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進入啟華殿,孟扶歌便看到了皇后派來的人。</br> 那兩個太監(jiān)宮女她眼熟得很,剛剛才在東宮打過照面,這會便來了啟華殿,其中必然有蹊蹺。</br> 避開二人,偷偷鉆進宇文戟的寢殿內。</br> 一如既往的清冷,地面干凈得不染纖塵,絲毫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br> 當然了,哪怕宇文戟在,這個地方也依然是如此。</br> “鬼影鬼靨,出來!”</br> 孟扶歌冷喝一聲,顯然她也早就知道,二人一直跟在身后。</br> 只不過,她也享受背著他的過程,所以故意沒有說破罷了。</br> 黑影一閃,隨即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臉上滿是恭敬之色,一副聽候吩咐的模樣,可以說是對她十分信服了。</br> “鬼影,你跟我進密室換衣服易容;鬼靨,你出門去打探一下發(fā)生什么事了,等我出來之后匯報。”</br> 孟扶歌面容冷靜,語速飛快的交代完畢,然后背著宇文戟朝著密室的入口走去。</br> 鬼影的反應很快,立刻打開了密室的大門,里面,早就已經(jīng)被他收拾妥當,十分干凈,還有一些干凈的衣物,而且他還在里面放了一枚那邊送來的冰晶玄玉,可以讓宇文戟加速恢復。</br> 將身上的人放置軟榻上,孟扶歌才發(fā)現(xiàn),宇文戟此刻的狀態(tài)十分的不好,幾乎已經(jīng)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神情痛苦,雙眉緊蹙,唇色蒼白干裂,顯然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br> “鬼影……你確定讓他一個人在這里,可以?”</br> 孟扶歌看他這模樣,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他真的會出什么事情,便再也見不到了。</br> 鬼影冷冷的看著她,那雙和宇文戟有五分相似的眼中,露出了難以啟齒的復雜之色。</br> 良久,他方才用毫無情感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您不打擾君上,便是最好!”</br> 聽著他略帶幾分怨氣的聲音,孟扶歌心里一痛,知道他是在怪她,怪她方才私自闖入,影響了宇文戟調息,甚至還害他心境不穩(wěn),走火入魔。</br> 知道鬼影是關心自己的主子,她也不怪他,只低聲囑咐道:“那便麻煩你照顧他,我先走……”</br> 說完,她便不在多留,轉身往外走。</br> 然而她剛一起身,腳步便頓住了,她感覺到有人不想讓她走。</br> 回眸看去,身下一片衣袂便被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攥住。</br> 昏暗的密室中,她聽到他痛苦的呢喃聲。</br> 他說,“別離開……我能忍得住……”</br> 聽到他昏迷之中,近乎絕望的呼喚聲,孟扶歌心里混亂一片,雖然不知道他在夢中經(jīng)歷了什么,能讓他如此的痛苦,但她卻也明白,他在痛苦與她之間做抉擇。</br> 看得她好生心疼。</br> 俯身輕輕吻了吻他的唇,她如承諾一般在他耳邊道,“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br> 說著,伸出手輕輕撫過他緊皺的雙眉。</br> 這番話,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他的眉毛漸漸舒展,面色不再那么痛苦掙扎,松開了手里的那片衣袂。</br> 孟扶歌不敢再多留下去,立刻裹緊了身上的外袍,朝著密室外走去。</br> 孟扶歌一離開,軟榻上的人,在這時緩緩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眸,眼里是一片冷冽清明之色。</br> “君上,您這又是何苦……”</br> 鬼影在一旁看得心疼又不忍,畢竟跟著宇文戟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心里始終還是會替他感到不值。</br> 堂堂攝政王,豈能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不顧一切,連江山都不顧了……</br> “你在教孤做事?”</br> 看到鬼影眼里的神色,宇文戟的面色在瞬間便陰冷了下來,眉眼間一道戾氣劃過,雙眸微微一瞇,眼底一道紫色的暗芒閃過。</br> 隨即便有一道凌冽的威壓襲來,伴隨著一道如長鞭般的勁氣,“啪”地一下抽在了鬼影的身上。</br> 原本站在密室內的鬼影,一下子便被這道氣息抽打到騰飛而起,身體重重的撞在密室的石壁上,發(fā)出一陣悶響。</br> 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下這一記責罰,捂著劇痛的胸口雙膝跪倒在地上。</br> “請君上息怒!”</br> 說話間,他面色蒼白,喉中腥甜,隱隱有血絲從嘴角滲出。</br> “孤在她面前示弱,并不代表孤真的要死了。”</br> 宇文戟緩緩地從榻上坐起,身上氣質幾乎是在瞬間恢復了以往的強勢霸道,唯我獨尊,他冷冷盯著鬼影,用充滿威壓的語氣道,“憑你,也敢同情孤?”</br> 一席話,宛如當頭一棒落在鬼影的身上。</br> 他緩緩抬眸,驚詫不已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眼里滿是震驚之色。</br> 他本以為宇文戟都淪落到要靠女人保護的地步了,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無法自保了,卻沒想到,即便如此,他想要殺了他,也是輕而易舉的……</br> 剛才那一瞬間的威壓,可是真真切切的。</br> 一時間,冷汗在瞬間遍布了鬼影的全身。</br> 沒想到跟著宇文戟這么多年,他居然還是沒有看透他……</br> “屬下知錯,請君上責罰!”</br> 鬼影再不敢輕視宇文戟,跪在地上虔誠無比的說道,神情竟是比從前更加崇敬和忠誠。</br> 鬼影自然該罰,但是,卻不是現(xiàn)在。</br> 薛彩如今身在皇宮,便不會有一日安寧,他必須要保護好孟扶歌,不能讓薛彩碰她分毫。</br> 眸色微微一沉,眼中閃過幾道冷芒,周身隱隱有殺氣溢出。</br> 沉默片刻后,宇文戟復又抬眸看向鬼影,冷冷吩咐道:“傳信去千雪山,孤九月初八大婚,讓她,務必前來參加。還有,讓她將那巫族之人也一同帶來。”</br> “是!”</br> 這一次,鬼影不敢再對宇文戟的決定有任何的質疑,毫不猶豫的應下。</br> “這幾日,保護好她,無論她做什么,用孤的身份,護她到底!”</br> 話落,他嗓音微微一頓,轉而,變得更為冷冽,帶著一股子殺伐之氣,接著道,“在這大周皇宮之中,除了薛彩不能死,其余的人,她想殺便殺!”</br> 此話一出,令鬼影渾身一震。</br> 這番話的意思,可不是在開玩笑的,若是被旁人知道,大周王朝可是要變天的!</br> 畢竟,在這大周皇宮里的人們,除了薛彩之外,還有可能會得罪孟扶歌的,也就是帝后與太子平王裕親王了,但凡殺了哪一個,都會影響了整個大周的朝局!</br> 反而,那個薛彩是最容易招惹到孟扶歌被干掉的那個……</br> 所以其實宇文戟這番話的言下之意,是讓他幫忙看著點薛彩,別被孟扶歌一個不小心玩死了,畢竟噬心蠱這玩意兒,還是很麻煩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