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后,攝政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柳云月,會覺得這樣的刑罰不夠重。但是他只是一個小知府,最多也只能如此宣判,畢竟對方是柳丞相的女兒,他就是有九條命也完全開罪不起。</br> “好。”宇文戟薄唇輕啟,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br> 眾人聞言,全然松了一口氣。</br> 柳丞相面色稍霽,一直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下來,不管怎么樣,柳云月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真的死在這里。</br> 然,宇文戟卻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公平起見,便由這兩個丫鬟來行刑。”</br> 白芷和青蓮剛才替孟扶歌挨了一棍,此刻的狀態并不是很好,但聞言卻露出了欣喜之色。</br> “多謝殿下成全!”</br> 二人方才挨了打,險些冤死,又替孟扶歌受辱感到一陣不平,心中早已滿腔怒火,只想好好地泄一泄憤怒。</br> 雖然受了傷,但二人自小便習武,是跟著老爺子手底下那些兵一起長大的,身子骨相比較于孟扶歌自然更為硬朗,一聽說可以讓她們親自動手行刑,剛才所承受的那些屈辱和疼痛,瞬間就被得以復仇的興奮掩蓋了。</br> 對此,柳家的人包括柳云月倒沒什么反應,柳云月反倒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br> 女人的力氣哪里會有男人這么大?更何況這兩個女人還被柳清風打了一棍,必定是沒有多少力氣的,估計就算讓她們用盡了全力,也是無傷大雅。</br> 然而,這個想法僅限于杖棍尚未落下之時。</br> 當孟柳氏該受的第一棍落下之時。</br> “啊——”</br> 一聲尖銳凄厲的慘叫聲,在瞬間響徹了天際,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br> 宇文戟沒有多留,他懶得去看柳氏的痛哭求饒,抱著孟扶歌便朝外走去。</br> 懷里清瘦的人兒又輕又軟,好似沒有多少重量,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宇文戟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臉上,她似是在承受著劇烈的疼痛,即便此時在昏迷之中,也依然輕蹙著眉頭,緊緊抿著唇。</br> “回宮。”</br> 抱著人一腳踏上府衙門外候著的馬車,宇文戟沉聲吩咐道。</br> 就這么……走了?</br> 看著宇文戟離開的身影,宇文燁和宇文赫等人面色各異,但卻都不是很好看。</br> 宇文赫將情緒隱藏得更好,手里捏著一柄折扇,放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敲著,眼神淡淡。</br> 但心里,卻已經掀起了巨浪。</br> 旁人或許對宇文戟了解甚少,但是他卻在有認知以來,便將宇文戟當作了最大的敵人,以他對他的了解……他從不讓任何女人觸碰他,哪怕只是一片衣角,更不要說是親自抱著人上馬車了。</br> 而他的馬車,也從沒有出現過女人。</br> 這個孟扶歌,到底有什么地方特別了,為何會讓宇文戟都如此?</br> 宇文燁的臉色更難看一些,攥緊了手里的杯子,眼神晦暗不明。</br> 孟扶歌與他有著婚約,以后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妃子,今日卻被宇文戟帶走,那么……她的名聲必然受損,而他也會被人笑話。</br> 猶豫了一瞬,宇文燁便立即起身追了出去,只身攔住了宇文戟的馬車。</br> “三皇叔,孟扶歌與本宮有婚約,您就這么帶她走,孤男寡女,于理不合。”宇文燁站在馬車前方朗聲說道。</br> 此時的他,只想保住孟扶歌的名聲,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宇文戟出現之前,他一直都在思考著如何與她解除婚約。既然要解除婚約,他又何必在意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br> 甚至,有了宇文戟插手之后,這個婚約明顯能夠解除的更加容易。</br> 昏暗的馬車內,男子隱在暗處的眼眸冷得刺骨,眼底好似一潭結冰的死水,冰冷且毫無波瀾。</br> “回宮。”</br> 不容置喙的兩個字,馬車徑直前行,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直直朝著宇文燁撞去。</br> “太子殿下小心……”有人好意提醒。</br> 宇文燁面色漆黑,被身邊的侍衛強行拉開,因為他們如果再不拉開,宇文燁必定會被馬車所傷,而以宇文戟的性子,他決定了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br> 十棍子打完,柳云月此時已經叫不出來了,整個后背都滲出了血來,看著當真是十分的滲人。但她由于長得肥碩,這十棍子終究還是要不了她的命,只讓她像一條垂死的魚一般喘息著。</br> 孟扶柳和孟清妍則是在一旁痛哭流涕,場面當真是是混亂一片。</br> 而就在這時,原本大受刺激昏過去的孟老爺子,終于在這時幽幽轉醒。</br> “歌兒!我的歌兒呢?”孟擎天剛一睜眼,便一把推開了孟清瑤,急切的去尋找孟扶歌的身影,沒發現她的身影之后,表情瞬間變得極為可怕。</br> “爺爺,姐姐被攝政王殿下帶走了,您趕緊去看看吧,事關姐姐的名譽,可千萬要帶她回來才行!”孟清瑤也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推開,同樣時一臉著急的說道。</br> 孟擎天腳步一頓,驚道:“什么?!”</br> 宇文戟把她帶走了?</br> 也就是說,孟扶歌沒事!</br> 管他什么名聲不名聲的,命都差點沒了,誰還在意名聲?</br> 孟擎天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凝重的表情也漸漸地舒緩了下來,他眸色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的景象,再看柳丞相此時的神情,一下子便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么。</br> 在心里默默地冷笑了一聲,孟擎天故意從柳丞相的面前緩緩走過,雙手負在身后,身板挺得筆直,大有一種反敗為勝之后的得意洋洋。</br> “爺爺……姐姐她傷得很重……”孟清瑤緊緊的跟在孟擎天身后,咬著下唇一臉焦急的說道。</br> 她自然不是真的關心孟扶歌的傷勢,而是生怕孟扶歌被宇文戟所救,完好無損的回來了。</br> 所以這個時候,她非常急切的希望老爺子能去將孟扶歌帶回來,畢竟只有帶回來了,她才有機會下手。</br> 孟擎天不知道她的心思,卻也沒有如她的意,一副完全放心的樣子道:“就是傷的重,才應該留在宇文戟的身邊,回來有什么用?我上哪去給她找那么好的御醫去!來人備車,老夫要入宮一趟!”</br> “堂堂柳相,竟敢欺辱我孟家小輩,老夫今日非要去陛下那里討個公道!”</br> “你!孟擎天你別欺人太甚!”柳丞相氣得渾身直顫。</br> 到底是誰欺辱的誰?</br> 就在剛才,柳夫人被氣暈,柳清風死于非命,柳云月被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氣,他這個丞相更是顏面盡失!</br> 他都還沒喊委屈,孟擎天居然還得意洋洋的說要去告狀,何其無恥?!</br> 孟擎天卻是得理不饒人,語氣涼涼道:“好啊,既然如此,不如柳相隨我一起入宮告狀,看看陛下到底會幫著誰。”</br> 說完,便冷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拂袖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