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斟酌了一下,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君上如今的身體只怕是受不住那樣的刺激,很有可能會撐不過來,所以,需要他至少恢復一半以上的實力,才可以。”</br> “若是在傷藥找齊的情況下,傷勢大約需要幾日能夠恢復至五成?”孟扶歌又問。</br> 薛老看了宇文戟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道:“三天吧,具體還要等君上醒來。”</br> 孟扶歌點了點頭,“好,我會去找齊所有的藥材,然后等他醒來。”</br> 說完,孟扶歌便囑咐了鬼靨幾句,走了出去。</br> 她得去找公孫邑,通過他的幫忙,想辦法快速找到剩余的藥材才行。</br>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整個醫館內都是靜悄悄的。</br> 孟扶歌一直在屋內,自然不知道公孫邑在哪兒,只能去找青絲問,“你有沒有看見霽月?”</br> 青絲并不驚訝,道:“公孫公子說他回清月閣了,您所需要的藥材,他明日便會讓人送來。”</br> “這樣么……”</br> 聽到青絲的回答,孟扶歌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br> 抬眸望向無邊際的夜色,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她終歸,是欠他諸多。</br> 而她也很清楚,自己還不起他。</br> 公孫邑唯一對她提過的要求,便是讓她跟隨他會北齊,幫助他重新奪回自己的東西,可是,她的心里卻只有宇文戟,根本沒有辦法做到他的請求。</br> 現在,宇文戟身受重傷,公孫邑又傾囊相助。</br> 他分明更希望宇文戟不在,但為了他,卻可以放下一切來幫忙,這讓她如何能不感動?如何能不覺得虧欠萬分?</br> ……</br> 清月閣。</br> 冷冷清清的雅閣內。</br> 一襲白衣翩翩的男子,倚窗而立,溫文爾雅,清風霽月的俊美容顏,被一張銀面所遮掩。</br> 所以,無人能夠看見他那張面具之下的陰翳面容。</br> 袖袍之中的手,忍不住緊緊攥起。</br>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里翻騰的情緒。</br> 為何……為何他竟是連最后一點機會,都沒有?</br> 他唯一想要擁有,卻始終抓不住,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是沒有能力,而是……舍不得。</br> 看到她為了別的男人悲痛欲絕、驚慌失措的樣子,他承認,自己心軟了,也心疼了,他舍不得,也不想讓她傷得更甚,痛得更甚。</br> 甚至于,他也曾陰暗的想過用手段得到她。</br> 但是,當看見她在宇文戟懷里那樣幸福的笑容時,他立刻便藏起了自己心里的陰暗,他不想被任何人發現他在嫉妒。</br> 所以他消失了,他把自己藏了起來,藏得很深很深,一直到自己都發現不了自己陰暗那一部分的存在。</br> 還以為自己釋然了,但其實,壓抑的越久,內心的欲望,便會更加瘋狂的滋長。</br> 當他再度睜開眼,眼里,卻燃起了一片名為欲望的熊熊火焰。</br> 一道黑影閃過,出現在他的身側。</br> “藥,都找到了么?”他主動問。</br> “齊了。”黑衣人沉聲回答。</br> “明日再送去,留下一味最重要的,不要給。”公孫邑緩緩說道,眼里閃過一道暗芒。</br> “是。”</br> 黑衣人應諾完,又遞給他一封密函。</br> 公孫邑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而后,面具之下的面容,漸漸變得饒有興味起來,嘴角緩緩上揚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br> “本以為,還需要半年……沒想到,這么快……”</br> 他一遍喃喃自語般說著,一邊將手里的密函撕得粉碎,用旁邊燃燒著的燭火點燃焚燒殆盡。</br> 而后,他才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緩緩勾起唇角,道:“告訴他,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么,是時候可以回來了。”</br> 黑衣人聞言,轉而從窗外飛身而出,身子以出奇快的速度,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徹底消失了。</br> 公孫邑依然站在窗前,素來溫柔澄澈的眼眸,如今卻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他一瞬不瞬的望著漆黑無垠的夜空,目光所及之處,正好與另一邊的孟扶歌看在了一處。</br> 只是,二人此刻心中所想所愿,卻是截然不同。</br> 公孫邑很清楚,或許他確實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同時他也明白,劍已離弦,再無回頭路!</br> 這個看似寧靜的夜,實則,在攝政王重傷昏迷的消息傳開的那一瞬間,已然在原本暗流涌動的京都城內激起了洶涌駭浪……</br> 皇宮之中,宇文燁也通過探子的消息,得知了此事。</br> 而這一夜,對他而言,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br> 宇文戟受傷的消息,對他而言,是喜也是憂,令他不知所措的同時,還有一些興奮。</br> 現在這個階段,宇文戟自顧不暇,必然是無法顧及到他,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靠著手掌控大周王朝,而絲毫不需要顧及他了?</br> 這么一想,他便開始躊躇滿志起來,不過,這些事情他還需要謀士來替他出謀劃策。</br> 宇文燁想了想,還是打算趁著明日上朝之前,叫來上官凜一同商議一番對策。</br> 于是,宇文燁手下的暗衛,連夜便出了一趟皇宮……</br> 此時的他顯然并不知道,暗流涌動的皇朝之中,有無數的目光,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身處皇位之上的他。</br> 城外郊野之中的夜色,不同于京都城內那般,漆黑壓抑。</br> 月色皎皎,黃沙漫漫,眼前的平原如同廣袤星空般一望無垠。</br> 一匹快馬駛過,塵埃四處飛揚,似是有人帶著消息趕到。</br> 于是,平王府正在行駛著的車馬隊伍停了下來。</br> 看似毫不起眼的普通馬車車廂內。</br> 一身低調打扮的宇文赫,身子依靠在柔軟的榻上,懷里摟著一個面容美艷動人的嬌羞女子,女子享受的伏在他的肩頭,一臉崇拜的看著他俊朗無雙的側顏。</br>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孟清瑤已經徹底沉淪在了宇文赫的溫柔鄉中,不論他做什么,她都會無條件的陪伴著,全身心都徹底交給了他。</br> 不僅僅是因為宇文赫待她好,更是因為,如今的孟清瑤,也很清楚自己除了美貌和聽話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一旦被宇文赫厭棄,那么她便根本活不下去。</br> 聽著窗外傳來呼嘯的風聲。</br> 宇文赫眉心舒展,略略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清清淡淡的笑。</br> 伸手撩起身旁女子的一縷發,宇文赫俯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聲道:“瑤兒,你想不想當皇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