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歌可沒想就這么算了,直接朗聲道:“春桃雖然死了,但是,參與這些事情的人,卻還有一人!便是二嬸身邊的貼身丫鬟,香蓮!這丫鬟跟著二嬸十幾年,曾經(jīng)是藥商的女兒,所以才會精通藥理,也因此,這些毒藥,都是經(jīng)她的手出現(xiàn),再由她親手交給的春桃。不知這丫鬟香蓮,是否可當(dāng)人證?”</br>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人臉色齊齊一變。</br> 李大人也變了臉色。</br> 柳云月和孟扶柳二人的臉色,也一下子就變得極為難看,眼底有明顯的慌亂之色。</br> 難道香蓮真的沒有死?如果香蓮真的背叛了她,那可就完了!她知道的秘密可不少,可不僅僅只是下毒而已,如果她真的還活著……那她們……</br> 孟扶歌拍了拍掌心,沖著柳云月微微一笑,而后得意道:“青蓮,將二嬸的貼身丫鬟帶上來。”</br>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身體都緊繃了起來,看著她如此從容不迫的樣子,難道孟扶歌真的有證據(jù)?</br> 柳丞相和柳夫人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起來,暗暗握緊了拳頭。</br> 若是貼身丫鬟真的背叛了柳云月,那她的名聲可就完了!</br> 柳丞相突然有些后悔將事情鬧大了,他不該任由柳云月任性的,他就應(yīng)該找人暗中把孟扶歌除掉才對,不僅不費事,還查不到他的頭上來。</br> 沒過一會,青蓮便回來了,在她的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丫鬟。</br> 這丫鬟雖然穿著和春杏一樣的衣服,但容貌與氣質(zhì)卻與她截然不同,顯然不是真正的粗使丫鬟,看那白皙的皮膚,與清秀的五官,赫然便是這些年一直跟著柳云月貼身伺候的丫鬟香蓮。</br> 整個孟府的人都知道,眼前這個丫鬟,就是柳云月的貼身侍女香蓮。</br> 柳云月萬萬沒想到,香蓮竟然真的還活著!</br> 她分明安排了死士刺殺她,怎么會沒有死?</br> 想到香蓮知道的那些秘密,柳云月腿一軟,再也站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br> 孟扶柳的臉色也不好看,柳云月吩咐香蓮做的那些事,她也參與了不少,如果她全都說了出來,那么她在宇文赫心里的形象,將會徹底崩塌,或許到時候自己的處境會連孟清妍都不如!</br> 倒是孟清妍,傻得可憐,偷偷在柳云月的耳邊安撫道:“母親您別擔(dān)心,香蓮她跟了母親這么多年,一定不會背叛母親的……”</br> 柳云月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是真的要哭了,若是她不派人暗殺香蓮,或許她真的什么都不會說,但她既然對香蓮下了死手,香蓮又怎么可能還會替她保守秘密呢?</br> 孟扶歌故意將自己去過浣衣處的消息傳開,就是為了給柳云月壓力,她篤定了柳云月在知道此事之后,會殺了送毒藥的香蓮滅口,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將自己摘出去。</br> 她又怎會讓她如愿?</br> 算準(zhǔn)了柳云月不會堂而皇之的在府內(nèi)殺人,所以她特意讓會武功的白芷跟著香蓮,從死士的手里救下了香蓮,就是為了今天做準(zhǔn)備。</br> 只要香蓮說出一切,那么,柳云月必將身敗名裂!</br> 看到孟扶歌臉上勝券在握的神情,李大人又開始為難了。</br>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丞相一家的臉色,幾乎不敢拿起驚堂木……</br> 柳丞相、柳夫人、柳廷尉,他一個小小知府,哪里能得罪的起?可他若是不判,這眾目睽睽之下,這么多百姓看著,他總不能因為畏懼強權(quán)而罔顧王法……</br> “哼!柳丞相剛才不是還很囂張,非要說什么自己女兒不是這樣的人,既然柳大人如此相信自己的女兒,那是不是應(yīng)該讓李大人好好審一審這丫鬟,只有審清楚了,才能還你女兒一個公道啊!”孟擎天一看到眾人的面色,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頓時為孟扶歌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得意洋洋的說道。</br> 柳丞相原本就已經(jīng)氣得不行了,這會被孟擎天一刺激,臉色都青了,可這丫鬟出現(xiàn)的太奇怪,他心里也是毫無把握,如果她真的亂說話,或許真的會毀了柳云月!</br> “奴婢香蓮,叩見大人。”香蓮走入公堂之內(nèi),沖著李大人十分恭敬的下跪叩拜。</br> 與春杏不同的是,她的面色十分平靜,看起來并無慌亂懼怕之色。</br> 看到香蓮如此冷靜鐵了心的樣子,柳云月的心涼了,這丫頭一定恨極了自己,是非要將她置于死地了,否則眼神也不會如此堅定。</br> 于是,李大人心也涼了。</br> 如果孟扶歌所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他要如何宣判才好?讓柳云月也住進(jìn)地牢里?柳廷尉恐怕會直接殺了他!可若是不好好判,太子殿下還在下面坐著呢,而他和孟扶歌的婚約人盡皆知……</br> 這當(dāng)真是騎虎難下!</br> 如若不是這么多人看著,他恨不得直接摘掉頭頂?shù)臑跫喢保o官不干了,這差事誰愛干誰干去!</br> “咳咳……你有何證詞?”沉默良久,李知府方才開口問道。</br> 香蓮跪在地上,也是一陣良久的沉默,最終,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孟扶歌,眼中滿是歉意。</br> 抱歉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有下輩子,才能還您了……</br> 看到這個眼神,孟扶歌表情微微一變,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突然又一股不好的預(yù)感襲來……</br> “回稟大人,奴婢確實有證詞。”</br> 香蓮面無表情道,“奴婢從十五歲起跟著夫人十三年,從未見過夫人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更沒有對任何人下毒。這一切,都是大小姐自己編造的,大小姐用奴婢的性命威脅奴婢撒謊陷害夫人,但……夫人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想有愧于自己的良心,奴婢不想背叛陷害夫人!請大人明鑒!”</br> 說著,香蓮便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br> 在場眾人一陣嘩然!</br>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孟扶歌找來的證人香蓮,居然說了這么一番話,直接將自己的證人,變成了柳云月的證人。</br> 而這一點,竟然是柳云月自己本人都沒有料到的。</br> 沒想到,這場大戲,最后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br> 孟扶柳和孟清妍的臉上,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之色,香蓮居然沒有背叛!</br> 而后,孟清妍立刻怒視著孟扶歌,毫不客氣的罵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可說的?我真是沒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br> 孟扶柳哭得泣不成聲:“大姐姐……你真的太過分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是我看錯你了……”</br> 事已至此,柳云月哭得越發(fā)委屈了。</br> “砰!”柳丞相猛地一拍桌子,氣勢洶洶道,“好一個孟扶歌,居然膽敢陷害本相的女兒,現(xiàn)在人證就在這里,你還有什么可說的?!李大人,你還不趕緊宣判,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br> 百姓們也紛紛開始指責(zé)孟扶歌,沒想到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實際上竟如此陰毒……</br> 不少人都露出了鄙夷之色。</br> 太子宇文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如果孟扶歌真的是這樣的人,那是萬萬娶不得了,不過出了這事也好,至少他有理由不娶這個女人了。</br> 宇文赫懶懶的倚在座椅靠背上,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孟扶歌,看她即將遭殃,心情莫名的極為舒暢。</br>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恰巧在人群中掃過,看到了滿臉焦急在人群中探頭的孟清瑤。</br> 一襲素凈白衣的少女,顯然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個,氣質(zhì)干凈得好似墜入凡間的仙子。</br> 無論何時何地,似乎只要她出現(xiàn)了,便會瞬間牽動宇文赫的心神……</br> “啪——”</br> 公堂上,李大人拍了一下驚堂木。</br> 議論紛紛的眾人終于停下了討論。</br> 孟扶歌冷冷的看著香蓮,面對千夫所指,她倒不顯得慌亂,只是她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為何香蓮這個時候還要幫著柳云月。</br> 昨日她救下香蓮的時候,她分明就是憎恨柳云月的,那時的情緒,她完全可以感受到,并非是假裝。而當(dāng)時,她也將柳云月吩咐所做之事全都告訴她了……</br> 這絕不是設(shè)計,香蓮原本,確實是想幫她扳倒柳云月的,可是今天卻突然出現(xiàn)了變故。</br> 她剛才的眼神,分明就是有其它含義,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變數(shù)。如果不是柳云月提前發(fā)現(xiàn)了香蓮還活著,那么,就一定是別人插手了這件事情。</br> 是誰?</br> 誰會知道香蓮被她給救了,然后,又用了什么方法,讓她臨時變卦?m.</br> 孟扶歌想不通,事發(fā)突然,她顯然也沒有做好準(zhǔn)備,因為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太令人意想不到……</br> 如今她顯然是吃了啞巴虧,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br> “孟扶歌,事已至此,你可還有話說?你認(rèn)不認(rèn)罪!”李大人按著驚堂木,冷冷的說道。心中顯然也是慶幸的,幸好這丫鬟什么都沒有說。</br> 孟扶歌抿著嘴,一臉倔強的不肯說話。</br> 今日之事,是她的疏忽,她沒有考慮到香蓮的這個變數(shù),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束手無策,她無話可說。</br> 但若要她認(rèn)罪,絕對不可能!</br> “孟扶歌,你可知罪?!”李大人見她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br> 在公堂上,在人證物證齊全的情況下,也需要犯人自己認(rèn)罪畫押,才可以實施懲罰或者進(jìn)行關(guān)押。</br> 然而,孟扶歌卻依然不是說話。</br> 李大人臉色一沉,道:“如若認(rèn)罪,本官便定你一個目無尊長、陷害毆打主母之罪,杖責(zé)十大板,押入地牢十五日,你可有異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