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聞言，立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br> 同生鎖的另一邊，玉無塵靜靜地躺在地上，與那些黑衣人的尸體倒在一處，滿身布滿了鮮血與灰塵，面如金紙，無聲無息，就像一具沒有了靈魂的尸體一般……</br> 青絲也在這時沖到了孟扶歌的身邊，將她穩穩地扶住，眼神無不關切地在她的身上掃過，確認了她身上并無太大的傷勢之后，面色這才變得平靜了一些。</br> “扶歌，你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br> 青絲一邊說著，淚水便順著眼角滑落下來。</br> 孟扶歌沒有說話，只踉踉蹌蹌地朝著玉無塵走去。</br> 孟扶歌沒有想到，自己再一次看見玉無塵的臉，會是在這種境況之下……</br> 她的眼睛為什么會突然復明，她的身體為什么會突然爆發，她的靈魂之力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強大，那些黑衣死士想要殺她的劍為什么沒有傷到她分毫……</br>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br> 只是看著玉無塵青白色的臉，幾乎察覺不到的氣息，整個人仿佛如墜冰窖，凍得她心尖發顫，渾身發抖。</br> 那場夢境。</br> 是他的記憶，是嗎？</br> 他說過，他曾死在她的手里，原來，是被她那樣憎恨的用匕首刺中了心臟。</br> 她也感同身受般的，感受到了那份痛苦和絕望。</br> 如若他醒著，她真的很想問一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她不信，他這樣的人，會對她做出無法原諒的事情。</br> 可是，她的心底，卻那么篤定的感到了一陣絕望。</br> 直覺告訴她，他回不來了。</br> 就算玉無塵還活著，那也不是他……</br> 古寒的動作很快，他快速而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玉無塵的身體，他的身上并沒有多少外傷，脈象雖然有些亂，但是還好，只是因為虛弱，而并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內傷。</br> 但是，當古寒用神識去查看玉無塵的身體時，他卻是怔住了。</br> 在他的識海之中，盡是一片空茫，什么都沒有，干凈得，就好像是一張白紙。</br> 古寒的面色微微一變，他十分凝重地取出了一枚丹藥，喂進了玉無塵的口中。</br> 然后，又取出了幾枚銀針，扎向他的身體。</br> 隨著他施針的動作，很快便讓這具身體恢復了體力，玉無塵也在這時緩緩地睜開了雙眼。</br> 但是，當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緩緩睜開的那一刻。</br> 孟扶歌卻仿佛被一記重錘擊中，雙眸倏地瞪大，眼里是一片不敢置信之色。</br> 身體之中的力量仿佛被抽干，她的身子十分無力地往后一個趔趄，卻被青絲牢牢扶住，這才沒有倒下。</br> 可她的心臟，卻還是痛到了極致，令她本就蒼白的面色，變得毫無血色。</br> 古寒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玉無塵的身上，沒有注意到身后孟扶歌的表情，他看了一眼玉無塵的眼睛，然后遺憾的搖了搖頭，道：“他的眼睛沒了。除了這雙眼睛之外，他的五感六識也消失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魄。”</br> 也就是說，此時的玉無塵雖然還活著，但是，就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體，仿若行尸走肉。</br> “噗……”</br> 聽到這么一番話，孟扶歌只覺得心口仿佛有什么東西突然爆炸，血氣涌了上來，直接噴出一大口鮮血。</br> 果然……</br> 果然是如此。</br> 她終于明白，他之前為何會這么篤定的和她說，她的眼睛一定會恢復。</br> 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了把眼睛換給她的準備……</br> 看著此刻雙眸黯淡無光，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玉無塵。</br> 孟扶歌心痛到無以復加，終于承受不住這般極致的痛楚，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br> “歌兒！”</br> “扶歌！”</br> “大小姐！”</br> 看著孟扶歌暈倒，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緊，但是他們卻并不明白，她為何會受如此大的刺激。</br> 孟扶舟立刻上前將她抱了起來，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之色。</br> “怎么回事？！她怎么會突然吐血！”</br> 孟扶舟立刻將仇視的目光看向了玄武。</br> 一定是他們害的！</br> 古寒也立刻上來檢查孟扶歌的脈象，確認沒有大礙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道：“不要緊，只是急火攻心，受了刺激，之后再好好調養就可，沒有受傷。”</br> 孟扶舟這才安心，可是看著自家妹妹蒼白的臉色，還是止不住的心疼，忍不住道：“什么刺激，能讓她如此……難道是這個玉無塵？”</br> 古寒沒有說話。</br> 應該不是因為玉無塵，而是因為玉無塵體內的那道異魂吧……</br> 看著玉無塵手上的同生鎖，他大概猜到了一二，但是對此，他也是無能為力。</br> 畢竟，他不是神尊，沒有辦法重塑一個人的魂魄。</br> 至于這個玉無塵，此時雖然六感全無，沒了魂，但是身體卻依然是完好無損的，他自然也不會放棄，往他的身上注入了一道靈力。</br> 他便乖乖地起身，跟在了孟扶舟的身后。</br> 孟扶舟抱著孟扶歌回到了馬車上，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車廂內的軟墊上，讓青絲和白芷照顧她，便立刻離開了車廂，回到了隊伍的最前方。</br> “將士們聽我口令，立刻隨我前往南夏營地，捉拿百里迎秋！”</br> 孟扶舟直接一個翻身上馬，氣勢如虹地說道。</br> 無論如何，百里迎秋暗算她的這筆賬，他要去討回來！</br> 若不是因為他，他也不會和孟家軍分開，也就不至于保護不了自家妹妹，更不會害她受傷至此！</br> 此時，同樣感覺憋屈的孟家軍，在聽到孟扶舟這般氣勢如虹的命令時，紛紛熱血沸騰起來，振奮不已。</br> 然而此時，車廂內的氣氛，卻異常的沉悶。</br> 因為孟扶歌一直在出冷汗，渾身發抖，口中一直在呼喊著宇文戟的名字。</br> 自從宇文戟在京都城消失之后，青絲和白芷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br> 她之前從未如此，仿佛心中有著強大的信念，堅信宇文戟沒事，所以她不會傷懷，也不會哭泣，更不會萎靡不振，只是偶爾眼里會有思念，但是卻并不會表現出來。</br>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時的孟扶歌，才更令人心疼和擔憂。</br> “她一定很難受，才會控制不住喊她的名字，才會看起來那么的脆弱……”</br> 青絲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邊流著淚一邊說道。</br> 在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孟扶歌的痛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