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張不大的床榻上,并不只有孟扶歌一人。</br> 皇后一進門,便看到了斜躺在床上,滿身冷冽之氣的宇文戟!</br> 同樣是一襲紫袍,同樣是冰冷的面容,卻和方才鬼影假扮的宇文戟截然不同,他真真切切的氣勢與那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壓,時旁人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br> 當時乍一看鬼影假扮的宇文戟,已經覺得十分強大,可沒想到,見到真正的人之后,再去回憶,只覺得天壤之別!</br> 宇文戟面色陰沉,冷厲而狹長的鳳眸之中隱隱翻滾著幾分殺意。</br> 其實,他是故意放皇后進來的,一方面,是想要給皇后一些必要的訓誡……</br> 另一方面么,是不想讓懷里這個小丫頭繼續裝睡下去了,她再裝下去,天都要黑了。</br> “不知攝政王在此,倒是本宮失禮了,本宮這便告退……”</br> 在極度的震驚過后,皇后也漸漸拉回了理智,頂著巨大的壓力,親自鎮定地沖著前方的人行了一禮。</br> 其實身為皇后,她本可以不必向攝政王行禮,但是現在,是她胡亂闖入,明顯是觸怒了宇文戟,她不得不行禮,以示賠罪。</br> 若是以往,她這般低聲下氣,宇文戟并不會與她過多計較。</br> 但是今日……</br> 宇文戟顯然沒有打算放過她的意思。</br> “怎么,若是孤不在這里,皇后擅自闖入,便不是失禮了?”</br> 淡淡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并無多少怒意,但,落在皇后一行人的耳中,卻無端的令人感到不寒而栗。</br> 皇后自然也不敢擅自離去,轉過身來,本就蒼白的面容變得愈發難堪起來,她看著宇文戟,低下身來道:“是本宮失禮了……”</br> “孤聽聞,方才皇后派人要取歌兒的手,是么?”</br> 宇文戟看著皇后,冷冷地瞇起了雙眼,周身釋放出強大的威壓,足以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他無人能敵的恐怖威懾力。</br> 宮人們早已經頂不住壓力,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人人的臉上都是敬重與恐懼之色。</br> 皇后先前之所以會那般對待孟扶歌,一方面是因為宇文戟不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宇文戟已經許久沒有發脾氣了,而且,他也從未對她釋放過威壓,以至于,她漸漸地便忘記了當初的攝政王,是怎樣的鐵血手段!</br> “此事并非是本宮的本意,還請攝政王恕罪。”</br> 一時間,皇后的臉色“唰”地一下,慘白到了極點,她原本是只需要對宇文戟行半禮即可,但眼下,卻是顧不得太多,直接雙腿一軟,便在他的注視下,跪了下來!</br> 在大周王朝,攝政王在某個程度上,是凌駕于崇元帝之上的,皇后見了崇元帝尚且需要行下跪之禮,因而對攝政王行禮,亦是理所應當,倒也沒有什么拉不下臉的。</br> 只是……</br> 就在這時,一直窩在宇文戟懷中睡覺的孟扶歌,突然便蹙了蹙眉頭,像是被什么聲音給吵醒了一般,緩緩地睜開了雙眸,不由得抬頭,詫異地看向了皇后。</br> 其實她早就已經醒了,只不過,許久沒有這樣好好休息的時刻,她貪戀在他懷里的安寧,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寧,也希望能盡量長久。</br> 但她沒想到,這樣難得的安寧時光,會被皇后打斷。</br> 既然皇后自己送上門來,那么,也莫要怪她不客氣了。</br> 孟扶歌緩緩地從床上坐起,像是剛睡醒的貓兒一般打了個呵欠,然后,將腦袋擱在了宇文戟的身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皇后,露出了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br> “皇后娘娘,您怎么會在這里,您為何要跪,這是做什么?”</br> 這神情,這姿態,這語氣,可不就是仗著身后有靠山,便開始隨意放肆了么?</br> 皇后臉色隱隱泛著幾分鐵青,如此境況,孟扶歌這般譏諷,她自然是氣惱,但她卻又不敢真的得罪了這兩人,且不是宇文戟有多么的強大不好惹,就算是孟扶歌本人,她還得倚仗她來給太子解毒,又怎么會顧及自己的皇后身份。</br> 左右她跪也已經跪了,便也不必在乎什么顏面,直接道:“本宮是來請攝政王妃的,不知攝政王妃可休息妥了,一切用物都已經準備妥當,可否現在便去幫太子解毒?”</br> 這番話說得已是十分客氣了,同時也能看得出來皇后此時的卑微處境。</br> 她可以說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顏面和尊嚴,只為了自己的兒子。</br> 孟扶歌看她這可憐憔悴的樣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同樣是母親,自己似乎從未被人如此不顧一切的保護過。</br> 想到這里,她的唇角不由得牽出了一抹諷刺的冷笑,看著皇后冷淡道:“有沒有休息妥,皇后娘娘難道看不出來嗎?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但是從現在開始,還請皇后娘娘,別再來打擾我!”</br> “本宮可以發誓,只要太子安康,從今以后,上官氏絕不與攝政王為敵,在這大周皇宮,亦不會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煩!”皇后依然跪在地上,一臉鄭重其事,在說到上官氏時,她的眼里明顯有著身為將門之后的驕傲與自信之色。</br> 孟扶歌聞言,眼里的寒意倒是消減了一些,皇后縱然之前再有不是,但如今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她也不好繼續為難她。</br> 便轉頭看向了宇文戟,放軟了語氣,撒嬌一般道:“宇文戟,我不想計較了,我還想再睡會。”</br> 眼前這張小臉還是一如既往人畜無害,撒起嬌來,還有幾分嬌憨的味道,以至于他原本那冰冷威嚴的表情都有些繃不住了,眉頭蹙了蹙,他還是有些不悅。</br> 鬼影說,差一點,她的胳膊便都要斷了!</br> 皇后連鏡奴都叫出來了,必然是真的起了殺心,而若是鏡奴全力對付她,鬼影和鬼靨確實不一定能攔得住……</br> 除了這種情況,皇后輕飄飄的一句話,怎么夠償還?至少也應該斷一只胳膊才行!</br> 孟扶歌知道他在想什么,膽大包天的伸出手撫平了他眉心的皺褶。</br> 這個動作,不僅讓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br> “好啦,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自己的仇怨,我自己會報,我既然已經和皇后和解,也已經斷了鏡奴的一只手,這件事情,便過去了,你也不許再提了。”</br> 【作者有話說】</br> 今天開始加更,明天發個糖,對了,聽說出打賞功能啦!還是不要錢的那種?咳咳,作者沒怎么見過世面,你們能不能讓我開開眼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