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扶傷醫館。</br> 孟扶歌捧著手里的九葉玲瓏果,便毫不停歇的去找了薛老和薛楊。</br> 二人正在藥房之中研究藥材,看起來十分的和諧,看到她幾乎是小跑著急匆匆而來,臉上劃過一道驚訝之色。</br> 孟扶歌卻沒有給他們問話的機會,直接將手里裝著九葉玲瓏果的盒子交給了薛老,然后拉著薛楊便離開了。</br> 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孟扶歌才和薛楊說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情,讓他速速準備一些藥材,趁著夜色偷偷去一趟清月閣,幫忙救人。</br> 薛楊原本就是大夫,本性純良,聞言自然是不會拒絕,二話不說便去準備外傷需要用到的藥材了。</br> 趁著夜幕降臨,他背著藥材,從后門乘上醫館的馬車,便出發了。</br> 孟扶歌看著薛楊離開,又安排了十二衛之中的二人一路暗中護送他過去,確保他一定能安全到達清月閣,整個人這才逐漸的放松下來,轉身回到了醫館內。</br> 忙碌一天,肚子完全就是空的。</br> 青絲在忙著算賬,孟扶歌便喊白芷給她準備一些吃的送來,自己則是朝著宇文戟的所在的房間走去。</br> 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如何了,有沒有好轉一些。</br> 然而,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原本應該守在門口的鬼靨,卻不見了蹤影。</br> 四周靜悄悄的,因為知道宇文戟的身份,所以,基本上無人敢打擾他,即便是醫館的伙計們偶爾路過,也會盡量繞開這間屋子。</br> 孟扶歌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推門而入,里面卻猝不及防的涌出一股濃霧,濕熱的空氣狠狠拍了她一臉。</br> 一股子濃郁的藥香味。</br> “何人闖入?”</br> 慵懶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幾分隨意和輕慢。</br> 顯然,在孟扶歌推開門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否則,他的語氣必然不會如此平靜,而是帶著凌厲的殺氣。</br> 孟扶歌眼角一抽,沒有回答他,徑自步入了屋內。</br> 而下一秒,她便透過幽幽的燭光,看到了一個,靠在浴桶之中渾身濕透的男人。</br> 浴桶很大,水也很熱,氤氳出來的水霧朦朦朧朧的,遮住了男人的俊美無鑄的面容,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他擱在木桶邊緣上的結實雙臂……</br> “宇文戟!你好端端的,泡什么澡……你是嫌自己傷得還不夠重?”</br> 孟扶歌萬萬沒想到,自己回來之后會看到這么一副景象,當真是氣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能用憤怒來掩飾此刻緊張的心情。</br> “這是薛老專門為吾調制的藥浴,對體內的傷勢有好處。”</br> 宇文戟身子靠在浴桶上,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解釋道。</br> 話雖如此,但他看向孟扶歌的眼神,卻并不是那么的單純,反而給人一種明顯就是不懷好意的感覺。</br> 狹長的鳳眸微瞇,他一副甚是愜意的模樣,道:“既然回來了,那便過來替為夫擦擦背,受了傷,總是有諸多的不便,時時需要人伺候……”</br> 孟扶歌聞言,身子整個僵在原地。</br> 本以為他先前只是開開玩笑,才說要她伺候沐浴,沒想到等她回來了,他人都已經泡在里頭了,只剩下她來伺候了。</br> 這么周全的準備,可不就是等著她呢么?!</br> 他這一傷,性情確實變化挺大的,但是這手段和心眼,卻是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狡詐如斯。</br> 他和之前的宇文戟一樣都是狡猾的老狐貍,只不過一個是暗著來的一個是明著來的,一個知道她不會拒絕所以故意以退為進,另一個,干脆不裝了,直接攤牌,讓她主動往他設下的圈套里面鉆。</br> 她也可以不鉆。</br> 但是,當誘惑足夠大的時候,她就是再不想鉆,也不得不甘拜下風!</br> 幽幽地燭光下,男人線條分明的手臂上,附著著細細密密的小水珠,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如玉一般的質感。</br> 說不心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br> 孟扶歌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地走上前去,嘲諷道:“你還真是悠閑,我就沒見過哪個受傷的人像你這么舒服的。”</br> 對他,孟扶歌似乎從來都說不出一句好聽話來,時不時的便是嘲諷。</br> 與之前和宇文戟相處時的樣子,也是判若兩人。</br> “痛苦并不是浮于表面才是真的痛,若吾在你面前愁眉苦臉,你才應該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br> 眼前這人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說出來的話,聽著卻甚有道理。</br> 孟扶歌總覺得他若有所指,不過此時,孟扶歌的眼前除了他瑩白的肌膚之外,便剩下他燦若琉璃的眸子,哪里還有別的功夫去思考他說這句話的深意。</br> 拿起旁邊的一塊澡巾,孟扶歌開始幫他擦拭背部。</br> 手指滑過他柔順如瀑的墨發,浸入溫熱的水中……</br> 她的小臉被熱氣熏得通紅,鼻尖也泌出了細細的汗珠。</br> 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氣氛,旖旎到了極點。</br>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宇文戟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抿了抿唇,目光觸及到她的漲紅的小臉,饒有興致地輕笑一聲。</br> “你是在緊張什么?”</br> 他的笑容很隨性,也很輕佻,薄唇輕啟時揚起的那一點弧度,讓他看起來宛如一個風流浪子。</br> 很顯然,以前的他本不會如此。</br> 他是攝政王,背負著整個大周王朝的興衰,所以那時候的他,更多的時嚴謹,霸氣,冷酷。</br>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住自己的威嚴,讓人對他又敬又怕,同時也會給人一種距離感。</br> 也只有在孟扶歌的面前時,他才會顯得溫柔而包容,但是這種溫柔和包容,在很大程度上,會讓他付出的更多,索取的更少,也會將她保護得更好,讓她會不自主的習慣了享受他的好。</br> 而如今的他,就像是卸下了所有重擔的宇文戟。</br> 沒有那么多的包袱,也沒有那么偉大的包容心,所以不必壓抑自己的情感,想說什么便說了。</br> 他會逗她,會欺負她,甚至還會以自己的意愿強迫她,讓她在相處的時候對他少了一些心疼和愧疚感,反而多了一份自然。</br> 漸漸地,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了現在,他這般自然的與她說話,這樣隨意的性子與這樣生動的表情,一切似乎都變得沒有那么突兀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