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歌被驚艷到說不出話來,腦海中久久回蕩著他微笑時的模樣。</br> 她怎么從不知,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會這么好看?</br> 仿佛能凈化這世間一切的污穢,驅(qū)散所有的黑暗與寒冷……</br> 是了……</br> 因為他從不笑,因為在此之前,這世上并沒有什么人,會給他帶來愉快。</br> 他高高在上地孤獨著,他享受萬民敬仰的同時,卻背負著更多……</br> 再想起前世,他為她籌謀一切,卻又默不作聲時的樣子,她才明白,其實他已經(jīng)愛了她很久很久。</br> 眼眶微微濕濡,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br> 宇文戟沒想到她會突然紅了眼眶,竟是毫無預(yù)兆的,一時間倒是有些慌了神。</br> “夫人……”</br> 他輕聲說著,狹長的眸中,閃過一道緊張之色。</br> 分明只是簡單普通的二字稱呼,卻是被他說得好似是什么肉麻情話一般,唇線抿得緊緊的,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br> 孟扶歌表情頓時一變,展顏一笑,心滿意足道:“我剛才,是覺得夫君笑起來實在太好看了,所以有些感動……”</br> 她笑著湊了過來,那雙笑吟吟的眼眸之中還閃著淚花,卻滿是幸福之色。</br> “你方才……喚我什么?”</br> 宇文戟目光落在她甜笑著的臉上,右手輕輕拂過她眼角的一縷碎發(fā),眼神竟有幾分恍惚。</br> “夫君!”</br> 孟扶歌哪里還會害羞,叫得真叫一個順溜。</br> 脆生生的嗓音,再配上甜絲絲的笑容,令他心頭莫名一軟。</br> 曾經(jīng)那空蕩又冰冷的心臟,像是被一股暖流填滿,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宇文戟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活下去。</br> 因為在這一刻,他終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br> 便是守護她。</br> 為了守護她,而守護這個國家。</br> 手指插入她松軟的鬢發(fā)間,他微微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br> 溫柔至極。</br> 仿若春風拂面。</br> 又似冬日暖陽。</br> “夫人,可以喝湯了嗎?”</br> 他輕笑著,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br> 一時間,那原本還以為自己臉皮天下第一厚的孟扶歌,直接漲紅了整張臉,心臟砰砰亂跳,像是被灌了一壇子酒一般,意識都有些而不清楚了,眼前只剩下他那比烈酒還要醉人的笑容。</br> 被他這么一撩,孟扶歌哪里還能招架得住?</br> 別說喝湯了,讓她做什么都行!</br> 轉(zhuǎn)身便去取來雞湯,遞給他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我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喝……”</br> 宇文戟難得見她有如此小女兒家扭捏姿態(tài)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雞湯,既然是她做的,好不好喝又有什么重要的?</br> 然而,當他想要用左手拿勺時,卻發(fā)現(xiàn)左臂根本抬不起來,一時間,動作倒是僵住了。</br> “怎么了?不想喝?”</br> 見他遲遲不動,孟扶歌不免有些緊張的問道,手指絞在一起,衣袖上還沾了些灰。</br> 宇文戟輕笑著搖了搖頭,故意看了一眼左臂,道:“昨日被你枕了一夜,手臂麻了,你說……該如何是好?”</br> 說著,他便將雞湯遞還給她,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就這么一臉悠閑的瞅著她。</br> 孟扶歌自然瞬間會意,暗惱自己剛才居然傻乎乎的沒想著要喂他,但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自己開竅了,竟然主動要她喂……</br> 本以為宇文戟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學不會說那些好聽肉麻的情話,如今看來,還是有機會的。</br> 臉還有些熱熱的,顯然方才的余勁尚未過去,孟扶歌也不說話,就開始喂他喝湯。</br> 他也是十分的配合,很快,便喝了半碗。</br> “唔……喝不下了。”</br> 他看著碗底的剩下的湯,和一些肉塊,似乎還有些惋惜。</br> 但確實是喝不下了,他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忍著一絲笑意道:“湯很好,不過以后,夫人還是不要親自下廚了……這雞無法死得其所,會不瞑目的。”</br> “哈?”</br> 孟扶歌聞言,臉上那一抹嬌羞的笑意戛然而止,隨后眼里便冒起了火光,“我聽懂了,你在說我廚藝差!”</br> 她惱羞成怒,低頭看著手里的半碗雞湯,怒道:“分明這么香噴噴,怎么可能不好喝,你可不知道,寺廟里那些和尚一個個饞得口水都要滴下來了!”</br> 說完,她像是有些不服氣,端起碗便猛地喝了一口剩下的雞湯。</br> “噗——”</br> 一口喝下去,還沒往肚子里咽,她便直接噴了出來,若非宇文戟眼疾手快,直接推開了她的臉,這一口雞湯,就直接噴在他的臉上了。</br> 孟扶歌苦著一張臉,萬萬沒想到,自己煮的雞湯會如此的寡淡無味,半點滋味也無,而且還有一股子濃濃的腥味。</br> “咳咳咳……”</br> 表情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變得有些訕訕的,她抹了抹嘴,一臉詫異的看著宇文戟,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這么難喝的東西,他居然喝下了不少……</br> 隨后便又是一陣感動。</br> 他也太給她面子了。</br> 回想起方才他一臉淡定的將她遞過來的湯一口一口喝下,表情平靜淡然,絲毫沒有半分為難的樣子,孟扶歌心里很不是滋味。</br> 她將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有些生氣。</br> “那么難喝,你為什么不說?為什么要忍著?”</br> 她很生氣,以至于眉毛緊緊的蹙了起來,整張小臉都嚴肅得板了起來。</br> 宇文戟微微一怔,隨后渾不在意地淺笑道:“沒有,我覺得很好喝。”</br> 孟扶歌卻還是很不高興,眉頭緊蹙道:“你總是這樣,有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個人受著!手臂壓麻了不說,東西難吃也不說,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我會有多心疼?!”</br> 她說,她會心疼……</br> 宇文戟身子一僵,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傳來一陣鈍痛。</br> 看著她看向自己時,那擔心又心疼的眼神,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填滿了,感到幸福滿足的同時,又開始害怕失去。</br> 眼中劃過一抹歉意。</br> 他終究是……無法做到啊……</br> 歉意只是一閃而過,重新抬眸之時,眼里便只剩下了溫柔寵溺的淺淺笑意。</br>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語氣篤定道:“好,謹遵夫人教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