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后,孟扶歌便徹底松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徑自往殿外走去。</br> 然而,她才剛往外走了兩步,便被一股力量給束縛住了,身子僵在原地無法再往前多走一步。</br> 下一刻,她被一雙極有力的手臂摟入了懷中,緊緊摟住,如論如何都不愿松開。</br> 男人急促的喘息聲在耳畔響起,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她閉上眼睛,不知該作何想法,此時內心如一團亂麻,雖然生氣難過,但也不可否認,她是那樣貪戀他身上的味道。</br> 許久,宇文戟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艱難的澀意。</br> “孟扶歌,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么,你是不是也該給孤一個解釋的機會?”</br> 被他這般用力的抱住,她自然是走不掉,但心里難免還是有些生氣。</br> 氣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也氣自己實在沒用,只會一味的牽連他,以至于連他中蠱之事,也在今日才知曉。</br> 強行將她身子轉過來,強迫她面對面看著他。</br> 指腹輕輕蹭過她的臉頰,抹去那一道道淚痕,他將嗓音放到最是溫柔,看著她鄭重的解釋道:“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更不是,如你所說的那般,不信任你。”</br> 孟扶歌看著他,板著一張小臉,咬著下唇,也不說話,但也沒有再鬧,而是靜靜地聽他說。</br> 宇文戟深吸了一口氣,繼而道:“薛彩確實給我下了蠱,但,并不致命,只需要以她的血來作藥引,便可壓制蠱毒發作。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會沖動行事,讓你為難。你若當時就知道,你可是會殺她?”</br> “你說,可以壓制蠱毒發作,那又為何會受傷,為何會虛弱?”</br> 撒完潑,哭完鼻子,發泄完后,孟扶歌終于恢復了理智,不再如之前那般情緒失控。</br> 宇文戟頓了頓,解釋道:“你可還記得那鬼面人,她帶走你,讓我用薛彩來換你……薛彩被救走,催動了蠱毒,我才會變得虛弱。”</br> “所以,當時在桃花林里,你是因為中蠱,才會……”</br> 聞言,孟扶歌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當時在那密室里,明明就有關于巫蠱之術的秘籍,可陰差陽錯之下,她偏偏將所有的書籍都翻來看,唯獨就是漏了這一本!</br> 想到這里,她便是一陣懊惱。</br> 可是,懊惱也無用,她得想辦法再回去一趟才行。</br> “那剛剛,我讓鬼影帶走薛彩,你是見到她了,又取了她的血入藥,所以體內的蠱被壓制住了,才能來找我的對嗎?”</br> 宇文戟點了點頭,道:“嗯,暫時不會發作。”</br> 暫時。</br> 兩個人顯然都在心照不宣。</br> 宇文戟想的是,等九月初八大婚,千雪山那邊的人一來,便能完全不靠薛彩來解除體內的噬心蠱。</br> 畢竟,如果他現在便說出噬心蠱的實情,以孟扶歌這樣沖動又敏感的性格,只怕一刻都不會在他身邊多待,會躲得連他都找不到,到那個時候,他又該娶誰?</br> 而孟扶歌想的卻是,等這邊的事情辦完了,她出宮一趟,好好翻一翻那本秘籍,一邊結合秘籍上所說的方法,再一邊從薛彩的口中問出解蠱的方法,然后雙管齊下,便能十分保險的替宇文戟解蠱,不會給薛彩任何搞鬼的機會。</br> 這么一想,孟扶歌的情緒也是徹底的平復了下來。</br> 這說明,她還是有那么一些用,不至于完全就是拖他后腿的廢物。</br> “還是多虧了孤霸氣無雙的攝政王妃,抓住了薛彩,否則,孤怕是還要再疼上幾日。”他說著,便淺淺笑了起來,薄薄的唇線,揚起一個極好看的弧度,眼神之中還帶著幾分揶揄。</br> 孟扶歌被他這樣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臊。</br> 誰能想到,在他口中這霸氣無雙的女子,就在剛才,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抽抽搭搭的根本停不下來……</br> 一抹紅暈浮上臉頰,她昔日練就的厚臉皮,如今卻是突然沒了招架之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便低下頭,將他推開道:“我先去看看宇文燁,再不去,天都要黑了。”</br> 說完,她便想要趁機開溜。</br> 這便想逃?</br> 他倒也不急,站在原處,瞇眼瞧著她,卻道:“他比我,更重要,是么?”</br> 誰比他重要?</br> 聽到這話,孟扶歌腳步一頓,頓時便走不動了,不過卻并未回頭看他,心里有些納悶。</br> 身后這人此刻的聲音和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幽怨?</br> 她真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幻聽了,堂堂攝政王殿下,何曾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br> “罷了,你去吧,孤自己一人,也無妨……”</br> 見她不理,他再度開口,語氣幽幽地說著,故意別過身軀不去看她,可那語氣之中,卻有著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失落與哀怨之意。</br> 還來這套?</br> 孟扶歌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分明就清楚,他就是故意,故意想讓她急,讓她哄,讓她留下來陪他,主動與他解釋。</br> 畢竟……他們二人心里都很清楚,宇文燁怎么可能比他重要?</br> 宇文戟現在,分明就是在矯情,可偏偏,她最是招架不住的,便是這套,無奈的回過身來看他。</br> 心里暗嘆一聲,真是不該慣著他……</br> 可偏偏自己心里剛剛暗嘆完,下一秒,自己看向他的眼神,便是藏不住的溫柔笑意。</br> 眼前這身量高大,氣韻非凡的紫衣男子,如今卻像個負氣的稚嫩少年一般,皺著眉,沉著臉,抿著唇不說話,分明生怕她走,卻又故意不看他,只留給她一個別扭而冷硬的側顏。</br> 孟扶歌瞧著他這傲嬌的樣子,心里只覺得好笑,剛想開口揶揄他,卻又覺得有些不妥,生怕他一會又惱羞成怒,心里頭冒出一個還算是比較不錯的主意,便一言不發的,徑直朝他走了過去。</br> 余光掃見她并沒有離開,宇文戟心里止不住的竊喜,連原本緊蹙的眉毛都飛揚了起來,卻偏偏不顯山水不露分毫,身形依然站的筆直,目光平視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br> 孟扶歌走到他跟前,停下腳步,伸手扯了扯他寬大的袖袍,仰著腦袋看著他道:“我說,你長得這樣高,又站得這樣直,你叫我如何占你便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