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孟扶柳送入花轎后,喜慶的樂聲隨之響起,宇文赫重新上馬,便要帶著迎親的隊伍回王府了。</br> 街道上恢復了熱鬧,一派喜氣洋洋的畫面,仿佛剛才的插曲全然沒有發生過一般。</br> 至于孟清妍,既然她自己都不愿意嫁了,宇文赫當然不會再想到她。</br> 連王府的門都沒有進,他甚至不需要給休書,也無需給孟家交代,這一切都是被她自己的愚蠢作的。</br> 而讓人意外的是,今日這場接親鬧劇,到最后的贏家,居然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孟扶柳。</br> 接走了孟扶柳,平王府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堵死的道路終于疏通了,得以讓車馬通行。</br> 這個時候,顯然百姓們都開始疑惑,為何太子殿下還沒有出現了。</br> 一天之中的吉時就在這個時間,過了這個時間便是錯過了,那是極大的不吉利。</br> 可眾人等了許久,迎親的隊伍卻始終沒有來。</br> 就在百姓們都以為太子殿下是悔婚了,今日不會出現時,一輛掛著大紅花的馬車停在了孟府門口。</br> 而在這輛馬車的后面,只有稀疏的十幾個皇宮侍衛。</br> “太子殿下吩咐我等前來接孟小姐入宮,舉行冊封典禮。”其中一個侍衛走上前說道。</br>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眾人全都傻眼了。</br> 這是什么意思?</br> 平王娶個側妃,都用了數百人的接親隊伍,聲勢浩大,太子殿下迎娶正妃,居然只派了幾個侍衛前來接人,自己卻在宮里等著,他這是有多么的瞧不起孟扶歌?</br> 雖然,孟扶歌確實長得不好看,性格也不討喜,但不管怎么樣,她也是孟家的嫡女,也是堂堂正正嫁給太子為太子妃的,如此敷衍了事,實在是過分至極!</br> 孟擎天身為孟府最大的長輩,雖然并沒有出現在這里,但對于有關于孟扶歌的事情,他還是一直都在關注的。</br> 在得知此消息時,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涌的怒火,直接拄著拐杖便沖了出來。</br> “接什么接?!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來我孟府撒野!回去告訴宇文燁那小子,他若不來,歌兒便不嫁!”孟擎天氣得臉色鐵青,絲毫不顧及皇家顏面。</br> 然而面對孟擎天的怒火,那侍衛首領卻并沒有生氣,因為這畢竟是他意料之中的反應。</br> 但他也沒有就此離開,反而主動上前,對孟擎天道:“太子殿下在接親的途中遇到了刺殺,暫時過不來,但怕誤了吉時,才讓我等前來迎接。他說,等入宮之后,定然會登門道歉,好好彌補孟小姐。”</br> 聽了這番解釋,孟擎天的臉色才稍有緩和。</br> “原來如此,太子殿下沒事吧?”</br> 那侍衛面色凝重道:“接親隊伍大部分的人都在保護太子殿下,應該沒事,快請孟小姐出來吧,得趕緊入宮才行。”</br> 他這么一說,孟擎天自然表示理解,立刻轉身讓喜娘去帶人。</br> 喜娘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立刻便將在房中等候的新娘子帶了出來。</br> 同樣是一襲鮮紅色嫁衣,卻不同于孟清瑤和孟扶柳那般以薄紗遮面,依稀可以看出臉部的輪廓,而是十分保守的蓋著一塊厚厚的紅蓋頭,令人完全看到不到里面人的模樣。</br> 不過這才是最正統的嫁衣,自然沒有任何問題。</br> 因此,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這身嫁衣里的人,是否有問題。</br> 喜娘在前面引路,丫鬟打扮的孟扶歌攙扶著薛彩的右手,白芷攙著她的左手,三人一起朝著大門走去。</br> 原本應該出來送行的顧娉婷,由于太過擔心孟清瑤的身體,并沒有出現,而是去照顧昏迷之中的孟清瑤了。</br> 不過孟扶歌也并不失望,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至少少了一些被認出來的風險。</br> 今日雖然是第一次穿嫁衣,但薛彩并不緊張,反而很好的將自己的氣質掩蓋了下來,盡量的讓自己的步調像孟扶歌靠近。</br> 在聽了孟扶歌的計劃之后,她也不覺得代替她穿上嫁衣有任何的為難,反而告訴她,只要是能幫助到她的,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讓她完全不要有顧慮。</br> 由于薛彩的身高與她更相近一些,而且她也足夠聰明,相對來說,更容易應對一些突發情況。</br> 所以,孟扶歌便打算讓薛彩暫時代替自己成為新娘混入宮。</br> “歌兒……”</br> 看到孟扶歌即將離開孟府,出嫁,孟擎天老淚縱橫,眼里滿是不舍。</br> 之前看著她挨打受傷,他便心疼不已,礙于家規他也不能去看她,如今她傷勢剛一好轉,就要離開了。</br> 老爺子就站在門口,三人想要離開,比得從他面前走過。</br> 雖然已經易了容,自己也有意識的隱藏了氣息,但孟扶歌莫名的感到一陣緊張,生怕自己被認出來。</br> 就在三人一路往前走,即將和孟擎天擦肩而過之際。</br> 孟擎天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孟扶歌的手。</br> 在這瞬間,她渾身一顫,身子在瞬間緊繃起來。</br> 糟了。</br> 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兩個字……</br> 孟擎天必然是認出來了,他若是直接說出了她的身份,那么……</br> “記得,好好照顧你家小姐……不要讓她受委屈,受欺負,若是有什么事情,馬上回來稟報老夫。”孟擎天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br> 看到爺爺滿眼心疼的樣子,孟扶歌只覺得鼻頭一酸,眼眶便紅了。</br> “好……”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孟扶歌緊緊地咬著牙,便不敢再說話了。</br> 她怕她多說一個字,眼淚就會噴出來。</br> 老爺子緊緊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最終,還是松開了。</br> “你們……都要保重。”</br> 他轉而又拍了拍白芷的肩膀,說完,他便轉過了身,捂住了眼睛,不再看任何人。</br> 孟擎天的背影,顯然不如當年那般高大威武,曾經那驍勇善戰的威武氣勢,也終究是在歲月的長河中被消磨殆盡。</br> 他的背影,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單薄。</br> 孟扶歌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給扎了一下,酸酸漲漲的疼……</br> 上輩子她不知老爺子對她的感情有多么的深,以至于后來連他的最后一面,都沒能趕回來。</br> 那個時候的他,是否也在想念她吧?一整個晚年沒能得到她的盡孝,心里一定覺得很遺憾、很失望吧……</br> 這一次,她不會再留下任何遺憾,她會保重,她會回來,她會讓老爺子安心。</br> 壓下此刻的淚意,孟扶歌的腳步逐漸變得堅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