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意圖?</br> 這丫頭的小心思,早就已經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就差直接告訴他,她想要收買人心了。</br> 然而,聽到她這番求情的話,他的這些隱衛們,一個個面色巨變,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一般。</br> “請君上責罰!”</br> 鬼靨等人立刻帶頭說道,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惶恐。</br> 雖然他們也很清楚,孟扶歌是打算替他們求情,但是君上的性格,認定了的事情絕不會輕易地改變,若是有人敢求情,反而會因為被人冒犯了攝政王的威嚴,而加重責罰!</br> 所以,就算孟扶歌是好意,但是他們也不敢領受,十鞭子就十鞭子,沒什么受不住的!</br> 然而這一次,宇文戟卻并沒有生氣。</br> 他將目光落在了孟扶歌笑容純凈又帶著一絲嬌憨的小臉上,心臟狠狠地揪了起來,疼痛瘋狂的叫囂,一陣一陣的深入骨髓。</br> 然后,他輕輕笑了:“好,聽夫人的。”</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接便驚煞了眾人。</br> 隱衛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滿臉的不可思議,完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在宇文戟的臉上看到這樣如此溫和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不可思議!</br> 孟扶歌也在看著他,只覺得眼前這張平日里冷傲霸氣臉,笑起來的時候簡直不要太溫柔,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冷,驅散所有的黑暗,讓她由衷的感覺人間美好又值得。</br> 于是,跪在地上的暗衛們齊齊抱拳拱手,沉喝一聲:“多謝攝政王妃!”</br> 顯然這一刻,他們都打從心底里認可了孟扶歌這個未來的攝政王妃了。</br> 而這,也就是孟扶歌方才說那番話的真正目的。</br> 她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宇文戟在一起,自然也是要與他的下屬打好交道的,用十鞭子換個人情來,劃算!</br> 當然了,就她這點小心思,宇文戟又怎么可能會看不出來?</br> 只是心甘情愿的慣著她罷了。</br>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看著她那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眼里滿滿都是寵溺。</br> “行了,再得意,狐貍尾巴要藏不住了。”</br> 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后,他終于舍得將眼神從她的臉上移開,掩下眼底的那一抹疼痛之色,他掃了鬼靨等人一眼,吩咐道:“備車,回京了。”</br> 馬車早已經在桃林外準備妥當。</br> 縱然孟扶歌再如何不愿意,也必須回要去面對,畢竟,如今的她不只是一個人,她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仇人!</br> 也不知道公孫霽月和青絲的傷勢如今怎么樣了,她在山崖底下找到的許多稀少珍貴的藥材,基本上都是為他們所準備的。</br> 想到這一點,她心里反而開始有些著急了,不管怎么樣,還是得趕緊回去,讓他們用上這些藥才行……</br> “咕嘰……”</br> 小金子躲在孟扶歌的懷里,知道是要離開這里了,不禁流露出了幾分不舍之意。</br> 孟扶歌知道它在想什么,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似承諾一般道:“放心,下次我還會帶你回來的。”</br> 這個地方,顯然還藏著許多的藥材沒有被發掘,等日后,她必然是要來幾趟的。</br> 小金子聞言,這才安心下來。</br> 畢竟,它還有好多好多像今天那枚果子一樣好吃的東西沒有帶走,要是以后再也不來了,它不就再也吃不到了……</br> 下次要是再來,它無論如何也只要帶它主人一個,免得被一些無關緊要的大惡人搶食!</br> 被小金子完全定義為“大惡人”的宇文戟斜睨了它一眼,冷冷一勾唇。</br> “扶歌。”</br> 封閉的車廂內,他突然出聲,輕喚她的名字,嗓音之中難得帶著幾分慵懶放松之意。</br> “嗯?”</br> 孟扶歌抬眸望他,眼神晶亮晶亮的,甚是動人的模樣。</br> 宇文戟突然傾身過來,一把抓住了她宛若柔夷一般纖細的手,垂下眼眸,放在掌心之中一陣細細打量。</br> 孟扶歌不明所以,左手被他這般抓著盯著瞧,還以為自己的手出了什么問題了,好端端的竟生出幾分不自然來,剛要抽回手,一個涼涼的東西突然滑入手腕之中。</br> “這……”</br> 孟扶歌倏地睜大了雙眼,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手腕。</br> 多了一枚十分精致的墨玉鐲子。</br> 車廂內昏暗不明,她一時間看得并不真切,只以為是普通的鐲子,而當她再次低頭細細去看,立刻便發現了端倪。</br> 這鐲子顯然和普通的鐲子不一樣,帶著一股他身上獨有的墨蘭香味,鐲子內部仿佛有祥云流轉,在不斷地朝著宇文戟所在的方向聚集……</br> “定情信物。”</br> 他望著她的眼睛,無比正色道,“戴上了便不許摘下來,以后不論你身在何處,我都會第一時間找到你。”</br> “好。”</br> 沒有任何預兆的這番話,讓孟扶歌驚訝的同時,也被深深地感動到了,目光落在手腕的鐲子上,滿滿都是歡喜。</br> 看著她喜不自勝的模樣,宇文戟眉梢微微一揚,朝她伸出手,掌心攤開,勾了勾手指。</br> “我的呢?”</br> 他的?</br> 也對,定情信物這種東西,往往都是雙份的,她決不能白白收了人家的東西啊……</br> 這么一想,孟扶歌瞬間便高興不起來了。</br> 這深山老林的,她拿來的什么東西拿去給宇文戟做定情信物?顯然,她毫無準備,自然什么都拿不出來。</br> 猶自尷尬了一會,她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懷里的小金子身上。</br> 眼神之中閃過了一道掙扎之色,然后下一秒,她毫不猶豫的抓起了它。</br> “先拿這個抵押,來日方長,下次一定給你準備一個絕無僅有的……”</br> 說著,絲毫不顧小金子絕望的掙扎,一把塞進了宇文戟的懷里。</br> “咕嘰!!!”</br> 小金子一聲慘叫,直接仰面一倒,生無可戀的癱在宇文戟的懷里,開始裝死。</br> 顯然,作為金毛獸活了這么多年,小金子顯然還是第一次遇到像孟扶歌這么無良的主人,居然把它送給了這么一個大惡人,她這么做,還不如當初就不要它呢!</br> 看著宇文戟似笑非笑的眼神,小金子徹底絕望了,十分安詳的閉上了眼睛。</br>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獸生再無夢想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