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出現的那一刻,百里迎春的臉色微微一變,眼里明顯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br> 孟扶歌一看到百里迎春這表情,心里便明白了,這少年的身份必然不同凡響,不過她也不說破,淡淡道:“我這兒放不下了,去放我長兄那兒吧。”</br> 少年聞言,略一點頭,卻也不吭聲,默默地將果盤送去。</br> “等等!”</br> 就在這時,百里迎春突然開口,打斷了少年的動作,雙眼陰鷙地看著他,冷冷道:“錦言,你怎么會到這里來?”</br> 原來這個少年名叫錦言。</br> 孟扶歌挑了挑眉,特意多看了他一眼。</br> 不過也幸好,孟扶歌在這時多看了他一眼。</br> 少年的身子僵在原地,但是他的手卻在顫抖,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傷口,而在傷口之中,竟然有一個對于孟扶歌來說,十分熟悉的圖案!</br> 一只貓頭……</br> 是她曾經隨手畫的,專門用來找聞人彧的標記,他一看到這個標記,就會知道她需要他,就會想辦法找到她!</br> 孟扶歌萬萬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會以這種方式提醒她!</br> 所以,他一定知道聞人彧的下落了?或者說,他是有什么話想要傳達給她?</br> “來人,趕緊把他帶下去……”</br> 百里迎春顯然是不想讓錦言留在孟扶歌的身邊,畢竟他知道太多有關于她的秘密了,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是,保不準會出現錯漏。</br> “慢著。”</br> 孟扶歌這一次,可沒有和百里迎春客氣的意思,直接便攔下來,看著她道,“陛下不必如此悉心地照顧我,我瞧著這少年生得白凈,看著比方才那個順眼一些,不管他伺候的如何,便讓他留下吧。”</br> 百里迎春聞言,表情一僵,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她。</br> 孟扶歌這看似隨意的一番話,卻是堵死了她所有的后路,根本找不到理由來拒絕她。</br> 說到底,這個錦言也就是她后宮的男寵之一,和剛才那個侍從沒什么區別,就是孟扶歌想要將她帶走,她也不會說什么。</br> 可是這個錦言……</br> “怎么?本小姐都將玉無塵這樣的人送給陛下了,陛下難道連這么一個侍從都舍不得給?”孟扶歌就是料準了她的不情愿,故意這般說道。</br> “當然不是……”百里迎春有些尷尬,只能死死盯著錦言,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br> 然后,百里迎春主動舉起了酒杯,道,“孟小侯爺,扶歌妹妹,今日二位來到我南夏,讓你們受驚了,朕敬你們二位一杯。”</br> 說完之后,便直接將自己手里的這杯酒先干為敬了。</br> 玉無塵在一旁瞧著她,十分乖順地重新給她續上一杯。</br> 這時,孟扶歌與孟扶舟身邊的侍從,立刻便端著酒壺上前來,要給二人斟酒。</br> “慢著,我家小姐可不能喝酒,麻煩去取茶水來。”白芷連忙制止了對方,一臉嚴肅的說道。</br> 誰都知道,孕婦是不可以喝酒的,百里迎春卻偏要在這個時候敬酒,不好說是不是故意的。</br> “哎呀,這倒是朕疏忽了,來人啊,立刻去取茶水來。”百里迎春立刻便又吩咐了下去。</br> 而這時,突然傳來“咣當”一聲。</br> 方才在孟扶舟身邊伺候著的錦言,突然推翻了他身旁的酒壺,連壺帶酒撒了一地,整個人也撲倒在了地上。</br> 百里迎春見狀,直接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br> “怎么回事?!”</br> 百里迎春怒喝一聲,看著錦言的眼神,直接便生出了幾分殺意。</br> 錦言一臉收了驚嚇的表情,瑟縮在角落里,害怕得使勁往孟扶舟的身邊躲。</br> “沒事,地滑,不小心撒了點酒。”</br> 在那個瞬間,這個少年看他的眼神明顯不同,在那樣暗示的情況下,孟扶舟自然不會怪罪他。</br> 然而,孟扶歌卻在這時也黑了臉,看著那少年冷冷道:“方才讓你伺候,是給你機會,沒想到竟然是個笨手笨腳的!”</br> 說著,她故意轉頭看了古寒一眼,吩咐道,“阿寒,你去給長兄斟酒,順便,再去伺候一下女帝陛下,敬她一杯。”</br> 古寒自然明白孟扶歌是什么意思。</br>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取過了孟扶歌身后那名侍從手里的酒壺,便過去給孟扶舟斟了一杯酒。</br> 而后,又拎著這壺酒,朝著百里迎春走去。</br> “陛下,請。”</br> 看著古寒走到了自己的身邊,那端著酒壺十分隆重的模樣,百里迎春不禁有些癡然。</br> 因為這個古寒,即便是在做著一些伺候人的事情,可是他的氣質卻依然不減,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尊貴的風華。</br> 不過,百里迎春他并沒有讓他給自己斟酒,而是舉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是玉無塵剛才替她斟上的酒水。</br> 她顯然更放心這杯,便直接舉起酒杯道:“聽扶歌妹妹方才喚你……阿寒?是哪個寒?”</br> 古寒道:“寒冬之寒,霜寒之寒。”</br> “真好聽。”百里迎春勾起紅唇微微一笑,然后將酒杯送上前與古寒的酒杯微微一碰,而后將酒水一飲而盡,眼神勾人地撩了他一眼。</br> 古寒也在看著她,卻對她的眼神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地將這杯酒一飲而盡,然后便準備轉身離開。</br> “阿寒,朕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回答朕。”百里迎春自然不想就這么放過他,立刻開口說道。</br> 古寒默默回身看她,眼神依然是淡薄的。</br> 百里迎春偏是喜歡他這幅樣子,如玉無塵這般,稍微給點甜頭就貼上來的,反而沒什么意思了。</br> 殊不知,一旁的玉無塵對百里迎春此刻的“移情別戀”簡直不要太快樂,恨不得找一捧瓜子出來,一邊磕一邊看好戲。</br> “你覺得,朕長得美嗎?”</br> 百里迎春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故意瞇起迷離的雙眼看著他,用魅惑的嗓音問道。</br> 她這行為,擺明了是在引誘這個古寒啊!</br> 孟扶歌自然也聽見了,但她卻和百里迎春身邊的軒轅絕一個表情,嗑著瓜子看好戲。</br> 其實,她是在等,等這個百里迎春什么時候沉不住氣,對她出手。</br> 畢竟,她現在是個孕婦,而且還帶著這么多人,若是一上來就欺負百里迎春,豈不顯得她們大周人太不講理了!</br> 為了不給宇文燁和公孫邑添麻煩,她還是打算低調一些行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