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尊,吉時要到了,賓客們也已經到齊了,您何時更衣?”</br> 緊閉的殿門外,一名相貌端正,身段窈窕的侍女,恭恭敬敬的低著頭彎著腰,手里捧著一枚木制托盤,上面整齊地疊放著孟扶歌挑選出來的紅色喜服。</br> 然而,她等候許久,都不見這扇大門有任何的反應。</br> 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出聲提醒。</br> 因為這寢殿被布置了結界,所以可以確定,宇文戟就在里面,只是,他不愿意出來罷了。</br> 宇文戟是圣尊,以他的身份和實力,若是不想出來,沒有人能夠要求他出來。</br> 可是,今日是他的婚禮,若他不出來主持大局,那些賓客該如何是好?</br> 難道,就讓慕千雪一個人去應付嗎?</br> 這當然是應付不來的,畢竟,就連天門宗的圣帝都來了,而且,就是沖著他來的,他若不去,這些人又怎會善罷甘休!</br> 許多人來這里,可不是簡簡單單為了參加婚宴而來的,而是,為了確認宇文戟是否真的回來了,是否真的是圣尊的實力,順便,再和另一位圣尊較量一番,看看誰的實力更強一些,誰才是域境第一人。</br> 如此一來,宇文戟的實力和狀態(tài),以及他對慕千雪的態(tài)度,就變得至關重要了。</br> 可如今。</br> 宇文戟閉門不出,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也沒有人能猜到他接下來會做什么。</br> 殿門外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千雪山弟子,都在期盼著他能夠出現,因為他們也明白,宇文戟便代表著千雪山未來在域境的地位。</br> 然而此時,寢殿內一片死寂。</br> 宇文戟盤膝坐在玉石床上,周身盤旋著肉眼可見的乳白色靈氣,在快速地流轉著。</br> 隨著他的一呼一吸間,這些白色靈氣,盡數進入了他的體內。</br> 而這股本該是十分渾厚強大的力量,卻在進入他體內時,令他的面色突然難看了幾分,他微微蹙眉,嘗試將這些靈力吸收,但是,卻發(fā)現,這些靈力,竟然與他身體內另一股力量產生了排斥,開始在他體內瘋狂亂竄,根本難以壓制。</br> 片刻后,宇文戟的面色愈難看起來,從一開始的鐵青色,漸漸變得蒼白,額頭上也開始冒出密集的冷汗來。</br> 終于,宇文戟拼盡全力,才將這股力量暫時壓制。</br> 他略略舒了一口氣的同時,逐漸意識到了問題所在。</br> 他體內的這股靈力,是在他沉睡之時,慕千雪渡給他,助他恢復用的,本不屬于他。</br> 所以,無法真正為他所用,反而可以輕易受她的掌控。</br>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時候慕千雪在他的身邊,有她的輔助,這股氣息便會乖乖聽話,安分守己地存在與他的體內。</br> 反之,如果慕千雪一直不在他的身邊,這股氣息便會肆意在他體內掙扎,時間一長,便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反噬……</br> 這也就是為什么,慕千雪會說,她的身體與他最為契合,若能雙修,便能助他早日突破了。</br> 因為雙修之后,他體內的這股屬于慕千雪的力量便會徹底歸順與他,與他融為一體,自然會讓他迅速提升實力。</br> 當然了,宇文戟如今的實力都已經到了圣尊,自然不會急于提升,以他的性格,更不會因為這股力量就屈服,當真與那慕千雪雙修。</br> “叩叩叩……”</br> 這時,門外的敲門聲與催促聲越來越急,“圣尊,吉時已經到了,您若是再不出來,誤了時辰,千雪山和尊主她會成為域境之中的笑話的!求您看在尊主耗費六十年元壽救您的份上,求您換上喜服去見一見她吧……”</br> 門外的侍女苦苦哀求著,她顯然是慕千雪身邊忠心耿耿的存在。</br> 宇文戟聽著侍女的哀求,側目看了一眼此時的天色,然后,緊鎖的眉心微微舒展,直接起身下床,一揮手解開了寢殿的結界,而后徑自往外走去。</br> 他到也并非故意閉門不出,畢竟答應別人的事情,他不會誓言。</br> 說了如她所愿,他便會配合。</br> 然而,就在他走到門口,伸手準備開門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嗓音。</br> “吉時已到,夫君還不肯更衣嗎?”</br> 清脆悅耳的嗓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之意,那一聲“夫君”,更像是帶著幾分玩味與挑釁之意。</br> 聽到這莫名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嗓音,宇文戟正要開門的動作,頓時微微一頓。</br> 原本平靜的目光,頓時變得深邃了幾分……</br> 六識敏銳如他,又怎么可能察覺到門外之人的不對勁?</br> 根本不需要開門,他便可以篤定,那聲音的主人,雖然在竭力模仿慕千雪,但是,語調卻與她有著天壤之別,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br> 慕千雪是什么人,以她的性情,絕不可能在他面前如此大膽地說話,更不會在這時找上門來!</br> 但,門外之人若不是慕千雪,又會是何人?</br> 又或者說,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和這么強的實力,頂替了慕千雪的身份找上門來?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br> 不過想到自己方才醒來,實力尚未穩(wěn)固,有人想要試探他也無可厚非。</br> 但不管對方是誰,敢來招惹他,便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br> 心里隱隱閃過一道殺意,宇文戟將體內的靈力聚于掌心之中,然后,將右手藏在了寬大的袖袍之中。</br> 涼薄的唇邊浮現出一抹暗藏殺機的冷笑,他那雙無比深邃的墨瞳之中,亦是藏著一汪千年寒潭,毫無波瀾,冰寒刺骨。</br> “參見尊主!”</br> 門外旋即便傳來了一陣齊聲行禮的聲音,竟是沒有一人懷疑。</br> 宇文戟眉梢微揚,倒是有些好奇,此人究竟是有何本事,能夠在這么多人面前保持偽裝,還避過慕千雪身邊所有的心腹與眼線……</br> 難道千雪山的這些人,都是瞎子不成?</br> “圣尊既然已在門后,卻還不肯出來,是嫌喜服不好看,還是,嫌本尊不夠美?”</br> 門外又傳來那道聲音。</br> 依然是熟悉的清脆嗓音,但是,語調之中的那微妙的玩味與挑釁之意,卻更濃了幾分。</br> 宇文戟幾乎可以想象到,門外之人的眼神……</br> 心中冷冷一笑,腦海中卻突然便閃過了一雙黝黑靈動的杏眸,令他思緒莫名一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