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一下踏空,身子猛地往下墜去!</br> 耳畔是呼嘯的風,眼前是聞人彧那張越來越縮小的臉,強烈的失重感讓她渾身緊繃,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音來。</br> 這一刻,孟扶歌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br> 聞人彧這個殺千刀的瘋子!</br> 難道她重活一次,就要落得這樣一個摔死的下場?</br> 孟扶歌的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晃過了許多的畫面,但最終定格的,卻是宇文戟的臉……</br> 身子突然一輕。</br> 她狠狠的撞進了一個人的懷里,一股熟悉的味道瘋狂的涌入鼻息間,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將她箍在了懷里。</br> 孟扶歌身上那根緊繃的弦,在這一刻,突然崩斷,全身都軟了下來!</br> 身體開始后知后覺的戰栗起來。</br> 她緩緩的睜開眼,她一抬眸,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側顏。</br> 棱角分明又利落的下頜線,再配上他冷硬的表情,整個人宛如一尊神邸的雕像,可他那看似平靜漠然的眼中,卻又明顯帶著壓抑的怒火。</br> 孟扶歌心頭一緊。</br> 旁人或許不那么了解宇文戟,但是她卻知道,現在這個表情的他,才是真正生氣了的他,比起任何時候都要可怕。</br> 孟扶歌突然覺得自己環著他脖頸處的手一陣滾燙,像是被火撩了一下,剛想松開手,宇文戟一個斜眼過來,她便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一下。</br> “我……”</br> 她顫聲開口,想要和他解釋什么。</br> “閉嘴!”</br> 卻被他怒喝一聲,訕訕的閉上了嘴。</br> 宇文戟渾身緊繃,周身仿佛燃燒著黑色的火焰,胸腔中,依然被瘋狂燃燒的怒火填滿!</br> 聞人彧這個瘋子!</br> 宇文戟是眼睜睜看著他動的手,雖然他已經趕到,雖然下面就是湖,雖然十二衛身法了得,雖然他能夠接住她……</br> 但!</br> 那一刻看著她墜下時,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的恐懼感,是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去體會的感覺。</br> 自恃理虧的孟扶歌,頓時不敢再說話。</br> 她當然也明白,宇文戟為什么會生氣,因為她剛才居然有那么一瞬間,相信了聞人彧……</br> 他一言不發,抱著她便走。</br> 其實此刻能夠這樣安安心心躺在宇文戟的懷里,孟扶歌這心里,到也沒那么恨聞人彧了,想來,他應該是料到宇文戟就在下面,所以才敢這么做的吧?</br> 而且,下面便是湖水,若宇文戟真的接不中她,她也不至于被活活摔死,還是有被救出來的機會的。</br> “你還敢笑?”</br> 宇文戟雖然氣勢洶洶,但是余光卻一直在注意她,見她緩過勁來之后,又露出了那副沒心沒肺的表情,心里便那股子煩躁的火苗便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躥了出來。</br> “被心愛之人視若珍寶的抱在懷里,你不讓我說話,我還不能笑了?你分明就是很在意我,不然也不會追了聞人彧八百條街。”</br> 孟扶歌心安理得的靠在他懷里,用十分享受的表情看著他完美的側顏。</br> “你……你胡說什么!”</br> 宇文戟額頭上青筋一跳,差點沒把她給丟出去!</br> 什么心愛之人,什么視若珍寶?她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話?</br> 怎么從她嘴里說出來,就那么不害臊呢?</br> 他好歹也比她多活了些年,可見了這么多人,也沒碰見過這么說話的小姐,當真是厚顏無恥……至極!</br> 偏偏他還反駁不了她,更奈何不了她!</br> 也不知是因為被氣的,還是被她這么直白的眼神看臊的,宇文戟的面色由青轉紅,那張冷得過分的臉上看起來,倒是沒那么明顯,但是耳朵就不一樣了,紅得根本遮不住。</br> “我沒有胡說,最多就是多說了幾條街罷了,你臉紅了?”</br> 孟扶歌笑著去捏他的耳垂,手剛一伸出去,還沒來得及碰上,便被丟進了一個昏暗的車廂內。</br> “回宮!”</br> 宇文戟沉喝一聲,顯然心情奇差無比。</br> 孟扶歌窩在車廂的角落里,卻還在想著他方才那如紅玉一般晶瑩圓潤的耳垂,想著自己竟然沒摸到,不禁覺得覺得好可惜!</br> “宇文戟……”</br> 她挪著自己的屁股,就像往他身邊湊。</br> “閉嘴。”</br> 宇文戟黑著臉道:“你若再多說,孤現在就丟你出去。”</br> 孟扶歌擠到他身旁,肆無忌憚道:“聞人彧說要帶我浪跡天涯,還說要帶我看遍天下最美的風景,只要是我想要的,什么都能送我……你現在丟我出去,我便只能跟他走了。仔細想想,那樣的生活也不錯……”</br> “你敢!”</br> 宇文戟瞪她,顯然是當真了。</br> 孟扶歌咯咯笑了起來,瞇著杏眸瞅著他道:“為何不敢?還是說,你醋了?”</br> “孤沒有!”</br> 宇文戟盯著眼前的女子,神情那叫一個惱火,她怎么就是不懂呢!</br> 可一對上她的眸,腦海中又不自覺的回想起她醉酒時說的那番話……</br> 他忽然又覺得,眼前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在戲弄他。</br> 她慣會耍賴,如今還學會了與他裝傻。</br> 心里一陣惱火,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br> 宇文戟微微瞇眼,凝眸瞧著眼前這張只有巴掌大小的臉,卻在對上那一雙明亮清澈墨眸的瞬間,心里仿佛突然被勾起一團火,令他煩躁不堪。</br> “你別白費心機了!孤說了,絕不可能對你有男女之情,更不可能娶你!但也絕不可能讓你嫁給聞人彧這種人!”</br> 盯著她一字一頓的說完,他一把丟開了她的臉,立刻別開了臉去不再看她。</br> 雖然這番話多少顯得有些心狠,必會傷了她的心,但該說的,他必須要與他說清楚,免得她再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br> 孟扶歌卻是愣住了。</br> 她的臉上自然沒有半分傷心之色,有的只是吃驚與疑惑,甚是好奇的看著眼前這道尊貴又霸氣的身影。</br> 她承認,自己確實是想幫他,對他好,盡全力彌補他。卻并沒有想過要嫁給他,更不可能會真的想著嫁給聞人彧啊!</br> “我開玩笑的,我不會……”</br> 孟扶歌見他突然變得嚴肅,心里不禁有些慌亂了。</br> 她開始害怕他從此會拒她于千里之外,不給半分機會。</br> 宇文戟回頭看她,臉色依然是冰冷的,但眼神,卻因為她眼里那幾顆零星的淚花而緩和了下來。</br> 仔細想想,她不過也是個貪玩的小女孩罷了,若是說得太狠,真讓她傷心了也不太好……</br> “你不必如此,孤依然會護你一生,不讓你受半分傷,哪怕有一日,孤死了,也會盡力護你周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