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孟府二房一家注定無法安眠,整個東院因為宇文赫的出現而變得雞飛狗跳。</br> 而這時,回到房間的孟扶歌卻是睡得極安穩,她重生歸來打得第一場仗便贏得如此漂亮,自然是身心舒暢,一沾到小床便立刻沉沉睡去。</br> 與她同樣睡得安穩的,便只有因為太高興而喝醉了酒的孟老太爺了。</br> 同樣睡不著的,除了孟哲一家之外,還有顧娉婷。</br> “到底是怎么回事?歌兒回來了沒有?”</br> 躺在床上的女子面色蒼白,身材消瘦,說話的聲音細細弱弱的,急急的詢問著,臉上卻盡是虛弱病容。</br> “夫人,奴婢打聽到了……”顧氏的貼身侍女春巧匆忙進屋,將自己今日打聽到的實與不實的事情盡數說了一遍。</br> “你說,歌兒她當眾羞辱了瑤瑤,還要將她當作丫鬟,把她趕出府去?”</br> 顧娉婷聽到這里,整張臉都白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甚至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br> 在她心里,歌兒是多么溫柔善良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對自己的妹妹做這樣的事情?</br> “夫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小姐他得罪了平王殿下!還大言不慚說自己看不上平王殿下!若是平王記仇,因此怪罪下來,我們可要如何是好……”春巧一臉著急的說道。</br> 這些年她一直忠心耿耿的陪在顧娉婷的身邊,自然也是對孟扶歌有了感情,真心實意的在擔心她。</br> 顧娉婷聞言,那張原本就十分蒼白的病容,頓時變得更難看,顫聲道:“不會的……老太爺一定會想辦法護著歌兒的,你……你快去將歌兒找回來,我要問她!”</br> 春巧搖了搖頭道:“奴婢去找過了,小姐根本不在院中……夫人您先別急,千萬顧好自己的身子,等明日奴婢再去找!”</br> “不行……萬一歌兒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老爺交代……我、我要去找她!”顧娉婷急切的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可長久臥床的虛弱身體,讓她根本無力行走。</br> “母親……”</br> 就在這時,一個細弱的聲音帶著哭腔響起。</br> 說話間,孟清瑤神色憔悴的走了進來,一雙圓圓的杏眸之中蓄滿了淚水,顯然已經哭了許久。</br> “瑤瑤,你快過來……”顧娉婷連忙朝著孟清瑤招了招手讓她過來。</br> 孟清瑤一見到顧娉婷,便立即撲了上去,直接靠在她的懷里哭了起來:“母親,瑤兒好委屈,嗚嗚嗚……”</br> 素來乖巧聽話的孟清瑤,第一次在她的懷里如此哭泣,顧娉婷一下子便慌亂了。</br>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孟清瑤的時候,是孟哲將她帶來的,她還只有五歲,小小的個子,怯生生的看著她,在得知以后她便是她的娘親之后,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之色。</br> 自那以后,她便時常一口一個娘親的叫她,顯然是把她當做了唯一的親人……</br> 這樣一個身世可憐卻又聽話乖巧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喜?顧娉婷毫無私心的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對待。</br> 她雖然有個與她差不多大的親生女兒,但孟扶歌性子軟弱,十分內斂,遠不如孟清瑤嘴甜會討好,再加上她那可憐的身世,顧娉婷便忍不住對她更好,生怕她會因為身世原因而自卑或是不安。</br> 可這么一來,她卻沒有考慮到孟扶歌,孟扶歌雖然不會主動要糖吃,但是眼睜睜看著母愛被分享,她也會傷心。</br> “姐姐說我根本不是孟家的人,也不是您的女兒,我就是個孤女,只配當她的丫鬟……我不知道為什么,姐姐要這么恨我,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她卻要趕我走……母親,我是不是不該留在這里,我就不該活著……”</br> 孟清瑤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傷心,在顧娉婷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br> “絕不是如此!瑤瑤你是我的女兒,是我顧娉婷的女兒,縱然不是親生的,但是這些年來我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早已是一家人了,沒有誰是誰的丫鬟。歌兒若是真的敢如此說你,我定是要好好罵她一頓!”</br> 如今,聽著孟清瑤委屈不已的哭聲,顧娉婷原本對孟扶歌的擔心,一下子便轉化成了憤怒。</br> “只是……”頓了頓,顧娉婷忍不住疑惑道,“歌兒她這些年來明明毫無怨言,把你親妹妹看待,怎會突然如此?這其中可有什么緣由?”</br> 孟清瑤抽噎著道:“我……我一開始餓也不知道為什么姐姐要這么說,一直到后來,攝政王殿下站出來幫她說話,說以后他會護著姐姐,讓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說出來,姐姐是因為他,所以才會變得連平王殿下都不怕吧……”</br> “攝政王殿下護著她?”</br> 顧娉婷驚了一下,她雖然深居后院多年,但也是聽說過攝政王殿下的大名的,坊間多得是他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傳言,雖然孟哲與他有些交情,但這完全不足以讓他如此明目張膽的護著孟扶歌,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蹺才對。</br> 想到這里,顧娉婷心里便愈發的慌亂了。</br> 就算宇文戟真的是好心幫忙,但孟扶歌卻不該如此理所當然的借勢!這些年她一直教她忍讓,就是為了讓她明哲保身,耐心等著孟哲回來。</br> 如今她們母女三人在這孟府無權無勢,自然是越低調越好,對她來說,受點委屈算什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br> 沒想到,孟扶歌居然完全忘記了她的教導,招惹了宇文戟不說,還得罪了平王和二房全家!</br> 那柳云月能是好欺負的人?她必定會找機會報復回來的!</br> 孟扶歌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就算這些年顧娉婷對她多有忽視,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母女情深。</br> “瑤瑤你放心,只要娘一日還活著,你就是娘的女兒。明日歌兒若是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訓她!”顧娉婷一邊輕撫著孟清瑤的后背,一邊柔聲安撫道。</br> 說到這里,顧娉婷原本慌亂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br> 她是真的想好好教訓孟扶歌一頓,不僅僅是為了給孟清瑤出氣,更是因為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易出頭,仗勢欺人!</br> 她終究要讓她清楚,旁人的庇護只是一時的,他能護得了她一次,還能護得了她一輩子不成?</br> 在沒有孟哲庇佑的情況下,她們母女本就走得如履薄冰,如今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孟扶歌這是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她,不來害她們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