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為我去做一件事。”
“不知道什么時候發生, 但我相信它出現的時候你一定能夠明白, 不過,你至少得有200級…”
所以可想而知,漠寒完全是被這一句話砸暈的。
“…本來我并不急, 不過顯然,命數或者說系統這種東西, 無論誰也控制不了。”
(技術部的李總監看見這句話的數據時霎時那個淚流滿面,其他人都堆滿同情神色勸他, 李哥, 你看boss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不會還看不開吧……?!)
“待得那一天到來之時,你再說條件, 無論什么, 臨淵派有的,自然雙手奉上。”
因為這句話, 熬了個通宵沒睡的梁爽下線后精神更恍惚了, 他真的搞不明白心底那忽然冒出來的念頭,到底是他真實的想法,還是睡眠不足,打擊過大,又或者那場雪的氣氛?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崩潰似的抓了抓頭發,默默的想,不過還好, 沒將那句“其實除了你,也沒啥看得上眼的”脫口而出,否則他現在是不是還有15級這是一個問題。
算了,睡覺,天塌下來,也是明天的事,就跟很多人做夢的時候夢見了感觸很深的事情,哭得稀里嘩啦,但第二天早上起來,卻又什么都不記得了。
可能真的是游戲玩太久了,不不,都是游戲設計師的錯,沒事為什么要把武力值跟長相設定成正比啊,梁爽用被子蒙住頭,發出了跟米扇類似的感嘆后,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因為凌晨下線的時候,他還聽到了一個挺開心的事。
“其實,你很清楚我與你師父的關系。”
長這么像,說不是親兄弟誰信啊?
“之前,我也曾說過,我有弟子。”
是啊,說是系統硬塞的,就跟苦逼的武當派一樣,攤到那么一個掌門。
“我能待在外面的時間不多了,你就留下吧,且當互相照顧。”
唉?這是啥意思,不過這主意挺好的,只要不回武當山!
漠寒是這么想的,甚至夢里都在笑,當然他到底在笑啥,有待考證,因為往往人是不記得自己夢見啥的,不過這種高興,在他睡醒了傍晚上線的時候,很快就蕩然無存。
含微樓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酒樓,當然這價格也是數一數二的,一般的平民絕不會跨進這門檻半步,穿過后院的林木,就是三五個小巧的院落,供那些一擲千金的高官顯貴使用,漠寒突兀的出現在那里,引起了幾個傳菜小廝的慌亂驚叫,然后早上那個提著燈籠的老掌柜就過來了,現在他半哈著腰,走路也慢,怎么看怎么是個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掌柜不動聲色的斥責了小廝,然后就好像沒見過漠寒一樣,笑著問:
“華凌道長嗎?寧大人等您好久了。”
漠寒荒誕的覺得這種日子再繼續下去,就跟搞地下工作接頭的沒兩樣了,還有他是不是應該找件道袍,不然大冬天還穿著青布衣服,那不是像高人而是像窮人…
“這邊走,道長腳下留意嘍!”
低頭,九州的京城下了一整日的大雪,厚厚的覆蓋著小院的花木,還好小徑鵝卵石鋪的,就算有冰,也不是太滑,不過出了小徑的臺階,就不一樣了,幾個npc小廝很辛苦的鏟雪再鋪上粗制毛皮的氈毯,來往的可都是貴人,就是失足那么一小下,別說他們,整個含微樓也擔待不起。
曲曲折折的剛到一個小院落門口,才看見鏤空砌有隔花樣的院墻,漠寒便是心中一凜。
四五個裹著厚實披風,神色不善的彪形大漢,看似無所事事的站在門口,目光卻銳利如刀,此刻像是剜肉一般的往這邊瞥,瞧見是掌柜,目光立刻全部招呼漠寒一個人了,不過顯然漠寒這個級數,實在是太不上眼了,于是他們都若無其事的攏著袖子,將披風裹得更緊,神色里也不乏輕蔑的意味。
燒著地龍的屋子里自然是暖和的,先是進外屋,是酒樓里幾個彈琴唱曲的女子,個個身段美好,打扮亮眼,不過顯然跟謝紫衣的侍女一比就差得太遠太遠,所以漠寒目不斜視,更別說她們唱的曲子也是方言,他根本聽不懂。
當然雅致簡潔的擺設,在漠寒看來也是一眼過,半點興趣都欠奉。
于是這在里間出來的那個稍微透著怪異,頭發花白的npc眼里,就是不簡單了。
其實瞧人,無非是看兩點,一個是氣質外表,一個是動作細節,前者可能關系出身與志向,后者純粹就是品格與為人了,這古往今來都沒啥差別。漠寒一個15級的小玩家,衣服普普通通,裁剪合宜罷了,放到高門大戶,有身份的下人也不過是這么一個打扮,但這寒冬臘月的,他恍如無事,并沒有凍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說明并非是一般低等級的小人物,最關鍵的是,沒有對物件歌女,多瞧那么一眼,這倒不是說明為人正派,而是見過世面,非那些看見蠅頭小利就蠢蠢欲動的家伙,這個評價就甚是不易了。
“這位就是華凌道長?”
漠寒點頭,順便默默的在心里想,雖然他師父給他起的這個道號聽起來怪怪的,不過用起來有一大好處,就是哪怕撞見玩家也不怕,他自己的id一出現,保證會被很多玩家扁,所以他根本不在論壇發帖,其實這是很冤的事,神器他都沒捂熱,而拜師武當…咳咳。
“寧大人說起道長的時候,雜家還以為是怎么一個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果然,還是被鄙視了,15級真的是太苦逼,另外那個寧大人到底哪個地縫里鉆出來的啊,他認識嗎?難道就是今天早上下線的時候,梁先生說的那個徒弟?
“天寒地凍的,喬掌柜辛苦。”
那掌柜受寵若驚似的,連連道“林總管這說的什么話,不辛苦,不辛苦”,然后就拿著賞錢眉開眼笑的走了,如果不是漠寒今天凌晨上過線,還真以為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酒樓掌柜,其實臨淵派的人都是易容高手加天生影帝吧?而且還對酒樓客棧這一行業有特別愛好?
由于心里吐槽得太過起勁,根本就沒去細想掌柜剛才對那個npc的稱呼。
漠寒轉過眼,神態還是如常,半點不變,雖然沒個道袍拂塵什么的讓他偽裝道門高人——那也簡單,想象下湛羅真人就可以了——不過還是成功讓那個npc露出點笑意,掀了厚厚的絨布帷簾,伸手示意:
“道長,請吧!”
一邁入,暖意更甚,屋里空空蕩蕩,只酸枝木太師椅上,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漠寒一照面就開始皺眉,這不是臘八節那天最后被拖下去的貌似九州官府的人嗎?
那中年人沒有吭聲,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極力遏制才沒從目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還沒等漠寒仔細瞧,從漆雕五扇山水屏后走出一人,看來這才是正主。
戴游冉雙梁冠,穿一件交領白羅袍,可以說是一個長得甚是俊俏的少年,不過那眉宇間的紆貴氣勢,讓漠寒開始覺得不回武當山的選擇可能錯了。
“異地重逢,想必寧大人是高興的,可惜了。”
少年的聲音清朗,凜然端肅,往那里一坐,氣度十足,漠寒開始默默扶額,為什么他總是遇到這樣的人,難道是打擊他太沒能力來著?
那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卻被這句話嚇得一抖,不住的伏地叩首。
“我的人,可以死,不能敗,因為從來就不會有人給我第二次機會。”
少年說著一揮手,寧大人簡直是面色灰敗,雙腿打顫的出去了,遙遙的,只有外間傳來的絲竹聲與歌女的婉轉唱腔,即使在幾步外,也很難聽見屋子里在說什么。
“我不敢小看道長,畢竟,你是他派來的。”
說著少年露出一抹帶有冷意的笑容,“我原以為,他對于這些事,是不耐煩的,從來沒人愿意往麻煩里跳。但派出去想在暗地里攪亂武林的棋子,江湖那么大,卻正好撞在他手里,只能說寧大人的運氣,實在不怎么樣。”
“我現在卻覺得我的運氣,也不怎么樣。”漠寒隱約摸到了個邊,正在無語問蒼天。
“哦?”
“看來在九州里,混個飯太難了。”可能一天掉三級,不過也可能一天升幾級,梁先生倒真正給他找了個好去處啊,明明闖江湖才是他的夢想!!不過——
“我武功可是很不濟的!”漠寒絞盡腦汁要恢復他原來自在的江湖生涯。
“孤還不會武功呢。”
“咦?”
那少年揚眉一笑:“如何,道長想必很高興?”
“是啊,我太高興了。”漠寒直著眼睛,喃喃,“如果你是另外那幾個,豈不是還得先想辦法把坐在東宮的人放翻,現在能省掉一個步驟我真是太高興了。”
鬼才相信你那副前途一片灰暗的表情是高興的意思吧!
——泥煤樹大招風,木秀于林啊!果然能跟邪派boss扯上關系的,一定也是大麻煩!!
對舒朝的太子殿下來說,人生簡直就是一場猜謎,扶額!
首先,根據系統安排,這個皇位是他父皇起兵造反搶來的,原先只是鎮守邊關的一個將軍,所以可想而知,他的家眷,本來都是留在京城里,但他說反就反了,完全沒有顧忌妻兒,所以他沒當皇帝前算迎娶的正室夫人跟幾個小妾統統就只是系統背景,壓根就沒存在過,不過他卻有個兒子活下來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一個忠心的家仆千里迢迢帶到軍前的。
后來的事情忒簡單了,江山成功篡掉了,那將軍在邊關的幾個女人,都是沒身份的歌姬或者邊城小官的女兒,生的孩子在文武百官眼里也是沒什么地位的,將軍原先府里的二夫人好歹還是林御史的庶女,矮子里拔高個的話,沒得選,所以劇情一開始,太子什么的就是定下的。
當然九州是個無限可能的世界,不止對玩家,對npc也是。
舒朝的皇帝不想死,太子就更不想了。
就好像南楓鎮梁先生對著自己滿是問號的資料很無語一樣,太子殿下更郁悶,很好,他有個師父,從來沒見過的那種,而且不是一個人,有很多屬下,總會有些出現在他附近,不過是誰,得猜。
至于這個師父是怎么出現的,系統提示,跟死掉的原先將軍二夫人,也就是太子的生母有關,林御史的庶女身份當然沒問題,無論哪個npc與玩家去查,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好吧,是一個普通的背景數據,但問題出在林御史的小妾,也就是太子生母的母親身上,據說,她是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女子,姓沈,不過,林御史那一家,同樣是背景數據,一個活的都沒有。
那么唯一有的線索,就剩下列表上密密麻麻的武功名稱了。
能從羅浮掌三個字上挖到臨淵派,可以說太子殿下的猜謎天賦已經消耗殆盡了,如果不是他有那么多可調配的人力物力,估計吐血都搞不明白。
就在他決定一心一意,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反正武功是最后一張底牌,不逼到臨頭絕對不用,代價當然就是要經常瞥著那些自命不凡的大內高手,默默的在心里鄙夷一百遍,臉上還要掛著甚是欣慰的笑意,說卿真是絕世高手啊…嗤,靠這些人保護宮禁,死都不曉得怎么死的。
結果年關前,一個落雪的晚上,他心里那個從來只是個空洞問號象征的師父居然來了。
——就說那些賣藝把式的大內高手是廢柴吧!!竟然沒有一個發現,好吧,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簡短的一番談話,從頭到尾,沒看到對方到底長啥樣,郁悶挫敗得要死。
于是今天下午就躲躲閃閃就帶了內侍跑到含微樓來,一等老半天,其實純粹是好奇的,見到人后就更好奇,15級的玩家能干啥?欺敵?
好吧,只要能有個人陪他猜謎,這生活也有趣。
那邊漠寒還在糾結:“我不明白,你怎么會是‘他’的徒弟?這是怎么扯上的關系啊?”
少年矜貴的淡薄笑意忽然一凝,半晌后,才緩緩道:
“孤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除了跟臨淵派有關外,再也不知別的了,連這個名字,也沒多少人聽說過,倒是寧大人回來說,他姓謝?”
“呃,好像是。”苦命啊,還真搞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漠寒的錯覺,少年投來的眼神里,有同病相憐的意味。
“咦,為什么是講道方士?”
夢想是武林高手的漠寒看著資料里新多出來頭銜簡直要跳腳。
“有品級的東宮官員都要由詹事府任命,難免引起諸方側目,便是如今這般,也避免不了讓麻煩找上你…”太子殿下慢吞吞的說。
“沒關系,我正缺升級經驗。”漠寒很是豪氣的一揮手。
“…你能這么想當然更好。”少年貌似永遠維持著端肅雍華的儀態,這感覺,讓漠寒又很是不好的想到了武當山上的某人,奇怪了,難道他心里動念的不是梁先生,怎么看到誰都要往自家師父身上想,太辶撕貌緩謾梗墻行睦硪跤鞍傘
“算了,反正再糟糕也沒刺殺京兆尹的結局倒霉吧。”
“咦,你也有這個想法嗎,那老頭整天只會拍父皇馬屁,孤瞧他不順眼很久了。”
“……我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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