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馨香撲鼻而來,一股暖意撞入心口。</br> 宇文戟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拳擊中,在順便停止了跳動,他的心臟,漏了整整一拍。</br> “你……”</br> 他堪堪開口,還沒來得及說話,一低頭,卻對上了一雙清澈卻冷冽的雙眸,茶色的眼眸如同一汪干凈透徹的清泉,卻被凝結成冰。</br> 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手掌放在他的心口,死死護住了他的心脈。</br> “轟隆——”</br> 蓄力已久的天雷終于在這一刻落下。</br> 而宇文戟卻已經來不及將她推開,只能下意識的,將她護在懷里。</br> 天雷如同一道足足有百里長的鞭子,從天際落下,抽打在宇文戟的身上。</br> 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焦褐痕跡。</br> 他沒有吭聲,只有孟扶歌聽到,耳邊似乎傳來了一聲悶哼。</br> 一擊,他沒有死。</br> “轟隆隆……”</br> 天空中再一次響起雷聲,天罰一共有三道。</br> 若是三道雷,他依然沒有死,那么,哪怕是天道的,也不會再懲罰他,所謂的誓言,自然也就解除了。</br> “陪我一起挨了一下,夠了,小丫頭……”</br> 宇文戟伏在她耳邊,啞聲說道,然后,便松開了她。</br> 聽到他的聲音,孟扶歌沒有動,她抬眸看著他,忽然道:“別叫我小丫頭,我都想起來了,云、寂、師、尊!”</br> 眼前之人倏然瞪大了雙眸,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瞳之中,盡是吃驚與愕然之色,幾乎難以相信……</br> 她不是……不是已經……徹底失去了那些記憶了么?</br> 孟扶歌沒有與他繼續解釋,卻也沒有給他推開自己的機會。</br> 她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道:“師尊為了保下我一縷魂,棄了七魄不要,只留三魂,實力大減……大周二十五年,你一直在為我消耗你的魂魄……如今,你因為我,三魂七魄只剩一魂。我絕不會放手,我誓死護住你最后一魂!”</br> 否則,便是魂飛魄散,世間再無他……</br> 云寂,宇文戟。</br> 她若有記憶,她早就該知道是他,只是這些年,她的魂魄尚未完全歸位,所以一直都懵懂之中,并未完全明白自己與他所之間的關系。</br> 也就不至于到現在才知道,當初她在大周的那一次重生,亦是他用了一魂之力,才換來的!</br> 他從未想過她會想起那一切,所以他一直都將她當成孟扶歌看待,怕她多想,怕她誤會,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提,其實他的記憶中一直有一個人,名叫……軒轅歌。</br> 他并不是真正的千雪山弟子,而她,也不是天門宗的血脈。</br> 云寂與軒轅歌,才是他們曾經真正的名字。</br> 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刻。</br> 孟扶歌抬頭望著天雷,臉上布滿了決絕之色,她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懼怕,準備和他一起硬抗。</br> 剛才那一擊,已然讓她感受到了神魂俱裂一般的痛楚,可再強大的痛楚,也抵不過此刻她要與他在一起同生共死的心來的強烈。</br> 她不會松手,絕對不會!</br> “轟——”</br> 又一道天雷劈下,宇文戟依舊沒能推開孟扶歌。</br> 劇烈的痛楚,令二人面色煞白,一同倒下。</br> 身體仿佛在瞬間散架,堪堪才歸于體內的靈魂,似乎便要被打散。</br> 孟扶歌幾乎便要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腹部傳來劇痛,此時此刻,便是他們的孩子,也開始發起了抗議……</br> 而此時,宇文戟已然承受不住,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br> 孟扶歌依稀看見他本就已經不那么凝實的魂魄,在逐漸消散……</br> “不……不行……不要……”</br> 孟扶歌眼睜睜地看著薛楊和古寒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如今,她好不容易才與他相遇,還沒有和他說說話,就看著他魂飛魄散?</br>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寧可拿自己的命去換!</br> 可天雷,還有最后一道。</br> 最后一道天雷,往往是最最強的,也是最致命的……</br> 孟扶歌渾身僵麻,口吐鮮血,眼里卻是一片決然之色,一個翻身將宇文戟護在自己的身下。</br> 她后悔了。</br> 是她不好,她不該因為看見師尊與瑤臻仙子在一起,便不分青紅皂白地任性置氣出逃,甚至離開仙域跑到域境來。</br> 哪怕后來,知道他也追來了域境,她也不愿意與他相認,還和他一直賭氣各種惹事讓他為難,以至于最后被整個域境的人當成魔道之女,因違反規矩而被人圍剿攻打,失去了原來的肉身,且大部分的魂魄被封印,唯有逃出來的那一魂一魄,躲進了東璃月剛出生的嬰兒體內。</br> 而這孩子,便是后來的孟扶歌,而那時候的她,因為失去了大部分的魂魄,而變得格外遲鈍。</br> 所以第一世才會如此愚鈍,識人不清,甚至還失手害死了他。</br> 一直到第二世,她才終于習慣了這具肉身,才將魂魄養好,漸漸地恢復了一部分的理智。</br> 如今,那些被封印的魂魄回來了,她自然變得更加理智,也更加強大。</br> 他護了她幾輩子了。</br> 這一次,她來護著他,哪怕拼個再次魂飛魄散,也要死死護住她!</br> “轟——”</br> 一道響徹天際的雷聲,轟然落下。</br> 孟扶歌死死咬著牙,臉色慘白一片,眼神卻格外地堅定決絕,準備強硬地接下這一擊。</br> 然而,隨著天雷落下。</br> 意料之中那讓人承受不住的劇痛,并沒有如她想的那般落下!</br>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滲出一道狂喜之色。</br> 她竟然承受住了?!</br> “砰……砰……”</br>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兩聲悶響。</br> 孟扶歌立刻起身查看,卻在自己的身后發現了兩個渾身焦黑,奄奄一息的人……</br> “咳咳,疼死小爺了……”</br> 聞人彧躺在地上,半邊的身子和半邊的臉都是焦黑的,但是即便如此,他還能笑得出來。</br> 因為另一邊,同樣一般的身子焦黑的軒轅絕,顯然比他傷得更重一些,已然傷得說不出話來了。</br> 孟扶歌看著兩個模樣滑稽的人,突然便笑了,一邊笑著,眼淚便控制不住涌了出來。</br> 最后關頭,居然還是有人,替她受了這致命一擊……</br> 三道天雷。</br> 宇文戟沒有死,聞人彧沒有死,軒轅絕沒有死,她也沒有死。</br> 孟扶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終于脫力,癱倒在地上……</br> 突然,腹部傳來一道尖銳的劇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