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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皇上這招真是妙棋!
    方婉立刻想到的便是, 景王變成鎮(zhèn)南王了, 名都改了, 那就不會死了吧?
    這真是橫亙在她心頭的一根刺,做再多的努力,也惶惶不安,這個時候, 她立刻想到的,也是這個事。
    而皇上只要這一道旨意,就能解了蕭重的危局。雖然皇上其實并不知道他會在四年后死, 但皇上不愧是皇上,著一知十,這一次,方婉隱晦的挑明了袁太妃的野心, 和袁家知情的猜測,便是方婉都能想到,袁太妃在現(xiàn)在的情勢之下, 透露蕭重的身世獲得袁家的支持,那今后呢?
    在她需要別的支持的時候,或者以為別人可能給她支持的時候,她會不會把蕭重的身世再透露給別人?
    方婉不愿意冒這樣的險, 看起來,皇帝也不愿意。
    皇帝在明白袁太妃的野心后, 乾綱獨斷, 選袁紫燕進(jìn)宮, 是為了分化袁家,保護(hù)蕭重,后來在懷疑袁家知情后,立刻放棄選袁紫燕進(jìn)宮之事,也是為了保護(hù)蕭重,而這一次,暫緩賜婚,預(yù)備出繼蕭重,還是為了保護(hù)他。
    方婉再次確定,蕭重九成九是皇上的親兒子,皇上為他,可算是費盡心力了。
    皇上比她想的多,比她想的深,也有更多的辦法,而且鎮(zhèn)南王那邊的位置如此重要,把蕭重放在那里,他們也算兄弟情深,朝廷自然安穩(wěn)。
    至于輩分排行,鎮(zhèn)南王先祖是太、祖之弟,早已出了五服了,若是仔細(xì)算,蕭重其實比皇子更合適,只是上一世,在沒有其他條件之下,皇帝當(dāng)然愿意用皇子控制云南,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方婉便斟酌著說:“若是真能成,這也是好事。”
    蕭重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兄自然有打算,我聽皇兄的便是。”
    看起來,不管有多么的兄弟情深,蕭重還是清醒的,皇兄終究是皇帝,并不是單純的兄長。皇上確實處處回護(hù)他不假,但有些東西還是不可碰觸的,真是觸及了什么,別說兄弟,便是父子都得兵戎相見。
    歷朝歷代死于奪嫡的皇子還少見了嗎?
    蕭重很清醒,他既然沒有這個野心,就更犯不著擔(dān)那個名聲了,他肯兄友弟恭,皇兄是不會虧待他的。
    方婉想,蕭重于大局上果然還是很透徹的,他只是不愛玩弄小聰明罷了。不過小聰明這種事,有她就行了。
    于是方婉便笑道:“皇上既然有點這個意思,你也表明一下態(tài)度不好嗎?皇上向來疼你,你就當(dāng)孝順一下他老人家也好啊。”
    蕭重也笑了:“你又想做什么?”
    “鎮(zhèn)南王爺雖然不在京城,可鎮(zhèn)南王妃不是來了嗎,上月底才到京的,說的是為著宣平侯老夫人六十大壽,但來了這才半個月,就去了十幾處人家了,差不多天天在外頭,總不見得都是為著常寧郡主吧。”方婉笑。
    常寧郡主是鎮(zhèn)南王府唯一的嫡女,今年十七了,直到十七才擇婿,這也是鎮(zhèn)南王府才有的底氣了,根本不愁嫁!
    方婉的消息靈通的蕭重都服氣。她手里明明人不多,可說到哪里她都知道,鎮(zhèn)南王府的事兒,是今天才提及的,她也說得頭頭是道。
    蕭重笑道:“倒也奇怪,你怎么就知道鎮(zhèn)南王妃的動靜了。”
    “人家出門又不瞞著人,我知道也不奇怪啊。”方婉一臉笑盈盈的樣子,其實鎮(zhèn)南王家這事兒,她也是無意中聽說的,鎮(zhèn)南王有意過繼,而且很明顯要在京城選才夠分量,京城里諸王府、郡王府都有子嗣,且不必論輩分,選起來就容易一點,鎮(zhèn)南王妃想要維持在王府的權(quán)威,當(dāng)然對這件事不能置身事外。
    若是能選一個傾向于她的人,那自然是好事。
    鎮(zhèn)南王想要皇子出繼的事,那只是與皇帝心照不宣,絕對不敢宣之于口的,看鎮(zhèn)南王妃的作派,顯然她并沒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
    方婉說:“我覺得我應(yīng)該去拜訪她一下。”
    蕭重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一想說:“那也行,你去總比我去好。”
    方婉就郁悶的道:“是啊,我現(xiàn)在跟你又沒關(guān)系。”
    皇上這是打算確定了他到底是做景王還是做鎮(zhèn)南王世子,才給他賜婚吧。
    蕭重摸摸她的手,笑道:“你出去替我走兩趟,不就有關(guān)系了嗎?你放心,我會再去跟皇兄說的,不管我到底做什么王爺,你都是王妃,我只喜歡你一個。”
    方婉眼睛亮亮的:“嗯,我也是!”
    想到蕭重危局有了曙光,方婉心情自然就好多了,沒有賜婚的事情,比起這個就小的多了。
    方婉跟鎮(zhèn)南王府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連個說得出來的關(guān)系都找不著,方婉要上門拜會,都找不出理由來。
    可方婉終究是方婉,她琢磨了一下,趁著自己弟弟做雙滿月的時候,找了段雙兒說話。
    段雙兒進(jìn)宮去伺候太后娘娘,有兩個多月了,方婉聽到外頭議論過兩三回,太后娘娘這陣子身子好,每頓能用大半碗米飯,下午還能用兩塊點心,氣色精神都明顯有好些,這兩個月來,連一聲咳嗽都沒有。
    往年里但凡是換季,太后娘娘多半要感染時氣,有時候好些還能偶爾見見人,有時候就直接病倒,說不準(zhǔn)一兩個月什么的都要靜養(yǎng),可這會兒夏末秋初,老太太還真的沒事兒。
    這里頭,段雙兒至少也要占一半功勞,尤其是她做的藥膳,老太太吃的香,終究還是食物最補(bǔ)人。薦了段雙兒的慶和長公主,這兩個月得了宮里的主位娘娘們?nèi)钨p,娘娘們自然也是要表孝心的。
    段雙兒雖是進(jìn)宮伺候太后娘娘的,但她不是宮里正經(jīng)女官,她是以養(yǎng)在宮里的小姑娘的身份進(jìn)去的,規(guī)矩沒有那么大,平日里偶爾還是可以出宮的,這一回是方家三房做滿月,她請了假,也出宮來慶賀。
    太后娘娘還吩咐了壽寧宮兩個嬤嬤,兩個一等宮女陪著她出來,另外還有兩個丫鬟前后的伺候。
    太后娘娘明顯就是在給段雙兒體面,康家一邊是心花怒放,一邊是噤若寒蟬,甚至輕易話都不敢與她多說,康杜氏與她說話也是滿面堆笑,賠著小心,段雙兒雖然衣著首飾依然不十分耀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起來與以前無二,但此刻看過去,哪里還有半分之前寄人籬下的庶女那樣凄惶的樣子。
    只有方婉知道段雙兒的秉性,方婉笑著去找她,倒是和以前沒多少區(qū)別,她跟太后的關(guān)系也挺好的!
    方婉隨手?jǐn)埩怂募纾骸霸趯m里還慣吧?我這些日子忙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沒得空來看你。”
    段雙兒大眼睛閃閃發(fā)光:“姐姐還與我客氣,我知道姐姐有事兒,連太后娘娘都說叫姐姐別惦記著去,得閑兒了再去也使得,何況我呢?我倒是想來看姐姐,只是怕擾了姐姐的事。”
    她們兩個說話,旁邊不知道多少人豎著耳朵聽,方婉固然是一個話題人物,段雙兒如今也算是新貴了,雖然平日里女眷進(jìn)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段雙兒其實并不太出來,好像很安分,但誰不知道,想在太后多說兩句話都不容易,何況還是進(jìn)去伺候,真安分的只怕連門也摸不到。
    且不管如何,能叫太后娘娘喜歡的,今后的造化可不差。
    方婉就不客氣了,笑道:“我有事兒,找你幫個忙。”
    “姐姐只管說。”段雙兒在這世上第一感激的是康家老太太,是以連整個康家,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在日后都會照拂著,如今第二個,就輪到方婉了,心道不管有多么艱難,她都要想辦法幫幫方婉。
    方婉沒有被賜婚的事,段雙兒在宮里老太太跟前當(dāng)然也是聽說了的。
    可方婉笑嘻嘻附在她耳邊說的,卻并不是個什么為難事,段雙兒都訝異,方婉認(rèn)得那么多人,隨便找個人,都能幫她這個忙,她為什么偏要在宮里的自己出宮幫她呢?
    方婉最后笑道:“就怕太后娘娘離不得你,回頭嗔著我拐了你出去。”
    段雙兒雖然也聰明,但終究年紀(jì)還小些,顯然沒有方婉那樣的段數(shù),每步棋都能走出花活兒來,她就笑道:“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回頭我回去了,預(yù)備一下就行了,不過半日功夫罷了,太后娘娘也沒有那么離不了我。”
    這話一說,旁邊聽到的人心中自然都有計較,這話聽起來客氣,可不是那么離不了,那可見還是很離不了的,這話可不僅僅是自矜呢。
    這里正說著,今日的主角,方家六少爺祥哥兒由鄭氏親自抱了出來給人看,坐了兩個月月子,鄭氏的氣色明顯見好,比懷著的時候瘦了一點,可容色光潤,雖然被御醫(yī)說或許再不能生育了,可終究得了個哥兒,也算放下一些心病。
    祥哥兒白白胖胖的,眼睛黑亮,膽子不小,這樣陌生人的場合,他看起來雖然有點呆呆的,不像平日里那樣一逗就笑,可也沒有被眾人嚇哭或者煩哭,真算不錯了。
    而且看到姐姐,還賞臉笑了一下。方婉捏他的手,厚厚的特別好捏。
    一群人都在夸哥兒長的好,有福氣,正在熱鬧的時候,外頭飛奔進(jìn)來一個下人,回道:“宮里淑妃娘娘賞了哥兒東西出來。”
    鄭氏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向方婉。
    周圍眾人也都齊刷刷的看向方婉,有人就琢磨開了,不過方三老爺再怎么說,明面兒上都是因為獻(xiàn)了方子給齊郡王府得的爵位,圣旨都在那,淑妃娘娘礙著面子,也要賞東西,才好看,應(yīng)該做不得數(shù)。
    過了一刻鐘,又飛奔進(jìn)來一個下人:“宮里的太妃娘娘賞了東西給太太和哥兒。”
    眾人精神一振,這就不一樣了!
    太妃娘娘那可是景王殿下的親娘,難道太妃娘娘還是屬意方婉,特意來給她撐臉面?
    不過接下來,宮里的幾位主位娘娘也不知出于什么緣故,紛紛都賞了東西來。
    最后,景王府抬了一面大大的屏風(fēng)來,花梨木框子,雙面繡著錦鯉蓮花和牡丹國色,鄭氏連忙叫人就放在進(jìn)門兒當(dāng)?shù)兀粍t擋風(fēng),二則當(dāng)然是給人看的。
    景王殿下照樣是對方婉另眼相看的。
    眾人自然不免議論紛紛,一頭說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沒賞,算不得什么,一頭卻說,宮里的主位娘娘那都是伺候皇上的,誰會跟皇上對著干?皇上若是沒那心,別說別的娘娘們不敢賞,就是淑妃娘娘,再有緣故,也不敢賞的。
    一場滿月宴,叫人議論了好些時日,方婉自然不理那些議論,橫豎蕭重是她的,這點她沒有擔(dān)憂過,她向來擔(dān)憂的是蕭重的未來,若是能過繼鎮(zhèn)南王府,那就好多了。
    過了兩三日,段雙兒從宮里給方婉遞了信兒來,方婉一早起來就穿了大衣服,挑了幾件新季的首飾,打扮的華麗精致,叫人看了車出門,又叫人去喊蘇太太過來。
    蘇太太聽說方婉要出門,她原本看著人點庫的,就想著進(jìn)去伺候,剛走到月洞門,就碰到來紫萱來叫她,她與紫萱的娘有點兒香火情,都是在袁太妃跟前伺候過的,待她自是親熱自在些,笑道:“什么事?”
    紫萱笑道:“太太好,姑娘吩咐我請?zhí)M(jìn)去說話兒。”
    “我這不是正要進(jìn)去嗎?”蘇太太說。
    “我瞧著姑娘這是要叫太太陪著一起出去。”紫萱小聲道:“姑娘今日挑的衣服首飾都跟往日里不同,大約是要去見個要緊的人呢。”
    方婉的行動舉止,蘇太太是從她到京城的第一天就開始伺候著的了,心里不由的思索,她隱隱約約有了一點兒心得,甚至有點懷疑太妃娘娘是看錯了這個姑娘,當(dāng)然,這些她也只能猜測,哪里敢說一個字。
    別說今后這位方姑娘估摸著就是她的正經(jīng)主子,便就是這會兒,主子們暗中使勁,她哪里敢插進(jìn)去一丁點兒呢?不管從那一頭算,要她死也是不費力的。
    她一頭想著,一頭進(jìn)了方婉的屋里,方婉已經(jīng)穿戴停當(dāng)了,果然是與往日里不同,頗顯得貴重,對蘇太太笑道:“你今日可得閑?我要去見個人,想請你陪著我去。”
    蘇太太趕緊笑道:“姑娘使我,我哪里會沒閑呢?”
    方婉滿意的點點頭,跟明白懂事的人說話果真不費力。
    蘇太太便趕緊伺候著方婉出門,方婉又點了綠芷和紫萱兩個內(nèi)務(wù)府□□的丫頭一起伺候著出去,并不是她從錦城帶來的綠梅和春蘭,蘇太太見了,便更覺得方婉有勾當(dāng)了。
    方婉的車行到一處,略等了一等,便與那頭過來的車碰上了,大約還跟那車?yán)锏娜苏f了兩句話,兩車便一前一后往前頭去,蘇太太的車跟在后頭,看的一清二楚,車行了兩刻鐘左右,停了下來,蘇太太下車來伺候,才看見,原來是鎮(zhèn)南王府在京城的王府。
    與此同時,方婉去鎮(zhèn)南王府的消息,也在一刻鐘后就遞進(jìn)了御書房,看到隨方婉同去的還有如今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段雙兒,以及已經(jīng)歸于景王府的蘇家的女眷,皇帝還笑了笑:“她倒是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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