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邊境,營帳內(nèi)。</br> 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的公孫霽月,在恢復(fù)意識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掙扎著拉住了孟扶舟的手,虛弱無比道:“去……南夏……找入口……得趕緊回去……歌兒有危險(xiǎn)……”</br> “到底出了什么事?”</br> 孟扶舟看著床上虛弱的公孫霽月,雖然心急,但是卻并沒有慌亂,依舊是一臉凝重道:“你必須告訴我,她在那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帶你去找她,否則也只能在這里干著急。”</br> 聞言,公孫霽月似乎終于冷靜下來了一些,他喘息了一會,便又問道:“這里是……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br> “這里是大周邊境,距離南夏大約要七天的時(shí)間,我們也沒有找你,據(jù)說,是你自己掉下來的……”孟扶舟一臉無奈地說道。</br> 七天……</br> 公孫霽月的臉上頓時(shí)浮現(xiàn)出了一抹絕望之色。</br> 如果需要這么久的時(shí)間的話,那他就算趕回去了,也什么都來不及了,這里的七天,幾乎等于域境那邊兩個多月,他怎么可能還能來得及……</br> “咳咳……”</br> 就在這時(shí),一旁的東璃音突然咳嗽了一聲,也在這時(shí)幽幽轉(zhuǎn)醒,卻覺得渾身上下都劇痛無比,以至于她整張臉都扭曲著。</br> “這位姑娘,你終于醒了,要不要喝點(diǎn)水?”</br> 青絲眼尖,第一時(shí)間注意到了東璃音蘇醒,立刻一臉溫柔地詢問道,眼里盡是憐惜不忍之色。畢竟受了這么重的傷,到現(xiàn)在能夠蘇醒過來,也幾乎就是奇跡了。</br> “這是哪……你又是誰……好痛……為什么我一點(diǎn)都動不了?”</br> 東璃音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腳根本使不上力氣,頓時(shí)瘋狂地掙扎了起來,可是她越是掙扎,身體就越是疼痛,讓她根本難以承受。</br> 青絲伸手去扶她,面露不忍道:“姑娘你先別激動,這里是大周,我們是公孫公子的朋友,不會傷害你的,你受了傷,軍醫(yī)幫你固定了雙腿,所以你才動不了。”</br> 說著,她便吩咐道:“白芷,去倒杯溫水來,給這位姑娘潤潤口。”</br> “我不知道什么大周,我也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我的腿沒有知覺了?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廢了……”</br> 東璃音一把推開了想要過來扶她的青絲,氣得渾身發(fā)抖,拼命地捶打著自己的雙腿……</br> 因?yàn)樗募构潜粬|璃釋一腳踩斷,以至于她現(xiàn)在的雙腿除了不能動彈之外,連最基本的痛覺都沒有了。</br> 這種雙腿毫無知覺的感覺,比起疼痛,更加讓人絕望。</br> 青絲看她這個樣子,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心疼了起來,因?yàn)樗溃魏稳嗽谟龅搅诉@樣的事情之后,心里都會不好受,承受不住這個刺激情緒激動,也是正常的反應(yīng),可以理解。</br> “姑娘,你冷靜一些,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你好歹還是保住了性命,活了下來,只要你活著,許多的事情都會有希望,你的腿,也一樣會好慢慢起來。”</br> 青絲語氣十分溫柔地安撫道,動作卻十分果斷,一把攥住了東璃音捶打自己雙腿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br> 東璃音看著青絲溫柔的眼神,突然便承受不住巨大的委屈,淚水從眼眶涌了出來。</br> “不會好了……我的腿廢掉了……我的腿……被我父親親手打斷……為什么要救我?你們?yōu)槭裁床蛔屛宜懒怂懔耍 睎|璃音說著說著,便越發(fā)地委屈了起來,直接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來。</br> 聽到東璃音說,她的雙腿是被她的父親親手打斷,青絲心里也是一陣心疼,一把摟過哭泣的東璃音,將她抱在懷里,安撫道:“沒事的……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br> 一旁,孟扶舟看到既溫柔又善良的青絲,原本冷冽的眼神也跟著柔軟了起來。</br> 這世上,哪里還能找到如青絲這般善良溫柔的好姑娘?若是錯過了,只怕是再也遇不到了吧……</br> 孟扶舟便在心里暗暗地想,從今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照顧青絲,絕對不能讓她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br> 公孫霽月這時(shí),卻沒有理會吵鬧的東璃音,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前方。</br> “現(xiàn)在是什么時(shí)辰?”</br> 他突然冷不丁的開口,到是嚇了二人一跳。</br> 孟扶舟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寅時(shí)三刻,天尚未亮,不過也快天亮了。”</br> 原本天亮了就準(zhǔn)備啟程了,結(jié)果天還沒亮,便傳來了他蘇醒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br> 公孫霽月臉色蒼白,喘息著道:“能不能麻煩,讓人抬我出去……我想看看星象,卦算一番……歌兒她的命數(shù)是否有變……”</br> 聽到他這么說,孟扶舟卻是露出了猶豫之色,道:“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去卦算,是不是太冒險(xiǎn)了?我相信歌兒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br> 他不是不關(guān)心孟扶歌,也不是不擔(dān)心她。</br> 只是他也不能讓公孫霽月用自己的性命,去換有關(guān)于孟扶歌的一個消息……這樣實(shí)在是太不值了。</br> 畢竟,孟扶歌那邊情況如何,也不是他能夠幫得上忙的……</br> 而他卻很清楚,卦算天象有多么的耗費(fèi)精力,若是全盛時(shí)期的狀態(tài)也就罷了,但是現(xiàn)在的公孫霽月,卻很有可能因此而喪命。</br> “無妨,得不到她的消息,我終是不安心……”</br> 公孫霽月無奈的說道,眼神卻很是堅(jiān)定。</br> 而且,離開了域境之后,他和東璃音的命數(shù),便不再相連,大道之誓也改變不了他們,所以現(xiàn)在就算他死了,也不會影響到東璃音。</br> 如此一來,他倒是坦然多了。</br> 雖然之前和東璃音行大道之誓,最后是他被她牽連,才會害他受此重傷,但她畢竟也是無辜受害,他雖然并不愛她,但是卻也不想讓她因自己而死。</br> 哪怕從此以后,她可能都站不起來,只能當(dāng)個廢人……</br> 也好過,因他而死。</br> 看著公孫霽月堅(jiān)定的眼神,孟扶舟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便點(diǎn)頭同意道:“好吧……那便讓你試試。來人,拿擔(dān)架來。”</br> 不管怎么樣,這恐怕也是現(xiàn)在能夠得知孟扶歌是否安全的,最后的辦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