧，你打不過我。”
    岑今沒回這話，順勢躺下來，看著天空的月亮和對面更遠一些的城市華燈，沉默許久才說道：“等比賽結(jié)束，我想去游港影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旺角、缽蘭街、皇后大道、廟街……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帶李曼云、怨童、百目……大家一起去玩。”
    丁燳青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只簡單應兩聲作為回應。
    岑今收回目光，看向丁燳青：“你怎么不趁機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保證比賽結(jié)束后的港城一如既往生機勃勃，自由開放。”
    “我不做無關(guān)你的生意。”
    岑今心臟猛一縮，跳得有點快，瞪著大海里歡騰的家人們，盡量聲線平穩(wěn)地說：“那你可失去龐大的市場了。”
    緊接著思考丁燳青會說什么話，所幸他沒再接茬，這讓岑今松了口氣，也有點說不清的小小的失落。
    約莫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有警車朝這邊開過來，詭異們兵荒馬亂地跑回山海昆侖，岑今也抓住丁燳青手腕飛快逃跑，后面警車噫嗚噫嗚地叫著，晚風吹拂頭發(fā)，月光溫柔，連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隨風飛揚。
    丁燳青忽然發(fā)出輕快的笑，岑今沒有回頭看，卻也被感染，縮了縮肩膀，跟著笑容滿面。
    ***
    此時穆王墓迎來一個特殊的朋友，調(diào)查團負責人打通首都特殊部門的熱線電話，一邊看對面白面書生模樣的青年人，一邊盡量壓著不平靜的語氣陳述：“張部長，有個人想和您說話。”
    頓了頓，負責人補充：“他說他猜到那羅延天的軀體放置在穆王墓里的原因，也大致猜到阿修羅、也就是邪.教的真實目的。”
    張畏涂：“他叫什么？”
    “周滿。”負責人強調(diào)：“死而復生的穆天子周滿。”
    另一邊的山頂別墅，一架直升飛機落在偌大的停機坪，巨大的風力掃得頭發(fā)和衣服胡亂飛舞，車門拉開，王靈仙、于文和黃姜陸續(xù)跳下來。
    陳叔連忙上前遞給毛巾和水等物品，順勢詢問：“少爺，事情都辦好了嗎？”而后眼尖地看見王靈仙臉頰一道傷痕，于文和黃姜身上也分布不少擦傷、灼燒傷，趕緊令人去喊家庭醫(yī)生。
    “被誰劈的？把名字告訴我，我?guī)丝乘浪麄內(nèi)摇！?br/>     王靈仙抬起眼說：“不小心被列車隧道的石塊刮到，你幫我砍死列車和它同名同系列的老婆、女友全家，順便把那片山峰連公路都劈了吧。”
    陳叔頓時失去為他家少爺討公道的心思，轉(zhuǎn)頭問另外兩人需不需要人手幫報仇，被拒絕后就專心做自己了。
    于文說：“我完成任務，不過途中遇到一群半異化的水尸鬼，受了點輕傷。”
    黃姜：“我差不多。”
    王靈仙應聲，表明他跟其他三人的情況相似。
    黃姜：“秘密任務算完成了，明天得專注賽事。不過我注意到一個問題，天野宗彌那邊弄出一個尋人啟事的騷操作，怕是消耗我們的精力和體力。”
    王靈仙：“小聰明，小人手段。”
    “不可否認有用。”黃姜說：“我懷疑他們會事后截胡，等我們偷出計劃書，他們再圍剿，還不用親自潛入三相公司面對未知危險。”
    “毋庸置疑，多惡心的事情他們都干得出來。”王靈仙抱著胳膊說道：“但是再陰險精巧的陰謀陽謀都比不過絕對力量的威懾，我們?nèi)藬?shù)出于劣勢，力量卻甩出他們一大截。”
    黃姜：“所以他們會提前設置埋伏，讓我們疲于奔命，再一舉殲滅。”
    王靈仙搖頭：“不，我的意思是天野宗彌這群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相公司。”
    黃姜：“嗯？”
    王靈仙指了指黃姜的腦袋說：“不要太關(guān)注比賽這件事，我們每個人都拿到秘密任務，不管是海底的‘活火山’還是遍布港城的通靈新咒術(shù)陣，或是途中遇襲的水尸鬼，很明顯都跟三相公司脫不了干系。
    你覺得扮演boss角色的三相公司比天野宗彌這群學生好對付嗎？”
    黃姜愣了下，隨即皺起眉頭，按了按太陽穴：“……是我思維沒轉(zhuǎn)換過來，總覺得還是學校舉辦的比賽，不至于派遣死亡任務給我們。”
    王靈仙面色平靜：“小組對抗賽脫胎于總校的狩獵游戲，那個游戲最初誕生于某些資本貴族的娛樂……哪怕是提倡保護和獻身的總校也有過封建王侯統(tǒng)治時期，具有階級固化，視人命如草芥的階段，只不過會用體面的理由掩蓋本質(zhì)。
    后來狩獵游戲變成學校默許的試煉，真實的對抗和真實的詭異，彼此兩個小隊競爭但是禁止殺戮，可我們競爭的同時還必須面對高等級詭異。
    折在高等級詭異的隊友，他們的死亡是真實的。”
    黃姜臉色忽變：“意思是說，三相公司的危險系數(shù)遠遠超出我們六人小隊的總實力？”
    “沒錯。”王靈仙：“所以才讓你們兩個跟著我，而不是單獨行動，因為你們兩個還把賽事當成普通的考試或競技比賽。
    實際這就是總校和各分校、官方默認的試煉，學生隨時可能喪命。
    你們看過修仙小說嗎？仙人洞府一開，各門派輸送弟子進去搶奪機緣，生死不論。
    我們就是這情況，競技賽場就是戰(zhàn)場。”
    見于文和黃姜滿臉凝重，王靈仙語氣一松，輕快地說道：“當然我們畢竟還是學生，不到真正上戰(zhàn)場的時候，長輩們不可能真的送我們?nèi)ニ馈Ｔ僬f了，培養(yǎng)一個超凡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示意手腕的電子表說道：“求救按鈕。遇到絕境可以求救，等于認輸被淘汰，也不用擔心救援不及時，因為救援隊都是傳奇大佬。”
    于文和黃姜還是沉默，神色僵凝。
    王靈仙嘆氣，往沙發(fā)背一躺：“告訴你們競賽的本質(zhì)就是希望你們不要對三相公司掉以輕心，不是讓你們士氣低迷。”
    “倒不是士氣的問題。”黃姜疑問：“為什么黃毛可以單獨行動？”
    “主要他喪。”王靈仙說：“喪氣的人居安都會思危，何況身處風暴中心？誰都可能掉以輕心，就黃毛不可能。”
    “……”
    想想居然很有道理。
    “話說，天亮行動還是等休息好，天黑后再行動？”
    “先睡覺，吃飽喝好，中午大太陽升起的時候出發(fā)。”
    “需要想辦法通知其他人行動時間嗎？”
    “不用。”王靈仙肯定地說：“我相信隊友們，我們心有靈犀。”
    于文對此居然也有迷之信心：“因為我們擁有相同的信念感。”
    黃姜乜著兩人，心想只是臭味相投而已不要說得好像悲壯的生死盟約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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