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獲至寶一般的拿過浮光酒,她興奮的回到小桌上坐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br> “夫君,你可吃好了?”</br> 宇文戟平靜地放下筷子,沖著她點了點頭。</br> 不吃也可,自然是吃好了的。</br> 此時的孟扶歌,小臉紅潤,笑容盈盈眼神晶亮,吃晚飯之后,嘴角竟然還沾著一粒飯,神情活潑的就像未出閣的少女一般。</br> 她太高興,以至于,連帶著他也幾乎忘記了煩惱與俗事,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滿是柔情。</br> 一旁的青絲顯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此時此刻的眼神。</br> 不禁微微愣神,這,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宇文戟嗎?幾曾何時,殺伐果斷的攝政王,也會乖乖地坐在臟破舊的小桌板上吃飯,還露出那樣寵溺溫柔的眼神。</br> 訝異震驚的同時,心里又忍不住為扶歌高興,見她一邊開酒壇子一邊朝她看了過來。</br> 青絲連忙笑了一下,沖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加油。</br> 而后,悄悄地轉身離開。</br> 她得去支會一下醫館里的人,可不能讓他們過來打擾這二人。</br> “既然已經吃好了,那就陪我喝一杯,咳咳……我知道你平時不碰酒,但是,今天那么高興,而且這酒那么來之不易,既然開了,也不能浪費對不對?”</br> 孟扶歌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著,一邊給他倒酒,看似淡定,其實心里緊張得不行,生怕被他戳穿了自己那點小心思。</br> 宇文戟就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眼里盡是一片了然之色。</br> 他怎么可能會踩不到她那點小心思,她就差明晃晃的寫在臉上了。</br> 孟扶歌反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臉頰微微泛紅,放低了聲音,心虛不已道:“其實我也不是想喝酒,我就是覺得有些渴了,就當是解解渴……”</br> “好。”</br> 見她如此高興,難得有興致,他怎么能掃了她的雅興?</br> 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爽快,孟扶歌非但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愈發的心虛起來。</br> 之前他不是還那樣抗拒喝酒,而且還是一杯就醉倒的體質,上次既然吃了虧,這次難道不應該警惕一些么?</br> 她表情古怪,宇文戟知道她心里肯定有疑問,卻也不問她,饒有興致的拿起了酒杯,在指尖轉動了一下。</br> 一道內力從掌心緩緩流出,杯中晶瑩剔透的冷酒,一下子就變得溫熱了起來,冒著一絲熱氣。</br> 他將自己身前的酒杯推給孟扶歌,與她那杯交換了一下,道:“快要入秋了,喝溫酒比較好。”</br> “好!”</br> 孟扶歌自然不會拒絕他的體貼,小心翼翼的拿起酒杯,生怕漏了一滴。</br> 小酌一口,撲鼻而來的濃郁酒香,溫熱的酒水一線入喉,竟是絲毫不覺得辛辣,比起沒有加溫過的酒水,香味更甚,更多了一絲獨特的溫柔。</br> 只喝了一口,整個身子便暖了起來。</br> 浮光酒雖然好喝,但是眼下品酒卻不是重點,重點是……</br> 對面這個人,一直摩挲著酒杯看著她,竟然一口都不喝。</br> 她瞇了瞇眼,將自己喝過的那杯酒直接遞到了他的唇邊,道:“嘗嘗,可好喝了!”</br> 這么迫不及待……</br> 宇文戟有些無奈,她這是生怕他看不出來,她想要灌醉他。</br> 不過,既然她如此期待,他也不能這么輕易便讓她失望落空。</br> 微微低頭,就著她遞過來的酒杯小酌了一口。</br> 他從來是不會喝酒之人,自然也品不出什么滋味來,不過……比起上一次,今日這被她喝過一口的酒,似乎多了一絲甜味。</br> “怎么樣?是不是還不錯?”</br> 孟扶歌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眼里滿是期待之色。</br> 宇文戟面色很淡,平靜地道:“還不錯,不過我不勝酒力,你可以多喝些。”</br> 孟扶歌聽到他說自己不勝酒力這句話,心里便是一陣竊喜,不勝酒力多好呀,他喝醉的樣子多有意思。</br> 不過這次她也學乖了,可不能表現的太過于直白,她得想個辦法……</br> “我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不如……我們玩個游戲?”她笑得賊兮兮的。</br> 他揚了揚眉梢,不假思索道:“好。”</br> 孟扶歌道:“互相提一個有關于自己的問題,若是答對了對方喝,答不出來便自罰一杯,如何?”</br> 宇文戟聞言,表情還是淡淡的,輕輕摩挲著手里的酒杯,“好。”</br> “好!我先來!”孟扶歌頓時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沒忍住又抿了一口浮光酒,思索了一下,立刻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時候?”</br> 這個問題,孟扶歌簡直自信滿滿,想著必然是不會記得的。</br> “十月初一。”</br> 宇文戟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么簡單的問題,幾乎沒有猶豫,便從容的說了出來。</br> 孟扶歌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竟然有些意外。</br> 前世宇文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還是她后來自己告訴他的,怎么這一次,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br> “猜對了?”宇文戟見她遲遲不動,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酒。</br> 孟扶歌不死心,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抹了一把嘴道:“再來再來,我再問你……”</br> 宇文戟重新給她倒了一杯酒,溫好遞給她。</br> 一杯酒下肚,她尚且還算清醒,說了一個最寬泛,也最難回答的問題,“那……我最討厭吃什么?”</br> 宇文戟聞言,卻笑了一下,眸色漸漸幽深,看著她道:“你沒有討厭吃的,你幼時常吃不飽飯,所以幾乎只要是食物,便大多愛吃。”</br> 連一碗白米飯都能吃得如此享受之人,怎么可能會有討厭的食物呢……</br> 他的回答,精準到孟扶歌自己都懵了。</br> 仔細回想一下,她好像真的沒有討厭到無法接受的食物,餓急了連野菜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又怎么會討厭正常的食物呢……</br> 想到這里,她愿賭服輸,又灌下一杯酒。</br> 隨后,她便立刻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她瞇著雙眼,臉頰微醺,顯得格外興奮,道:“給你一個機會問我,看看我能不能答出來!”</br> 她在笑著,但是,在提到自己曾經的那些經歷時,眼里明顯閃過了一抹痛色,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卻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br> 看到這般強顏歡笑的她,他唇邊的笑意微微淡去幾分,眼里不禁閃過一抹憐惜之色。</br> 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他方才開口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