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3
吃完飯,魯尼問谷雨她們下午有沒有課,要不要去學校附近新開的桌游吧去玩一把。
“我下午得打工。”路婕客氣地拒絕了邀請。
“你還在那間酒吧打工?”魯尼說,“安全么?”
路婕看了他一眼,“生活所迫。”
“要不別打了,你的成績這么好,我幫你找個家教的工作吧。
“周六周日我確實在幫別人做家教。”路婕說。
“啊?你打兩份工啊?”魯尼不可置信的說。
“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路婕抬起手腕看看時間,沖谷雨和閆閆說:“我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啦,拜。”
魯尼看著路婕遠去的身影,思考了好一會,才悶悶不樂地問谷雨:“路婕是不是討厭我?我看她對你們說話都有說有笑的,怎么到了我這里就一副冷臉。”
谷雨撓撓頭,有些為難地說:“到不至于討厭吧,我好像沒有見過她對哪個男生特別熱情。”
“是嗎?那你說我追她的成功幾率大嗎?”魯尼像是獲得什么肯定一般,立馬來了精神,一掃剛才的垂頭喪氣。
“……呵呵。”谷雨和閆閆相互交換眼神,眼神里透露的分明是“能追到路婕的人估計還沒生下來。”
路婕的感情史似乎是一張白紙,谷雨從來沒有聽過她談論自己的戀愛史,也沒聽過她喜歡過誰,暗戀著誰。她的生活似乎一直就在學業和賺錢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用路婕的話來說就是“我曾經以為有錢我會很開心,等我有了錢之后發現真的很開心。所以我覺得人生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腦力來賺錢真是太好了。”雖然她也偶爾八卦閆閆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也喜歡看各類都市愛情小說,可是從未聽她說過自己也想談一場戀愛之類的。谷雨私底下問過她,都被她一句“還沒有遇見合適的人”打發了事。
“每個不談戀愛的人,心里都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谷雨曾篤定地說。
“少看些網絡段子吧你。”路婕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丟給谷雨。
和魯尼分別后,谷雨和閆閆商量著下午去市里看一個業余的攝影展和畫展,因為Q大是主辦方之一,所以本校的學生去看可以優惠。再加上谷雨和閆閆高中時期都學過畫畫,所以骨子里多少還是有著文藝女青年的小清新格調,于是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倆人第一時間就拍板得空就去看看。
“聽說這次好多作品都是咱們美術系的師兄師姐創作。”閆閆一路上說著搜集來的情報,“要是大才子肖珂還在的話,他肯定會有作品展出的。”
“肖珂是誰?”谷雨問。
“肖珂是美術系的傳奇人物,傳說他大二那年為了女朋友不惜退學,一路追隨女朋友去國外。”閆閆滿臉向往,“真是太男人了!絕對的轟動一時啊,就連校長都出面勸他,可怎么勸都沒用,他還是決定退學和她女朋友雙宿雙飛。”
“我特別好奇校長當時是用什么樣的表情去勸說。”谷雨試圖去想象老校長的樣子。
“谷雨你真的很不會抓重點哎,你語文閱讀理解都是拿零分的吧。”閆閆抓狂,“這個時候你應該問他和她女朋友的故事不是嗎?”
“我這叫出其不意!”谷雨得意洋洋。
“必自斃。”閆閆表示由衷地鄙視。
到達會展后,谷雨發現參觀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還是本校的學生。閆閆去向負責人打聽有沒有肖珂的作品參展,留下谷雨一人自己參觀。
谷雨慢慢走著,一幅幅的觀賞,最后駐足在一副水粉畫面前,微微側頭觀賞。
那是一幅江南水鄉的景色圖。綰發少女身著青色七分袖棉布衣,褲腳微微卷起,光著腳丫靜靜佇立在漁船上,身處煙雨籠罩中的白墻青瓦之間,令人倍感清雅細致。
“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谷雨情不自禁地念出來。
“‘帝鄉明日到,猶自夢漁樵’似乎更應景。”身后驀地想起略顯低沉的嗓音,嚇了谷雨一跳,回過頭去,便看到傅承之這張想見卻不敢見,令她魂牽夢縈的面孔。
“你怎么在這?”谷雨覺得心跳開始加快,腦里唯一殘存的理智告訴她要鎮靜,要矜持。
“這里好像沒說不讓非Q大學生進入吧。”傅承之笑笑,“我有個朋友有作品展出,邀請我來,就是這幅。”他輕抬下巴,從谷雨的角度看過去,傅承之下巴與頸部明朗的線條是那么好看。谷雨忽然感覺這里的空氣一點都不流通,再呆下去自己恐怕就會窒息而死了吧,她必須先離開。
“你朋友畫的挺好的。”她干巴巴地說。
“嗯。但是你那句‘無夢到徽州’用在這兒可不合適,這句詩表達的是不肯低頭求人的一種節氣,可不是贊美徽州風光的。”傅承之想了想又好似開玩笑的補充了一句,“高中有一次隨堂測驗,你好像就錯過,還被班主任當做典型案例教育過,怎么現在還記不住呢?”
他還記得高中的事,他居然記得關于我的事,可為什么偏偏是那么丟臉的事?谷雨在心里已經激動到想要放聲尖叫,窘迫到想要大哭。可是表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平靜模樣。
“是嗎?不太記得了。你記性真好。”谷雨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和傅承之對視,裝作環顧四周:“我朋友好像走丟不見了,我去找她,拜拜。”谷雨覺得再呆下去智商肯定愈發顯得低下,于是趕緊編了理由離開。
“哦好,拜拜。”傅承之微笑著沖她擺手,只可惜谷雨只顧低著頭逃離并未看到。
谷雨找到閆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憋得滿臉通紅,甚至連耳朵尖都紅得滴血。
“怎么了怎么了?”閆閆嚇了一跳。
“我遇到我暗戀對象了!”谷雨握緊拳頭,深呼吸,過了好一會,才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里擠出來。
“啊啊啊!就那個什么橙汁?”閆閆立馬尖叫,興奮地抓住了谷雨的衣角。“快帶我去看!”
“橙汁,我還可樂呢,他叫傅承之。”谷雨不厭其煩的糾正。
“他怎么不姓柳,柳橙汁,多好記。”閆閆不服地說,然后看到谷雨瞪大眼睛一臉較真的樣子連忙服軟,“好啦好啦,這名字太有詩意,民女愚笨,需要時間來記憶。”
其實不怪閆閆記不住,傅承之這個名字谷雨向閆閆提起的次數屈指可數,要記住一個只被提起過幾次的名字,確實有些難,而對于谷雨來說,這個名字實在太熟悉了。
有的人和暗戀的人說話會心跳不已,有的人和暗戀的人共處會不知所措。谷雨只要一說出傅承之的名字,都會覺得腦部充血,會有想哭的感覺。
谷雨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特別像席慕容詩里寫的那樣,喜歡一個人,卑微到塵土里,開出了一朵花。
只是誰都不知道,谷雨的這朵花已經靜靜盛放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