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孟扶歌曾親口說過不會把他當成宇文戟來愛,但是,并不代表,她就那樣狠心到希望他就此消失。</br> 她也說了,自己并不恨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那樣的刺激。</br> 可他卻始終不肯回來,扮作玉無塵的模樣,始終與她這般賭氣!</br> 他不肯出現(xiàn),孟扶歌自然也拉不下面子來哄他。</br> 憑什么?</br>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耍著她好玩是么?!</br> 既然他那么想當玉無塵,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她就配合他,讓他變得沒有存在感。</br> 見他還是沒說話,孟扶歌便不再理他,直接轉(zhuǎn)身便往營地那邊走去。</br> 玉無塵坐在馬車上沒有動,但是視線,卻一直追隨著她,一直到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br> 他松開了手里的韁繩與馬鞭,便要跟隨她而去。</br> “玉公子,小姐讓我看著您,別亂跑。”</br> 白芷察覺到他的意圖,突然從車廂內(nèi)探出頭來,一把抓住了玉無塵的衣袖。</br> 冰冷的視線緩緩往下一掃。</br> 玉無塵那張看似純良無害的臉上,突然劃過一抹凌厲之色,雙眸之中寒意凌然,令白芷不由得一怔,渾身一僵,如同觸電一般松開了手。</br> 在方才那個瞬間,白芷的心跳幾乎都漏了半拍。</br> 因為,玉無塵這個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br> 這眼神,以前分明就是攝政王殿下獨有的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玉無塵的身上?</br> 白芷不可置信,一直到此刻,心臟還在砰砰亂跳。</br> 玉無塵卻突然恢復了正常,拂了拂袖,淡淡道:“我不會亂跑,只是想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br> 聽到玉無塵這溫潤的嗓音,白芷有些尷尬,訕訕地說道:“那你去吧……”</br> 說完,她便回到了車廂內(nèi)。</br>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這個好欺負的玉無塵,有那么一個瞬間,像極了昔日的攝政王殿下!</br> 這怎么可能呢?</br> 就他……怎么能和攝政王殿下相提并論呢?!</br> 可是,那個眼神又要如何解釋?</br> 在此之前,她從未在玉無塵的身上看到過和宇文戟的半分影子,只有在孟扶歌不在的剛才……</br> 那種,不愿讓人碰觸時不小心流露出來的眼神,哪里是旁人能夠?qū)W來的。</br> 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是白芷卻已經(jīng)在心里默默地記下,準備等她家小姐回來之后,再好好與她說一說。</br> 萬一這個玉無塵真的和宇文戟有關,而孟扶歌卻始終沒有把他當回事,那么,等到玉無塵離開的時候,她豈不是要后悔莫及……</br> 夜色漸濃。</br> 聞人彧便在一眾手下的簇擁之下,進入了營地之中。</br> 這營地近萬人,便坐落在南夏境內(nèi)的一處山峽之中,進可攻退可守,可以說是占盡了地勢的便宜。</br> 聞人彧一邊若無其事地隨著人群往營地深處走去,一邊開始觀察此處的地形和逃跑的路線,以防萬一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逃出生天。</br> “將軍,陛下那邊傳信過來,說這孟扶歌心機深沉,陰險狡猾,所以專門派了幫手過來,讓您千萬要對他客氣一些……”</br> 這時,百里迎秋身邊一個值得信任的副將突然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br> “幫手?”</br> 聞人彧聽到這個詞,腳步微微一頓,凝眸斜眼看她,一臉不屑道:“本將軍做事情,何時需要什么幫手了!那個孟扶歌,不是已經(jīng)被抓了嗎?”</br> “將軍息怒,陛下應該是在得知您降服孟扶歌之前所做的打算,這次來的,好像還有從那邊過來的,所以……更能確保人萬無一失嘛!”</br> 那副將立即一臉狗腿的說道,對于聞人彧的表現(xiàn)絲毫沒有懷疑。</br> 顯然,聞人彧對于百里迎秋的自負表現(xiàn)已經(jīng)完全摸得透透的了,所以展現(xiàn)起來,也絲毫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br> 但是,在聽到這副將說,來的人是那邊過來的,他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br> 若是他猜得沒錯,副將口中的那邊,指的必然就是域境了,而且聽這話里的意思,來支援的只怕還不止一位……</br> “人到了嗎?”</br> 聞人彧看似十分冷靜的問道,實際上,心里卻是已經(jīng)開始打起鼓了,只希望小歌兒她千萬沉住氣,不要亂來。</br> “人已經(jīng)到了,來的時候排場還不小……”</br> 副將一邊說著,一邊拎著聞人彧便往百里迎秋的營帳處走去。</br> 而這個時候,孟扶歌和青絲卻已經(jīng)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營地之中,換上了衛(wèi)兵的服侍,開始往營地的深處走去。</br> 顯然,此時十分順利混入其中的她們并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jīng)在悄悄降臨……</br> 營地的最深處,便是百里迎秋平日的營帳。</br> 她不在時,本該無人敢涉足的營帳內(nèi),此時卻是一片通明。</br> 可想而知,此番來的人,必然是手持南夏女帝的令牌,來頭十分不小。</br> 而此時,聞人彧已經(jīng)來到了營帳外,只隔著薄薄的簾子,他便已經(jīng)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來。</br> 他假扮成百里迎秋,偏偏這些手下與副將,倒是十分輕松,可若是要騙那些實力和百里迎秋差不多,且與她是舊相識的人,只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萬一一個搞不好就會穿幫,而一旦穿幫,他倒是不要緊,大概率能跑掉,但孟扶舟的處境就危險了。</br> 還有他的小歌兒,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他一樣已經(jīng)混進來,在準備暗中救人。</br> 就在聞人彧踟躕不前,拿不定主意時,主營帳的簾子,突然從里面被人一把撩開。</br> 一顆渾圓的腦袋直接便從營帳內(nèi)探了出來,那是一張胖得十分圓潤的臉,五官像是被人拍了一掌,細小眼,塌鼻梁,嘴皮上還長著一顆痦子。</br> 此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年紀,個頭也不高,可以說是又矮又胖,看起來像個行走的冬瓜,卻穿著一身道士服,手里故作高深地捏著一枚拂塵。</br> 此時,對方那雙細細的眼睛正直勾勾看著聞人彧,色瞇瞇地笑道:“原來是百里將軍,久仰大名,老道今日一見,真是人如其名,威風凜凜!”</br> 然而,聞人彧一見到他,整個人差點就蹦起來了,渾身僵硬,頭皮一陣發(fā)麻!</br> 什么情況?!</br> 他怎么就好死不死的,居然在這種地方碰到了坑爹的姑蘇道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