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將軍，有急報！”</br> 就在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飯時，突然一道身影飛奔進來，正是昔日孟哲身邊的副將，一臉急色通報道：“邊疆傳來消息，陛下急召您入宮。”</br> 副將并沒有說邊疆那邊究竟傳來了什么消息，但是顯然孟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臉色只是有了一點微微的變化，然后便放下了筷子。</br> “夫人……我……”孟哲轉頭看了東璃月一眼，臉色變得有些為難起來，顯然也是對東璃月十分的不舍。</br> 雖然尚未有確切的消息，但是孟哲的心里卻很清楚，自己此次入宮，只怕是要被陛下委以重任，離家出征了……</br> 而且，他一直都知道情勢有多么的嚴峻，此次出征，還有可能許多年都無法回來。</br> 東璃月如此聰明，如何會不知道孟哲這個眼神的意思，可她卻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淡然微笑道：“夫君不必看我，既然您有急事，且去吧，我會把歌兒和舟兒照顧好的。”</br> “夫人等我，我去去就回。”</br> 孟哲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起身跟著副將離開了孟府，急匆匆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br> 孟扶歌坐在東璃月的懷里，明顯感覺到娘親的身體變得僵硬了一些，身上的氣息，也不如方才那般是平靜祥和。</br> 孟扶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東璃月，發現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br> “娘親……”</br> 她輕輕喚了一聲，眼里盡是不忍之色。</br> 東璃月勉強一笑，故作無礙道：“沒事，你爹爹他一會就回回來，先吃點東西，吃飽了你再去玩。”</br> “娘親也吃，娘親你太瘦了……”孟扶歌心疼地說著，拿起湯匙，給東璃月舀了一勺湯，笑著道，“娘親做的湯可好喝了！”</br> 東璃月強顏歡笑著喝下了她遞過來的排骨湯，可是她的笑容卻再也不復之前那般的純粹，而是帶著勉強與哀愁。</br> 而這些情緒，小小年紀的孟扶舟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只顧著悶頭扒飯，把自己吃的滿臉都是，也就只有如今的孟扶歌能夠看懂。</br> 也就只有她知道……這團聚的畫面，很快就會不復存在。</br> 孟哲將會帶兵出征，還會帶走孟扶舟，而這一走，就是將近十年……</br> 等十年回來，一切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什么都變得不一樣了。</br> 而她的母親東璃月，也直接消失在了這個世上……</br> 想到這里，孟扶歌便有一種心臟被人狠狠攥住的疼痛感，她不想讓未來的這一切發生，如果能夠選擇的話，她寧可不要什么榮華富貴，不要什么衣食無憂，她只想和父母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哪怕是離開孟府，哪怕日子清貧，她也心甘情愿。</br> 吃完飯，東璃月便讓丫鬟帶她和孟扶舟去給老爺子孟擎天請安，而她卻因身子不適，獨自留在了屋內。</br> 孟扶歌知道東璃月并非是因為身子不適，而是因為情緒太差，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并沒有違抗她的意思。</br> 畢竟，她現在不過就是個五六歲的小娃娃，要是表現的太成熟，反而會顯得很奇怪。</br> 孟扶舟一直都對長相嚴厲的孟擎天十分懼怕，所以一路上都在碎碎念。</br> “祖父他和爹爹一樣偏心，就知道偏袒笨丫頭，每次都只會罰我罵我，真是煩死人了，要是以后都不用天天請安就好了……”</br> 聽到孟扶舟天真的碎碎念，孟扶歌忍不住想笑，可是卻又笑不出來。</br> 因為如果這一次，孟哲還是要走的話，那么，孟扶舟的愿望就能成真了，他再也不用天天給老爺子請安了，他會和孟哲一起遠赴邊疆，他會在那里吃盡苦頭，然后，長成一個黝黑的，意氣風發的少年。</br> 看著小孟扶舟蹦蹦跳跳的樣子，孟扶歌忍不住想，如果當年，他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那自己在這個家里，是不是就有了依靠，有了愿意疼愛自己，守護自己的人？</br> “小笨蛋，你快點啦，去晚了祖父肯定又要罵我，明明是你走的慢！”</br> 孟扶舟跑出去老長一段距離，然后回頭來看孟扶歌，看她的在后面慢慢地走著，便又跑回來，拉起了她的小手。</br> 雖然嘴上嫌棄著，但是速度卻悄悄放慢了，照顧著孟扶歌的小短腿。</br> 此時，天氣已經快要入冬，兩個人身上都穿了許多衣服，站在一起時，胖乎乎地像個年畫娃娃一般，尤其是孟扶歌，這時候被養的白白胖胖，看起來格外的討人喜歡。</br> 很快，兩個人便被丫鬟們帶著來到了孟擎天的院子里。</br> 恰好此時，院子里開始落起初雪來。</br> 看著飄飄蕩蕩落下來的雪花，孟扶舟像是發現了驚天的寶藏一般，突然便興奮了起來。</br> “下雪了下雪了！哈哈哈，終于下雪了，馬上可以玩雪了……”</br> 然后他便開始在院子里小跑起來，蹦跳著去抓天上的飄落下來的幾朵稀疏的雪花。</br> “孟扶舟！你小子，還不趕緊給老夫滾過來！”</br> 突然，孟擎天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了出來。</br> 孟扶歌一回頭，便看到了一臉嚴肅的孟擎天。</br> 這時候的孟擎天，身子還十分的硬朗，氣息很足，雖然腿腳有舊疾，雨天雪天時常會疼，但是他的力氣還是很大，頭發和胡子也都還是純黑色的。</br> 看著此刻年紀不那么大的孟擎天，孟扶歌鼻頭突然就是一酸。</br> 她……她也開始想念孟擎天了……</br> “爺爺！”</br> 孟扶歌突然邁開了小短腿，乳燕投林一般跑到了孟擎天的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br> 聽到孟扶歌那軟軟甜甜的小奶音，以及突然熱情的動作，孟擎天竟然直接愣住了，傻傻地僵在原地。</br> 一直到孟扶舟慢慢吞吞的挪過來，雙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道：“孫兒參見祖父，祖父安好。”</br> 孟擎天才反應過來，然后一把將孟扶歌抱了起來，看著她玉雪可愛的小臉，直接喜笑顏開，道：“小丫頭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對祖父那么熱情？”</br> 孟扶歌順勢一把抱住了孟擎天，趴在他的肩頭，甜甜道：“因為歌兒最喜歡爺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