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扶歌這番話,聞人彧臉上的笑容,瞬時凝固了一下,眼里明顯劃過了一抹受傷之意。</br> 本以為她找他,是因為想他了,沒想到,只是為了……把他當成工具人。</br> “小歌兒,你簡直太傷人了,難道我在你心里,就只有這一個用處么?”</br> 聞人彧一個翻身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身姿輕盈的落在孟扶歌的身前,卻明顯一臉失望的說道。</br> 孟扶歌現在也顧不得照顧他的心情了,直接道:“一壇浮光酒夠不夠?”</br> 聞人彧頓時展顏一笑,一把摟住了她的纖腰,帶著她足尖一點,便騰空而起。</br> “何須浮光酒?小歌兒一枚香吻足矣!”</br> 說著,他便無比爽朗的笑了起來,心滿意足的帶著她踏風而行,急速朝著大周皇宮飛奔而去。</br> 孟扶歌此刻滿心滿意都在想著宇文戟,被聞人彧調戲了,也沒什么多大的反應,只是隨口應付道:“若是一會見到了宇文戟,他同意,我就送你香吻一枚。”</br> 聽到這話,聞人彧腳下一滑,差點沒從屋頂上栽下去。</br> “小歌兒你別嚇唬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br> 當著宇文戟的面?</br> 咳咳,她這是想要他的命不成?</br> “知道你還貧?”</br> 孟扶歌怕被摔下去,緊緊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了想,才低聲道了一句,“多謝。”</br> 謝謝他愿意無條件的幫她,至少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br> 聽到她有些沉重的聲音,聞人彧罕見的沉默了,因為他知道,孟扶歌從來都只是把他當成朋友看待,一直都沒有改變。</br> 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宇文戟,而這一聲謝,是謝他明知她心意,卻毅然幫她的那份無條件的付出,這是人情,她會記得,會想辦法還他。</br> 聞人彧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了一聲。</br> 或許……這就是最特別的,也最吸引他的地方吧……</br> 善良純粹,堅定無畏。</br> 看她滿心都是別的男人,不給他一丁點偷心的機會,聞人彧不由得在心里反問自己,他,失望嗎?</br> 或許有一點。</br> 但若要問,后悔嗎?</br> 自然不后悔。</br> 送她去見想見之人,或許在旁人看來,是一種愚蠢的行為,但是在他看來,卻是不然。</br> 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他是在做自己想做之事,看著她笑,看著她鬧,看著她幸福美滿,又何嘗不是一種樂趣?</br> 當然了,如果宇文戟敢對她不好,或者是個早死的短命鬼死,他也不介意后來者居上,一輩子就這么陪她到老……</br> ……</br> 啟華殿。</br> 冰冷如地窖一般的寢殿內,散發著幽冷的寒氣。</br> “找到了?”</br> 平靜到毫無波瀾的三個字,卻帶著一股濃郁到可怕的壓迫感襲來。</br> 鬼靨跪倒在地上,冷汗涔涔道:“沒有……不論怎么拷問,她都只說蠱毒無藥可解,只有死路一條。屬下怕她死了,不敢再問……”</br> 宇文戟面色微沉,眼神也跟著徹底森寒了下來。</br> 無藥可解?</br> 他的眼里閃著危險的光,卻依然十分冷靜道:“不必再問她,去查神醫古寒的蹤跡。”</br> 這個薛彩對自己有多狠,他是見識過的,以她那毒辣的性格,寧可一起死,也絕不會說出解蠱的方法,再如何拷問折磨也只會是無濟于事。</br> 只是,那神醫古寒神秘莫測,蹤跡難尋,一時間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即便真的找到了,也不能確定,他就對這蠱毒一定有辦法。</br> 而這期間,若是孟扶歌出了什么事,而他卻無法見她……</br> 這才是宇文戟最擔心的地方。</br> “君上……還有一個不大好的消息。”</br> 鬼靨依然跪在地上,神情卻比剛才更加凝重了起來。</br> 宇文戟聞言,面色亦是跟著一變,因為他很清楚,鬼靨不是一個會故弄玄虛的人,若是連他都認為是不好的消息,只怕這消息會比他想象中更嚴重。</br> 莫非,是崇元帝死了?</br> 鬼靨低著頭,面露難色道:“剛才夜一飛鴿傳書而來,說孟扶歌和聞人彧正往宮里來,要來找您!”</br> 話音剛落,宇文戟臉色瞬時一變,霍然起身,身影瞬間消失于殿內,如逃命一般躲進了暗室之中。</br> 他不能見她,至少現在,他絕不能以身犯險,萬一蠱毒發作,他自己痛一些倒是無所謂,但是萬一傷了她呢?!</br> 他不敢見她,只敢躲在絕對不可能被她發現的地方,等她離開……</br> 堂堂攝政王殿下,似乎從未有哪個時刻,像今日這般狼狽。</br> 鬼靨知道宇文戟有多么在意孟扶歌,但是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宇文戟會逃的那么快……</br> 以至于,都忽略了他剛才那句話的重點。</br> 她和聞人彧在一起啊,難道他竟然不介意了?</br> 宇文戟前腳剛走,孟扶歌和聞人彧后腳便到了啟華殿。</br> 面對這無比幽靜冷寂的宮殿,孟扶歌心里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這里實在是太靜了,就像一個空置無人的宮殿一般。</br> “你先坐一會,我去找找人。”</br> 孟扶歌和聞人彧說了一句,便匆匆的跑出了正廳,第一時間便沖到了宇文戟的寢宮內。</br> 一推開房門,面前便涌來一股淡淡的檀香混雜著一絲墨蘭香味。</br> 房間內空無一人,可空氣中,卻還余留著他熟悉的味道。</br> “宇文戟?”</br> 她輕喚了一聲,然后一臉狐疑的走了進去,不是說被軟禁了嗎?</br> 這個時間,他不在這里,會在哪里?</br> 而且,被軟禁的話,這大殿的外面,怎么都沒有看到重兵把守?</br> 空蕩蕩的寢殿,自然是沒有人回應她。</br> 孟扶歌走到他的那張玉床邊上,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玉床的床面,卻是在中間的位置,觸到了一絲余溫。</br> 心里一跳,她臉色微變。</br> 他剛才還在寢殿內,并沒有離開!</br> 可是為什么現在突然就不在了?難道……是為了躲她?</br> 原本那顆即將見到他而有些雀躍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定定的看向了前方,沉聲道:“宇文戟,你出來,我知道你在!你是不是不想見我?不是說讓我等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