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扶歌……快醒醒！”</br>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呼聲，一股清涼的液體灌入口中，快速地撫慰了干澀嘶啞的喉嚨。</br> 體力似乎有所緩解，孟扶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br> 眼前是公孫小九緊張急迫的臉。</br> 而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名滿臉皺紋的老者，老者看起來已有正常人七八十歲的年紀，滿頭花白，但是一雙眼睛卻十分的清澈，絲毫沒有普通老者眼中的渾濁之色。</br> “孩子……”</br> 孟扶歌有些恍惚，看著公孫睿剛想開口說點什么，腹部卻再一次傳來劇痛，她捂著依舊高高隆起的腹部，艱難道，“幫我，照顧好孩子……”</br> 公孫小九看了一眼，連忙道：“孩子還沒有出來，你快用力……”</br> 說著，她一臉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老者，道：“父親，怎么辦？你快想想辦法……”</br> 公孫睿看著孟扶歌，眼中閃過一道復雜之色，道：“慢慢來，不著急……孩子一定會平安出世的。”</br> 他緩緩說著，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眼神無比的平靜。</br> 在來到這里，看見宇文戟消失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br> 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方才的那一些靈液也算是給了她一些力氣，讓她能夠繼續保持清醒。</br> 終于，在她的努力之下，又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br> 嘹亮的哭聲，證明了孩子的健康。</br> 公孫小九一把將孩子抱起，興奮大叫道：“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扶歌姐姐，你太厲害了！”</br> 她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己，一邊將孩子抱給公孫睿看，一邊傻笑。</br> 雖然她和孟扶歌今日只是初次相見，但是她卻從公孫睿和宇文戟那里，聽過許多次她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有著守護她的使命。</br> 如今，看著她順利地生出了孩子，她是打從心底里覺得高興。</br> 只是，正高興著的她，卻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br> 孟扶歌渾身是汗地躺在床榻上，費勁地喘息著，良久她才回過神來，道：“孩子給我看看……”</br> 公孫小九立刻便將孩子抱了過來，叫孟扶歌看了一眼。</br> 與此同時，聞人彧也緩緩睜開了眼睛，“孩子出來了嗎？我也要看，給我也看一眼……”</br> 說著，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湊上前來也要看一眼。</br> 公孫小九沒搭理他，將孩子放在了孟扶歌的身邊。</br> 孟扶歌低頭看了一眼身旁小小的人兒，剛出生的小娃娃，臉還很紅，皺皺巴巴的，但是眉眼間明顯和宇文戟很像……</br> “另一個孩子呢？”</br> 孟扶歌看了一會，便微微抬眸，看著公孫小九，問道。</br> 公孫小九正笑著呢，聞言頓時露出驚訝之色，道：“另一個孩子？難道扶歌你肚子里還有一個？”</br> 說著，她便伸手摸了摸孟扶歌的肚皮。</br>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現在已經平了，根本不可能再裝下一個孩子……</br> “扶歌你想多了，你就生了這么一個，肚子里沒有了。”公孫小九一臉認真地說道。</br> 孟扶歌臉上的表情凝固了。</br> “你說……只有一個孩子？”</br> 她緊緊盯著公孫小九，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br> 公孫小九看著她蒼白的臉，虛弱的樣子，一臉篤定道：“當然了，當然只有一個孩子，我何必騙你？”</br> 公孫小九的話，令孟扶歌瞬間如遭雷擊，心跳加速……</br> 這不可能的。</br> 孩子怎么可能只有一個，在公孫小九來之前，她明明就已經生出來了一個，她還無比清晰地聽到了孩子的哭聲。</br> 就是因為聽到孩子的哭聲之后，她才安心地昏睡過去……</br> 她不可能聽錯。</br> 而且，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能夠感應到，自己有兩個孩子，懷了兩個孩子！</br> 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br> 她的女兒，為什么會不見了？</br> “宇文戟……”</br> 孟扶歌艱難地轉過頭去，想要尋找宇文戟的身影。</br> 但此時的屋里，卻再不見他的身影！</br> “他……把孩子……帶走了？”</br> 孟扶歌怔愣著說道，眼里滿是不敢置信之色。</br> 公孫小九才反應過來，宇文戟消失不見了，不禁有些傻眼。</br> “你是說……在我回來之前，你已經生出了一個孩子了？只是孩子不見了？”公孫小九也是不敢相信的樣子。</br> “沒錯。”</br> 沒等孟扶歌回答，公孫睿便沉聲篤定說道。</br> 聽到他的回答，孟扶歌和公孫小九齊刷刷地看向了他。</br> 公孫睿嗓音嘶啞道：“方才……我感應到慕千雪已死，天降異象，便知卦象已應驗。”</br> 也正是因為，這一卦，他才會變得如此蒼老頹敗。</br> 這條命，也因此而漸走向終結。</br> “什么……卦象？”</br> 孟扶歌心中澀然，咬著牙問道。</br> 與他相識多年，此間發生的事情，已然讓她心中有了幾分明了。</br> 其實，她比公孫睿，更懂卦算之術……</br> 因為，公孫睿的卜卦之術，正是當年她還是軒轅歌的時候，教給他的，然后他又教給了公孫邑……</br> 因此，孟扶歌很清楚，卦算之術永遠都不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因為卦不出來。</br> 也因為，會消耗命數。</br> 公孫睿看著她，眼神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既悲憐，又無奈。</br> 他用低沉沙啞的嗓音，緩緩道：“你與他，注定無法相守。因為你命中帶火煞，與他極其相克……包括你的女兒，也無法待在你的身邊，否則，他們的命數，會被你消耗殆盡。也就是說，如果你執意要去找他和你的女兒……那么，他們兩個都會因為你的出現，而遭遇不幸。”</br> 公孫睿的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孟扶歌的心上，一個窟窿一個眼，血肉模糊，痛到麻木。</br> “呵呵……”</br> 她低聲一笑，笑容之中充滿了苦澀，與認命。</br> 其她早就應該認命的。</br> 她如何會不知，曾經的每一次，只要她在宇文戟的身邊，就一定會帶給他不幸與災難。</br> 他每一次受傷，痛苦，受折磨，都是因為她。</br> 她的苦痛，她的磨難，都是他在替她擋。</br> 如今，他離開了她，帶走了孩子，才是最好的選擇。</br> 而她……</br> 她這個天煞孤星，她就不該再有妄想，她就應該遠遠躲著他，再不去想他，不去見他！</br> 孟扶歌抱著孩子，笑著落下淚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